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这些恶鬼的生平,祝虞兴致缺缺,也没什么逛别处心情了。
走了一会,她突然闹着要回大殿去,说是给玄戚备了份大礼。
玄戚垂眼在地上看了一圈,持着怀疑的态度,将信将疑背着她回去。
看到祝虞从百宝囊里艰难扛出一尊巨型雕像,玄戚一颗心才算是落地。
倒不是说之前有多忐忑,只是眼下这般,好歹算得上是件像样的“礼物”了,比她从前送的那些个什么,就地取材的赖皮□□蜈蚣蛇,真是好了太多。
祝虞站在那尊有几分像她的雕像前,问,“怎么样?”
玄戚低头理衣袖,“塑像师傅手艺挺好。”
“没别的了?”
“你还想要什么?”
祝虞:“譬如,神像和本人一样貌美。”
玄戚:“哦,所以你搬这么一个塑像来我冥界,是不打算在天界干下去了?”
祝虞:“……”
“玄戚你变了。”
玄戚哼笑一下,“所以你要说什么?别拿想佑我得闲这样的客套话敷衍我,你若是真想让我得闲,这么些年来干嘛去了。”
祝虞扯开唇,有些尴尬地笑笑,“玄戚你……”
“是,这是我最近在人间得的,只是眼下暂时没地放,所以来你这存一下。不过你说的没错,这师父手艺是真好,很像我,放在你这,日后也省的你想我想得肝疼,却没法见我解相思苦。”
那场浩浩荡荡的大水过去后,甄家父子丧命于柳夏儿之手,南良百姓紧锣密鼓投身于重建家乡的事业。
正值缺东西的时候,不少人说甄府里的东西是好东西,反正做主的人也没了,提议将桌子椅子,锅碗瓢盆什么的都搬出来用;
有的人却是愤慨,说那家老子儿子都烂透了,桌子椅子雕花的涂漆的,全是用人骨头掺着人血做的,谁去用,保不准就沾了那烂根的气息,自家也要步那家的后尘,得砸了,全砸碎了,一把火烧掉才好。
众人争执不休,祝虞就是在那个时候,溜进去把自己的神像搬了出来,不管别人怎么处罚甄家,她是不要再在那么一扇朱门里,陪那甄氏父子挨骂的。
玄戚走回椅子上坐着,“算了,随你。反正我这冥界跟你家似的,不若你顺便再帮我看看,我这大殿里还缺什么,你干脆帮我一并添置了。”
祝虞才不管玄戚说的是真话反话,认真思索了起来,随后指着她神像后的空墙,“这里,这里还缺一副字画。”
玄戚郁闷笑了,“什么字画?”
“我的著作。”怕玄戚不晓得是哪副,祝虞补充道,“就是千年一届英雄评选大会中,我舌战群儒,随后激情提笔写下的那副。”
……
纵然是有万般无奈,玄戚最后还是应下了祝虞的要求,命人去仓库里翻了。
他手头上事情不少,却也没转头放祝虞自个回她的住所,只是叫她在躺椅上稍等,待他处理完几件急事,又背起她往寝殿走。
玄戚在冥界给祝虞专门留了套宅子,此次她的伙伴们一应安排在里头。
才走过拐角,正门都没见着,便看到一抹青色影子靠着墙根站着。
认出人,祝虞喊了一声,“序璟?”
玄戚停下脚步。
序璟抬头看过来,随即迈开步子往这边来了。
祝虞从玄戚肩膀探出头去,猛然想起什么,拍了拍玄戚,叫他将她放下来。
序璟似乎站着等了好久了,起头第一步落下去时,像没踩实地,膝盖微微屈了一下,后头几步才顺畅。
玄戚礼貌地冲序璟点了点头,序璟却毫不客气地握住祝虞的手腕,将她拉到自己身旁,待玄戚僵住的时候,序璟才注意到玄戚方才的礼仪,然后也僵了一下。
序璟缓慢抬眸,同玄戚对视了一眼。
玄戚投过来的眼神很是微妙,他居然不烦不恼,好似这么看着他和祝虞十几万年了。
序璟完全说不上来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更不明白,为什么自打与玄戚见第一面,就觉得这人可靠。
“我与祝虞,有些话要说。”
“哦,我又不是不放人,你抢什么呢?”玄戚话里有几分故作压不下去的揶揄。
序璟脸绷了起来。
玄戚低低笑了声,突然拍了拍序璟的肩膀。
序璟一愣,祝虞也是一愣,只有玄戚笑得莫名其妙。
祝虞弯腰凑到两人中间,“你们俩有事?”
序璟即刻严肃回应一句,“没有。”
玄戚为什么拍他肩膀他不知道,但他俩有没有事他自己还不知道吗?
“行,你说没有就没有。”玄戚丢下一句意味不明的话,转头走了。
本是一件清清白白的事,在玄戚那若有似无的回答下,酱油简直是飞流直下地浇到序璟头上。
所以祝虞又问了一句,“真没有?”
序璟:“没有。”
祝虞:“看你俩的熟络样,我还以为你们从前认识呢。”
序璟:“不认识。”
可看着那道背影远去,序璟又恍惚觉得自己那句脱口而出的话,或许是错了,语声越来越低。
到底错了吗?
序璟在自己脑海中搜了一圈,十全十地确认过他从出生到现在,的的确确不认识那么一个人。
只是这么一个结论一出,他居然又觉得怅然若失,好似想不起来是一件很糟糕的事情。
祝虞:“哦,那便不用理了。许是你转生投胎入冥界的时候,因为太过好看,惹来冥界小鬼们的围观,玄戚出来维护秩序时,偶然瞥见的你,故而对这么一个在冥界掀起波澜的美男鬼有些印象吧。”
序璟:“这样……”
祝虞反握住他的手,抬腿往前走,“别想了,也可能只是老头年纪大了,脾气有些怪了,你担待些。”
序璟:“哦。”
祝虞一路牵着序璟,熟门熟路走回房间,随后关紧了门,又锁上了窗,掏出《仙法百宗全》,试图施一个阻隔声音的阵法。
祝虞几次尝试,摆不好,序璟便直接走过去,随手画了两笔,阵便成了。
序璟抬头,跟祝虞对上眼神,两人极其严肃地点了下头。
……
两人分坐在木榻两侧,中间的楠木炕桌上铺平一张纸。
“所以……那个叫裴久的黑袍叫你将我拖入梦境,你没依他,那雾梦鬼便来了?”祝虞思来想去,“难不成他早做了二手准备……不对,二手准备是觉得不可靠,才会定下的,难道他开始怀疑你了?”
早在雾梦鬼大喊你们之间有叛徒的时候,序璟便已然有些不安了,只是……
“我先前也是这么想的,但是方才。”
序璟顿了一下,从怀里掏出一个药瓶,“他们来给了我解药。”
祝虞:“有说什么别的吗?”
序璟摇头。
祝虞一手撑着下巴,一手拿起笔,沾了点墨,在纸上作下标记。
“裴久……给你下毒,指使你……让我做梦。”祝虞越写越觉得不对劲,将笔一丢,“他这算是什么阴谋?”
“他不给你下毒,我闭了眼睡觉都能做梦啊。”
看来这组织的脑子,坏得简直比祝虞想象的还要严重。
但后面那句话,祝虞瞄了眼序璟,没说出口。
几天前,在客栈里,序璟便同她讲明了一切,已然是反水了,告诉祝虞他被屠灵一派要挟了,屠灵的确是存在的,并且在谋划什么大计的模样。
现下该说序璟是身在曹营心在曹营,只是条命还挂在汉那边,且还在摸索汉的目的。
祝虞与他们分别后不久,裴久就来找过序璟一回,还给了他一颗药丸。
裴久说,那药丸叫人吃下后,会做一场痛彻心扉的噩梦,严重的话,或许会死。
之前那头让他下药的任务,序璟还可以在感知到楚尘芳寻来时,蹩脚地装失败。
可这次裴久下了死命令,说他在药丸上下了追踪的术法,若是没叫他感受到这药丸在祝虞肚子里滚过一圈,谁也别想从他手里抠出半粒解药。
序璟很是发愁地看着那粒药丸,漫无目的地在街上乱逛,有些庆幸还好祝虞把他们拆开了,不然听完这些后,他真是装不下去一点。
就是在那段乱逛的时间里,他想明白了。
他并不想让祝虞死,更不想自己死。
可他不能为了让自己活,便给祝虞下药。
说来也是巧,就在他坐在一棵老树下思考如何解局的时候,一个老者抱着个书箱摔到他跟前,怀里的书撒了一地。
序璟将他扶起来,老者便好心地要送他书,序璟摆手拒绝,老者说什么都要送,将自己一沓书在地上摆开,任他挑选,书统共三本,《杀手准则》、《卧底守则》、《解梦药毒香》。
前两本除了叫他更烦恼现下的情况外,没有任何帮助。
于是他好奇地拿起《解梦药毒香》翻了几页,谁知才刚打开,好巧不巧,正好让他翻到如何给毒药裹糖衣,叫它变了药性,消了毒性的方法。
所以回来与祝虞商量后,两人决定入这场局看看。
祝虞最后还是吃下了那颗药,不过做的梦,很甜很美好。
裴久的要求只是祝虞将药吃下肚子,按理来说,是能应付过去的。
可雾梦鬼陂黎这个二手准备,又实在是令人费解。
“所以重要的,应当是他们让你做了一场怎样的梦。”此路不通,序璟换了个方向,想起那日祝虞痛苦的表情,他很是紧张,小心问道。
“吃下你给我的那个药丸后,我梦到我踩着祥云,飘在天上,底下的百姓看到我,欢欣鼓舞,丢了手上的东西,立即跪在地上拜见我,十分高兴十分崇敬,可我……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一面朝他们微笑着,一面……”祝虞说到这里有些迟疑。
序璟:“怎么?”
祝虞搓了搓大腿,“脚麻了,我好似……把脚别成内八了,还是,很严重,很别扭的那种,内八。还有……脚指头也有些……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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