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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危

这两日,展眉也按捺不住了。

“暗香公子,前朝的消息都传进暗香府了,您还不打算说什么吗?”

“管好你的药房就是了,管那么些别人的话做什么。”世阿诺不紧不慢地吹开浮在杯中水面上的茶叶,另只手弹了一下他面前的瓷杯,“瞧你,只顾着说话,杯里都空了。”

“可是这话传得有鼻子有眼,说陛下要废了暗香府。”展眉急切道。

“你在等我给你倒茶吗。”世阿诺支起下巴,笑眼望他。

“不敢不敢……”展眉赶紧捏起小茶壶,往自己杯子里添茶,茶水迸进杯子里,打了个转,溅出几颗小茶珠,欢快地落在桌面上。

这一切都被世阿诺收在眼底:“瞧你急的。”世阿诺瞥一眼盛子器,后者非常识趣地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见所有人都压下了性子,世阿诺才缓缓道:“陛下又不可能真的废了暗香府。他若是能,我倒还希望赶紧废。”

“师弟……”展眉攥紧杯子,“我知道,这暗香公子的位置,你坐得委屈了些,若不是我胆怯,合该是让我遭这份罪的。”

“这事不怪你,何况你现在做事也非常得心应手。”世阿诺端起茶钵,有一搭没一搭地磨着茶粉,“再者,就是不做这个暗香公子,他也会用尽方法把我留在这里。我就把话放在这里了,只要我在,暗香府就在。”

“可那些人的话实在是太难听了。”展眉担忧。

“所以暗香府直隶属于陛下,正避开了和那些朝臣的正面对垒。你以为,先国主在时,对这些问题没有过考虑吗?”世阿诺说,“我不会管他们说什么,也不会对他们动手。慕容觉放任这些流言不管,他的目的,我大概也能猜到一二。”只是,这点小心思实在是拙劣了一些。

“要不要我去揍他们一顿?”盛子器问。

世阿诺轻飘飘地瞪他一眼:“莽夫。”

盛子器噤声,捧起茶杯埋头喝茶。

“暗香府内,我说的算。暗香府外,可都是汝梁重臣,你惹了他们,可不是像我这么好说话的。”世阿诺说。

盛子器心说你也不好说话啊。

“总之,在必要时,我会出面,其他时候,随他们说。”世阿诺想起来慕容觉最后让他不要再滥用私刑和剧毒,又叮嘱了一句,“你眼尖,留意着那些个弟子取用的药,若是谁要制什么毒,只管说药用完了。”

“是。”展眉抱拳。

正午刚过,世阿诺用了午膳,照例要重抄《洗笔录》。

语若来报,说是刑讯司有人求见。

世阿诺疑惑,还是在外院正堂接见了来人。

来人面色黑沉,正是上次的问官,刚一寒暄完,做个深呼吸,张口就是斥骂:“你们暗香府行事不当,前儿那贼子让你们生生毒死了。”

“哦?”世阿诺稳坐在主座,命人倒茶,“问官不妨细说一二。”

问官喝了茶,冷哼一声:“那位暗香府的弟子说,每日午夜和正午,贼子都会毒发。一个时辰前,我去到地牢,见那贼子动也不动,正狐疑,值守来报,说那贼子已然扛不住毒发,死了。”

见世阿诺声色如初,问官又言:“我上前去看,那贼子面色乌青,七窍流血,乌黑乌黑的血从眼洞鼻孔里流出来,一看就是死于非命。放眼皇城内,除了暗香府,还有哪儿有这等毒药?”

“问询的毒拢共分三等,便就是最烈的归尘,也不至于此。”世阿诺优游自在地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倒是本公子尚有一问,那日暗香府到之前,囚徒便已满身伤疤,污血重重,可是得了陛下的旨意?”

“少拿陛下说事。”问官避开话锋,“我已将此事写成折子,禀报上去了。这等风口浪尖的紧要关头,暗香府又滋生事端,这毒府,是不得不废了。”

“哦,你们已经藏也不藏,明目张胆地打起暗香府的主意了。”世阿诺抿一口茶,目光落在杯中一枚漂浮的茶叶上。

“废除暗香府,乃是众望所归。暗香公子,不要负隅顽抗了。”问官笑了,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

“好啊。”世阿诺站起身,掸平臂弯处的褶子,不曾用正眼瞧他:“你就去启奏陛下,说暗香公子行为诡谲,暗香府包藏祸心,草菅人命,望陛下即刻废除暗香府。”

“哦,你还需告诉陛下,这话,是暗香公子教你说的。”

“你是什么意思?”问官拍案而起,指着世阿诺的背影。

“还不算太笨。”语若给世阿诺披上披肩,世阿诺把手揣进手捂里,“那你是如何受了刑讯司那帮前朝老狐狸的蒙骗,敢单枪匹马跑到暗香府和本公子叫板?”

世阿诺缓缓转身,隔断映照进正堂的光,用身形描摹黑暗的边影。问官看不清他的面色,只觉得这一团黑影在一步步逼近,又一步步踩出遥远的边界,压迫和未知带来的恐惧在心里一点点放大,接下来听到的每一句话都像是临终宣判。

“你可知,暗香府为何是毒府。”

“暗香府的每一根廊柱,每一块地砖,都浸润了两代暗香公子亲制的毒料。你坐过的椅凳,早被毒虫蛇蝎盘踞过,你饮茶的杯子,从前装着断肠的鸩毒。”

“为何旁人轻易不敢入暗香府?”

“因为——”

“擅闯暗香府者,百毒可侵杀之。”

问官霎时软了腿:“你、你不要说大话!”

“如果你现在,腹部绞痛难忍,便回去和妻儿告别吧。”

说完,世阿诺走进后堂,不再理会他。

问官呜呼一声跪在地上,望着一主一仆的背影,不住地颤抖,手插进嘴里不断抠弄,想把饮下的茶水呕吐出来。

语若快步跟上,等走上了月黄昏的回廊,才问:“主子,您为什么骗他啊?这茶是没毒的。”

“刑讯司那帮老狐狸,竟派了个没名没姓的来试探。”世阿诺不屑,“我若是不站稳了脚,岂不是让他们看笑话。”

“主子高明啊!”语若竖起大拇指,回过味来,觉得不对劲,“可是茶里没毒,他又怎么会腹部绞痛呢?您让他和妻儿告别,这……”

“他那一壶,是烟波渺的浓茶,远自南洲而来,馥郁芬芳,但凡第一次饮的人,必定头晕目眩,胃痛心悸。”世阿诺踱着步,“第二次再用,就不管用了。”

“哎呦,我把这个都忘了。”语若说。

“至于告别……我随口说的。”世阿诺说,“我可没有说,我向他下了毒,如果真的出了什么事,也是他自己想太多。”

“刑讯司为什么要派一个没见过世面的人来啊?”语若不解。

“我猜,是刑讯司的老狐狸们不甘心被压在暗香府下边。汝梁开国以来,便是暗香府独树风采,他们一定积怨已久,直到这几年,我接替了师父的位置,他们更是不服我区区一个用毒的、见不得人的毒府,凌驾在他们之上这么久,要趁着这一番风浪,把暗香府掀翻。”世阿诺说,“可惜,他们太爱惜羽毛。”

“是啊,这问官看上去年纪也不算小,心智却是如此的脆弱。”语若附和。

“我猜,正是因为他仕途一事无成,被雪藏了许多年,才想趁着这次机会,一战翻身。”世阿诺说。

“可惜,他找错了人。”语若跟着乐。

“不过——”世阿诺侧了侧头,“既然暗香府已经被牵扯进来,想必这件事不会轻易过去。你让楚微河来见我。”

“是。”语若礼罢,转身去风荷举。

世阿诺在回廊上来回踱步,料峭的风携带来晚梅的馨香。他抬起头,一束红梅便撞入眼。那是师父手植的红梅,在除夕夜的一把大火中幸存下来。因无人敢靠近,故梅树下的雪还没有化完,像是在守护什么一样,一团团、一片片地偎在那里。

师父……师父啊,如果是你,会怎么样呢?

世阿诺想起那个从来都云淡风轻地将所有棘手问题巧妙化解掉的男人。

当年,先国主面对群臣上书,师父是怎样面对的呢?

那时候的记忆有些模糊了,但世阿诺隐约记得,师父是把他抱在怀里,一边喂解药,一边温柔地讲:“这世上,唯一靠得住的就是自己。但师父这一生啊,有幸,也不幸。为师幸,是因为有一个值得托付、也愿意托付的帝王;为师不幸,是因为他是帝王。”

小小的世阿诺被苦涩的药和师父的话迷晕了,抓着师父的袖口连连问:“师父,如果他不是帝王呢?”

师父摸了摸他小小的脑袋:“那为师就是天下最幸的人。但若是如此,恐怕天下又会有千千万不幸之人了。”

可小小的世阿诺愿意师父是天下最幸的人。

苍生太远,只有师父才是最亲近的人。

世阿诺记得,后来,先国主曾到暗香府,也是在这株梅树下,在大雪漫天的冬月里,牵着师父的手,深情似海:“寡人已将关于暗香府的折子全部驳回去了。敬苏,你放心,寡人就是你一辈子的依靠。”

世阿诺突然意识到,自己与慕容觉,师父与先国主之间,是截然不同的两种相处方式啊。

五年前,他被迫饮下枯荣时,多想回到师父还在时,问问他,当年饮枯荣、做暗香公子时,是何感想?有没有怨过那个人?

可现在,似乎不必了。世阿诺越来越坚定地相信,师父是自愿饮下枯荣的。这是出于对国主的信任,和生死相随的一番真心。

师父和先国主的心,是在一起的。而他和慕容觉,从一开始,就离了心。

为何会离心……

这些记忆实在是太模糊了,每每想起,就会头晕目眩。世阿诺止住回忆,把目光拉回廊柱之间。这时阳光最是强烈,可世阿诺冷得几乎要颤抖,只能拥紧披风,把脸藏在狐裘毛领子里。手炉已经失去了温度,只能依靠残存的温度暖热手捂,再让指尖从稀薄的热气中汲取温暖。

楚微河已经匆匆赶来,语若已经在路上告诉他这番的目的。他远远看见世阿诺,就躬身作揖,直到来到世阿诺身边,又俯身长跪。

“在下有罪,请暗香公子但罚无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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