和程烬重逢这件事太过突然,任恔妤没有准备,更没想到他会是现在这种不管她死活的态度。
郁闷了一晚上,也失眠了一晚上。
都怪程烬,都怪他。
她一个女明星,睡眠质量很重要的好吗,这一晚上闭着眼脑子里就是他的样子,怎么就阴魂不散呢。
任恔妤不知道这种奇怪的、占据她满脑子的情绪是什么东西,只能一股脑儿全推到他身上,仿佛只有这样,心里才能稍微舒坦点儿。
然而想着想着,她又觉得有点自私过分。
当初招惹他的人是她,后来不要他的也是她。
任恔妤那个时候不喜欢被人管着,程烬管她一次,她就要分手。两个人分分合合好多次,她都记不清了,只记得后来他就不怎么管她了。
她乐得自由。
高三那次给她送资料书她虽然答应得很敷衍,但程烬切切实实为她做了很多。
任恔妤很久没有被管了,那一次不全是他的错,但她这人要面子,还喜欢逞强,说出去的话就要算数的。
说了真的分手那就得是真的,说好了再见面就当陌生人那就必须是陌生人,哪怕她回到家就觉得自己又被冲动支配了,也不能反悔。
她要面子的。
任恔妤觉得自己越活越回去了,当了演员,什么戏没演过,这么简单的戏码居然都演不好。
他都能做到,她凭什么做不到。
也不知道是在跟自己赌气还是跟程烬,她觉得自己不能低头。
任恔妤一时间忘记了腰伤,下意识翻身,痛得她直抽气。
她怎么就能这么倒霉。
一股委屈窜上来,任恔妤鼻子一酸。
病房里没别人,但她还是觉得丢人,把脑袋埋在被子里。
后来也不知道几点睡过去的,总之还是睡得不安稳。
一大早,于涵就全妆来了,穿得精致正式,妥妥的都市丽人。
没有半点把人吵醒的歉意。
她遵医嘱给任恔妤带了份营养全面但很清淡的早餐,“趁热吃,有事联系我,剧组那边还没处理好,我今天还得过去。不过也算有个好消息。”
任恔妤犯困,半梦半醒地听她说。
“制片人说这部剧不会停拍,也不会换人,你的戏份会等你痊愈出院,你在医院好好修养,不用担心。”于涵做事很利落,“热搜都已经安排好了,这件事反而能给你吸粉。”
“你不要给我整出什么幺蛾子。”
这是在提醒任恔妤不要跟程烬旧情复燃。
娱乐圈很现实,多少人巴不得她掉下神坛,人人都想踩一脚。
任恔妤闭着眼睛,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
“听见没有?”于涵很忙,跟她说话也风风火火的。
任恔妤强行睁开一只眼:“……没聋。”
于涵看着她的脸,眼下有淡淡的青黑,皮肤很白,看起来有几分憔悴。
“你现在这样就很好,一会就用这个样子去录vlog,状态要让粉丝看见。”才能最大化的利用这件事。
“瑶瑶一会儿给你把录制的相机带来,你自己拿捏分寸。”
任恔妤:……
毫无人性,简直毫无人性。
于涵叮嘱了几个事项后接了通电话,又踩着高跟鞋哒哒哒地往外走。
病房门一关,室内一下子安静下来。
大概是昨晚实在睡得不好,任恔妤眼皮一闭,连早饭这茬都忘了,又继续睡。
等再次醒来的时候,床边的桌子上除了早餐还有一个相机。
秦瑶来过了。
任恔妤想了想,她一点声音都没听到,估计是怕吵到她。
现在病房里依旧还是只有她一个人。
比起吃早饭,她现在更想上厕所。
腰伤带着身体不能动,任恔妤伸着手想去够一下桌子上的腰围。
啪嗒一下。
腰围掉了。
任恔妤额角青筋跳了下。
她跟这个医院犯冲吧,怎么什么都跟她作对。
病房门此时被敲响,她以为是秦瑶,头都没抬就让人进来。
“你帮我捡下,我憋不住了想上——”
任恔妤卸了力气,眼皮子一抬,后面的字自动消音。
她感觉空气都凝固了下。
“你来干什么?”任恔妤做了一晚上的心里建设,但在看到程烬的一瞬间,差点没绷住。
这话脱口而出,她觉得自己的脑子真是平滑得没有一丝褶皱。
换别人就要用看弱智一样的眼神看她了,程烬不一样。
他这个人冷冰冰的,跟个设定好的运转程序似的,认真回答她:“查房。”
任恔妤:……
按道理查房都得两个医生或者更多,但现在只有他。
她合理怀疑是于涵干的。
但于涵有没有想过,这样会对她不好,她本来就有点……心性不稳。
查房除了问病情,还要触诊,压痛点。
程烬朝她走近,里面还是穿着白色衬衫,领结系得很周正,白大褂一尘不染,干净疏离。金丝边眼镜下,神色微冷。
握着病历夹的手指骨分明,修长性感。
还真是好看啊。
让人想犯罪的那种。
意识到自己走神,任恔妤暗自唾弃了自己一句。
她都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腹部传来涨意,任恔妤真的很想上厕所,干脆利落地打断了程烬关于病情的问话。
“程医生,辛苦您帮我捡一下。”
她嘴角特意噙起笑,饭撒的那种温柔。
程烬低头看了眼,顿了一秒后蹲身去捡。
任恔妤这个角度能看到男人冷白干净的后脖颈,身上还是那股熟悉的肥皂味。她定定望着男人沉俊的侧脸,直到腰围啪嗒一下被人放在沙发上,她才回过神。
“?”
任恔妤不解。
“你目前的情况不合适下床,我会让护士给你拿来护理用具,床上解决。”
程烬神情淡漠,透着股难以靠近的疏离感,像块开水都烫不化的冰。
要不是她曾经见识过这个人骨子里有多狂热,还真能被这副模样给骗过去。
他有病。
不是骂人,是那种心理上的,伪装正常人的外表下,是病态扭曲的灵魂。
“我没听错吧?”
任恔妤气得想打人,她一个光鲜亮丽的女明星,居然让她在床上解决,没两步就是卫生间,她又不是不能去。
而且她只是腰伤了不是瘫痪。
“没听错。”程烬一本正经地重复。
任恔妤:……
她现在合理怀疑他是故意的!
病床床头有按铃,程烬走过去要按,被任恔妤眼疾手快拦住。
她咬牙抽气,“我不需要,你出去。”
按铃已经被她完全遮挡,程烬收回手,还是那副清清冷冷的样子,“职责所在。”
狗屁的职责!
任恔妤干瞪眼,明明就是要看她出丑。
程烬目光清淡,面无表情地与她对峙。
一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样子。
任恔妤不动声色吸了口气,内心翻滚。
还真是变了,以前他哪敢这么跟她对峙,只要看到她生气就会立马服软,半句话都不跟她吵。
几年不见,他都敢这么对她了。
任恔妤生气得很,但她看着程烬没什么起伏的情绪,觉得自己这时候发出来就处于下风了。驾驭男人这一块,她什么时候走在下风过?
她一把抓住他的领口往前一带。
力气很大。
猝不及防的动作,程烬没来得及躲避。
手迅速压床头才勉强稳住。
他们之间的距离不近不远,正好能够到彼此说话间的气息。
金丝边眼镜在惯性下往下滑动了一点。
镜片很薄,任恔妤猜测他度数不高。
他从前是不戴眼镜的,她只要贴近他,就能在他眼睛里找到自己的身影,现在这破眼镜挡着,她只能看到镜片的反光。
都这样了,他还是没有情绪。
不,不是没有。那双看狗都深情的眼睛此时黑洞洞的,深渊一样令人胆寒。
和学生时代不经逗的程烬不一样。
那时候的少年被她逗狠了,会红着耳尖捉住她的手,但眼里都是缱绻与爱恋,舍不得凶她半分,就算真的生气,也只是无奈地跟她打商量。
“别闹了好不好。”
她总要他哄她开心,他从来不拒绝。
她说什么,他就做什么。
哪里像现在,这双眼睛跟落单饥饿的野兽一样,好像要把她生吞活剥了。
任恔妤抓着他是来示威的,是要质问他凭什么决定她的处境,她是病患,随时可以换一个主治医生,他什么都不算。
她就是要下床。
雄赳赳气昂昂的话在心里翻滚,但她也不知道为什么,问出的话和刚刚的事毫无关系。
“你就这么讨厌我吗?”
透过镜片,程烬看到她眼里的委屈。
刚刚还在生气的人,现在就换了副尊容,情绪转换得非常丝滑。
“任小姐,你越界了。”
他说得平静,就跟在评价一道菜好不好吃一样。
任恔妤这会儿情绪真就上来了。
他从前叫过她很多次,不论是任恔妤还是恔妤或者阿妤,每次都是亲昵的,不是现在这种要把人隔开的冷漠,比钢筋混凝土还生硬。
她很想说点什么,然而几次三番开口,什么都说不出来。
说不出来,她就直挺挺地盯着他。
程烬黑压压的眼睫垂下去,遮住了黑漆的瞳孔,她什么都看不见了。
紧接着,她攥住领口的手被一抹微凉裹挟。
那只冷白,骨骼感很强的指骨一根一根地掰开了她的手。
全程平静冷淡。
等任恔妤反应过来的时候,年轻成熟的男人已经往病房外走了。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委屈,可就是委屈。
任恔妤抓过枕头就朝他背影狠狠砸了过去。
用了她所有的力气,还扯到了腰部,疼得直皱眉。
准头很好,正好砸到他背上。
程烬脚步一顿。
他很高很瘦,背影和这个人一样冷冷淡淡。
任恔妤本来有点心虚,但被脾气占据了上风,“你回来!不许——”
“走”字还没出口,欣长挺括的身影无动于衷地离开她的视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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