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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团莲，正巧我们要去的地方，跟你回去是一个方向，不若再一起走一道？”
祝虞大概瞄了一眼册子上的路线，提议道。
不知是不是喝了些酒的缘故，团莲的脸红扑扑的，又许是马上就可以见到冷钰了，她笑得十分喜庆吉祥，点了下头。
祝虞看了心里也乐，朝她嘻嘻笑，“近日多谢你啦。”
团莲：“都是小事，能帮到你们，我也很开心。”
“所以，仙子我们要去哪里啊？”灵芝问。
祝虞：“苦刹村，寻了空禅师。”
求修禅笔。
后面四个字祝虞并未说出来。
说到底，她还是揣着随时跟他们分别的决心，不想拖他们入那消散天谴的困局中。
然后，奇怪的事情就在这个时候发生了。
前几日，序璟回答完钱烧心的问题后，林子里漫起了白雾。
眼下，祝虞说完话，便猛然发觉，他们不知何时，又入了一片白雾林里。
虽然还没搞清楚是怎么回事，但为了防止之前那样走散的情况，祝虞道：“我们两两之间拉好手。”
正巧当时祝虞左边是序璟，右边是灵芝，她想也没想就拉起了他们的手，灵芝也很快动作起来，牵住了团莲的手。
只有最边上那两位闹着别扭的僵持着，谁也不肯碰谁。
祝虞：“你俩牵一下吧，袖子也好，头发也好，省的等会找不着人了。”
“草！”钱烧心真的打心底里不情愿跟那底细不明，还一个劲说谎骗人的家伙拉手，看着那雾气没来由地更浓了，他才不情不愿唤出自己的狗儿牌匾，自己扛着一边，把另一头塞过去，“喏，给老子扶稳了。”
序璟一言不发，一动不动，显然也是不爽。
“拉啊……”牌匾被钱烧心握着冲序璟抖了两下。
序璟：……
更不想动了。
钱烧心于是告状，“祝虞丫头，看见了啊，这会不是我耍脾气。”
祝虞摇了摇序璟的手，“有什么事，等安全了再吵。”
序璟这才慢悠悠握住了狗儿牌匾的一角。
于是一行五人顺利牵上了手，并排往前走着，其中两人还扛着块通体焦黑的牌匾，在这白煞天的雾气中，没得叫人往那不吉利的方向想。
祝虞寻思了一下他们的来路。
其实他们才从三桑树的结界中走出去不远，而她才刚掏出册子，准备仔细看，雾气就起来了。
如果没听错，先前周围还有些嘈杂的人声，尤为清晰的便是两位妇女的争吵，吵得似乎是什么，瓜属谁家的问题。
一方说什么，根在我家，我家施肥，长出来的果子自然归我们。
一方则说，你家的果子攀墙而来，结在我家院子里头，你家又不及时摘，果子熟透了掉下来，砸着我家小儿脑袋，鼓了个大包，果子自然是要搬回去，切开来哄小孩的。
这雾气一起，那吵得愈发热火朝天的喊叫声，仿佛一下远去了，屏蔽在外，甚至全部消失了。
“那位叫陂黎的雾梦鬼是觉着自己上次没发挥好，又出来作祟了吗？”作为唯一一个没有妄念，入梦平静如水，出梦也轻而易举的灵芝，这样问。
其他三人不敢苟同，在一旁保持沉默，默默屏住了呼吸，怕再次陷入梦中。
团莲闻言，出声问，“那我试试，看能不能破开雾气？”
“好，有劳了。”祝虞道。
一柄亮着金光的灯，从团莲手中慢慢升上半空，在他们头顶这块方寸之地转了几圈，又转了几圈，还转了几圈……
雾气却是半点消散的迹象都没有。
团莲扭头看了眼众人，尴尬地扯唇笑笑，又催动几盏灯，缓慢上升。
依旧像之前那样。
几盏灯齐刷刷地转了几圈，又转了几圈，还转了几圈……
雾气甚至更浓了。
难得在自己的职业生涯中，连续失手这么多次，团莲有些无措了，眉心紧缩，“不应该啊……对，对不住啊，各位，我……”
“没关系。”祝虞道，侧头安慰团莲。
她与团莲中间只隔着个灵芝，却连团莲的面容却都已经瞧不太真切了，似乎被雾气裹挟着拉远了一般。
先前听冷钰夸过团莲，祝虞知道团莲的厉害，晓得正常情况下，团莲失手的可能性很小。
那便只有一种情况。
这雾气的古怪……连团莲都解决不了了。
想到先前钱烧心和序璟出梦境的反应，她不由得将身旁两人的手攥得更紧，全身紧绷起来，打量起周围的雾气。
不平戟过了这么些时日，还是不肯自己变小，祝虞只能将它背在背上。
许是感应到祝虞的紧张，不平戟隐隐颤动着，发出微弱的嗡鸣。
序璟抬起食指，轻轻点了一下祝虞的手背。
祝虞一个激灵，“怎么了？”
序璟也被她这个样子吓了一跳，定下神，食指指腹轻轻摩挲祝虞，安抚她道：“没事，阿虞，我没事。”
“就是我方才听到一阵铜板碰撞的声音，想问问你，你听到没有？”
“铜板声？”
祝虞发问之后，那道铜钱叮铃铃响的声音倏忽近了。
这回不光序璟听到了，所有的人都听到了。
若换作平日，这发财进账的声音自然是无比动听，可眼下身在这么一个困局，原地转个圈，都分不清东南西北，左边有房还是右边有树的情况，那就太吓人了。
钱烧心浑身一哆嗦，“什么鬼动静？”
祝虞正好奇为何会突然响起铜钱声，她们眼前的雾气便淡了，随即一个娉婷的身姿被白雾描了出来。
祝虞眯着眼看过去，这才知道那铜钱相撞的声音来自哪里。
几步之外，来了一位女子，那女子头戴一顶斗笠，斗笠上用红线串满了铜钱，铜钱随着她的走动左右摇摆。
薄雾挂在她们之间，祝虞仍能看出那女子长相应当十分不凡，小小的脸，眼睛却大大的，眼尾上挑，双唇涂着如血般的口脂。
只是她的步伐很是古怪，一卡一动，像是有人在她的关节处钉了钉子，她穿一身红衣，红衣外披轻薄黑纱，黑纱上有些金丝绣的图腾似的纹样。
发现众人注意到她，或者该说她找到了他们的所在，便停下步子，手从袖口探出来，十个指头上，红线密密麻麻在上面缠了好几圈。
随后那红线绷紧，像是利箭，杀破了风，朝几个人刺过来。
——“刷！”
看到红线逼近，祝虞瞳孔急速扩大，向后塌腰，却眼见着那红线绕过她的肩膀，缠上了嗡鸣着的不平戟，绕了一圈，捆紧。
然后祝虞余光瞥到她身旁的人，居然全都站得稳稳当当的，那些红线并没有攻击他们，只是缠住了他们的手，随后往前一拉。
瞬息，所有人的脚离了地，周遭雾气消失得干干净净，身旁的田舍房屋飞快向后倒退，路上似乎还有几个行人，但是他们往前去的速度太快了，想看清什么都来不及。
没过多久，他们的双脚便又落地踩实了，整个过程不过是眨了两下眼的功夫，等祝虞反应过来，她感受到脸颊旁侧划过一道柔软的丝线。
再回头一看，脚下已不是他们方才站着的地方了。
眼下这方地界上并没有雾气，也就意味着不用跟讨嫌的人牵手。
钱烧心二话不说立马收起狗儿牌匾，斜眼上下扫了眼序璟，用力撇开，随后想起什么，一个激灵直起腰，往前一步走，侧腰看向祝虞，食指挠着嘴角问，“祝虞丫头，方才你怎么突然下腰了，那么大阵仗？”
祝虞幽幽扫了钱烧心一眼，“那红线戳我眼睛，难道我不躲吗？”
“它袭击你眼睛？”钱烧心大惊小怪地问。
灵芝这回难得站在钱烧心那边，“那红线，应该……没有要袭击人的意思吧，它很温和的呀。就在我手上绕了几圈，也不紧。”
团莲在一旁点头表示同意。
就在这时，祝虞身后一直颤动的不平戟安静下来。
刹那间，祝虞明白了。
那红线确实不是要袭击她，甚至还是好心，想要带着他们从雾里出来，但不平戟的动静太大了，大得比祝虞这个活人更像活人。
而那女子的眼神似乎不太好。
所以……红线并不是要戳祝虞眼睛，只是想绑人。
……
序璟看着祝虞的表情，明白了个大概，出声道：“既然从里头出来了，阿虞，不如别多想了，看看我们接下来要往哪里走。”
方才慌乱之中，她随手将册子塞进了百宝囊，如今它一头在里面，一头耷拉在外头。
祝虞随手一抽，仔细看过之后，脸色有些不太好了。
序璟注意到，问，“怎么了？”
“丫头你那吃了虫一般的表情……我们要去的地方，不会就在刚才那雾里头吧？”钱烧心道。
祝虞再次抬起头，朝钱烧心投去一个幽怨的眼神，然后点了一下。
远处的吵嚷声又响了起来，听得出来还是原来那两位妇女。
此次吵的，那简直是热火朝天，难分伯仲，吐出的词，甚至都用上了诅咒的招数，彼此之间骂的十分难听，先前起码还能大致听出是因为有瓜出墙，此次却是一点有用的话都摘不出来了。
祝虞回身，朝来路望了一眼。
此时路径还算明晰，但盯久了，总觉得里头泡着一头白花花的怪物，只等人一抬步，便张开嘴，将人吞入腹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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