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白天的时候,白子原还特意留心观察了一番,却始终没有看到小安的身影出现在任何工作场所。
他万万没有想到,小安竟然会以这样一种奇特又诡异的形式留存了下来。
怪不得成为了14号小镇的永久居民。
现在看来,【身份】是【卧室】的小安,确实不再需要工作。
面对愤怒的小安,白子原知道有人肯定有应对的经验。
他退到一旁,扯开嗓子呼救。
“张姨!”
听到呼喊,张姨急匆匆地赶了过来。
她摸着小安的脸,心疼地念叨着:“哎哟哎哟,我家小安不高兴啦?没关系的,宝贝,妈妈一直都在呢。妈妈今晚可是特意给你包了好吃的肉饺子哦。”
就在张姨温柔地安慰小安,母子情深的时候,白子原抓住这个机会,站在卧室门口,目光在房间里扫视着,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卧室里有着一把吉他和一堆乐谱,小安似乎是搞音乐的。
除此之外,引起白子原注意的是,在小安卧室脏兮兮的的窗子上,有着两个触目惊心的模糊血字。
这两个字像是用鲜血写成的,颜色已经有些暗沉。
由于“卧室小安”不安全感很强,没有允许任何人进入他的身体,所以血字也没有被擦掉。
那两个字是——
【新郎】。
这或许是小安留下的唯一线索,也是他临死前拼死留下的遗言。
白子原意识到,小安不仅仅是一个试炼者,同时他的身份是【新郎】。
可整个卧室里,并没有那枚玫瑰胸花的踪迹。
难道只要是死于规则之下,胸花就会被拿走?
如果是在教堂里,或许会被司仪收走。
要是在家里的话,会不会是被父母收走了呢?
此时,从厨房的方向悠悠地飘来了饺子的香气,那香气越来越浓郁,丝丝缕缕地在整个房间里弥漫开来。
白子原很想再去进一步搜查一番,可是却没有合适的借口去搜查张姨的卧室,很可能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他的目光又移回到了小安所在之处。
张姨正在与小安的面皮脸贴着脸说悄悄话。
小安只剩下一张脸皮,由卧室组成了新的身体。
那它原本消失的血肉,到底去了哪里?
白子原的视线缓缓地转移到了已经被整齐地摆在桌子上的饺子上。
饺子们宛如一个个小巧的月牙,边缘被捏得精致而细密,呈现出均匀的褶皱,正散发着腾腾的热气,袅袅的水汽在上空升腾、缭绕。
然而,不知道是因为没有煮熟,还是有其他什么特别的缘故,饺子的面皮下方隐隐地渗透出粉红色的痕迹。
“来吃饺子吧,张姐,小安。”
“妈妈”热情地招呼着另外俩人,却死死地盯着白子原。
白子原深吸一口气,镇定地挪步走了过来:“我想要一点醋。”
“没问题,宝贝,多吃点。这可是你张姨昨天晚上精心准备的新鲜肉,好吃得不得了。”
“妈妈”一边说着,一边将醋瓶子递了过来。
“听说肉里加了密方,吃完的宝宝都会乖乖听妈妈爸爸的话。”
白子原将醋倒进碗里,注意力实则在张姨身上。
只见张姨走过来,端走了一盘热气腾腾的饺子。
“你们先吃啊,我得喂小安吃饭。”
她夹起一个饺子就朝着小安的嘴边送了过去。
白子原敏锐地注意到,就在那一瞬间,小安的身体似乎猛地僵住了,眼眸中闪过一丝挣扎。
他的脑袋不自觉地畏缩着向后躲去,仿佛眼前的饺子是可怕的怪物。
然而,张姨却没有丝毫放弃的意思,她拿着筷子对小安紧追不舍。
“宝贝,又不乖了,是不是?没关系,只要你不再喜欢男人,妈妈不会伤害你的。”
小安像是畏惧什么似的,缓缓地张开了嘴巴。
白子原一时之间分辨不出,到底是披上了小安外皮的卧室怪物令人毛骨悚然,还是殷切盼望儿子能够吃掉他自己的肉馅儿饺子的张姨更加恐怖。
当饺子进入嘴里的那一刹那,小安的神态突然发生了惊人的变化。
刚才的恐惧和犹豫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强烈的食欲。
他开始大口大口地咀嚼起来,吃得津津有味,牙齿上沾满了白色的面皮和粉红色的肉末,像一个饿极了的孩子,一口接着一口,完全停不下来。
“你看你小安哥哥,吃饭多香!”
“妈妈”的声音在一旁响起,也夹起一个饺子,想要递给白子原。
白子原连忙摆了摆手说:“我自己来。”
他的目光在盘子里扫视着,最后夹起了一个煮坏的饺子:“我吃这个。”
这个煮坏的饺子夹在筷子中间颤巍巍的,里面的馅儿都露了出来。
白子原仔细一看,发现里面竟然还有一些剩余的整块泛红的肉皮组织。
他向来不爱吃带馅儿的食物,因为他无法知道里面到底混杂了什么东西。
见他拿着饺子在那里迟迟不放进嘴里,屋子里面的四双眼睛——“妈妈”、“爸爸”、张姨和小安,忽然齐刷刷地望向了他。
紧接着,四张嘴同时发出了高声的质问。
“快吃肉饺子啊,怎么不吃?”
“快吃肉饺子啊,怎么不吃?”
“快吃肉饺子啊,怎么不吃?”
“快吃肉饺子啊,怎么不吃?”
声音中带着一种逼迫,好像如果他不吃这个饺子,四张嘴下一秒就要把他给吃了一样。
好在,他已经安排好了帮他脱身的演员。
在众人那灼灼的目光下,白子原装作要将那半截饺子放进嘴里的霎那,很准时地,一阵清脆的敲门声响起。
一个焦急的声音传了过来:“白子原在吗?我有急事找他!”
白子原听到这个声音,没有丝毫犹豫,立刻放下饺子,端起蘸料碗,猛地将碗里的醋全部倒进了嘴里。
酸涩至极的味道瞬间在口腔中炸开,刺激得他五官都扭曲到了一起。
喝醋怎么不算吃晚饭呢?
再次在规则边缘反复横跳的白子原快步走到门口,拉开门就走了出去。
“我喝饱了,你们继续吃。”
关门离开的那一瞬间,在他身后,张姨和父母脸上流露了古怪至极的神色。
此刻,站在门外的向天歌迎面看见白子原被酸得皱成一团的脸,心中不禁觉得有点好笑。
但他很识相地憋住了,没有笑出声来。
走出房门后,向天歌鬼鬼祟祟地拉着白子原走到一个隐秘的角落,手里拿出一张刚刚洗好的照片。
“大佬,我好像知道我这次试炼分配的个人技能是什么了。”
“哦?”
白子原好奇地接过向天歌手里的照片。当他的目光落在照片上时,不由地怔住了。
照片里呈现的今早教堂里面的场景,正是向天歌拍摄的结婚六人组的合照。
白子原清楚地记得,在向天歌被司仪要求拍照的时候,六个人还都好端端地站着。
然而在这张照片里,呈现出的却是一幅血腥恐怖的场景——
【新郎】和【新娘】被同一根箭无情地贯穿,其他四人也纷纷倒下,仿佛被瞬间击杀。
在照片的右上方,写着一串橘色的时间数据,清晰地显示着【08:40:44】。
差不多正是他们在教堂的那段时间。
白子原瞬间明白了。
向天歌又掏出另一张照片,上面看不清什么图案:“这个是我今天拍的另一个试炼者,他的照片就是糊的。”
白子原:“说明他未来一个小时没有死亡。”
向天歌继续说道:“我好像能——”
白子原接道:“预知死亡。”
向天歌点了点头。
他这次在试炼中所获得的技能,正是可以用相机拍下人死前的瞬间。
当他按照白团长教给他的洗照片手段,在暗房中洗出今天的照片时,沉寂已久的系统忽然响了。
【“诡异摄影师”:不知从何时起,你的镜头下面总是会出现一些奇怪的场景,你一开始总怀疑是不是自己设备的问题。
但很快,你发现,那些死亡,血腥和尸体,竟然真的会出现在未来24小时内……
称号被动技能:很容易被人当成骗子,引起对方的恼怒。
毕竟,未卜先知既定的死亡,也不是什么好事吧?】
“接下来我们怎么办?到处给人拍遗照?”向天歌苦哈哈地说道:“我可是跟父母撒谎说要出来拍夜景,估计一时半会儿回不去了。”
白子原点点头:“那正好,我打算再去教堂看看。今晚其他试炼者也绝不会坐以待毙,你得留在外面给我望风。”
向天歌哭笑不得。
好家伙,怪不得早上婚礼结束后,团长走得那么干脆,没有想方设法地潜入调查,原来早就打算夜袭。
团长真是不愧于考察团团长的名号,两眼一睁就是干啊!
……
随着夜晚如一块沉重的黑幕缓缓降临,14号小镇被无边的静谧与漆黑所笼罩。
错落有致的房屋静静地卧在夜色之中。若干小窗子里透出的灯光,宛如在漂浮的鬼火一般。
一处一处的灯光孤独地亮着,整个小镇见不到半个人影,也听不到一丝人声,仿佛一座被世人遗忘的空城。
那座庄严的教堂在这深沉的夜色中更是黑得好似不折射出任何光芒。
无尽的黑暗仿佛是具有生命的黏稠物质,丝丝缕缕地在教堂附近蔓延、缠绕,正肆意地侵蚀着教堂周围的每一寸空间。
站在教堂紧闭的大门前,向天歌指了指那扇紧闭的大门,比划问白子原要从哪里进去。
很快,白子原就用实际行动给出了答案。
他掏出了团成一团的储物空间塑料袋,抖落开后,从里面拿出一片薄如蝉翼的塑料片,将其从门缝插入,精准地将其插到门闩和门框之间狭窄的缝隙之中。
看着自家团长熟练的撬门动作,向天歌瞪大了眼睛,嘴巴张得大大的,半天合不拢。
哎?哎?
这手法,这架势?
真·窃贼之手?
白子原显然并不在乎手段是否光明磊落。
他微微弯下腰,将耳朵紧紧地贴在门上,静静地听了半晌。随即,他找准了位置,果断将塑料片往下压。
只听“咔哒”一声,门闩被撬动脱离了锁扣。
白子原轻轻一推,沉重的大门就缓缓地露出了一条细缝。
向天歌默默翘起大拇指。
牛。
白子原拍了拍向天歌的肩膀,意思让他就在这里乖乖地等着。
他自己则像一只灵活的猫,轻巧地从门缝里挤了进去,然后又轻轻地转身把门合上,仿佛门从未打开过一样。
教堂里一片漆黑,但白子原敏锐地感觉到一股阴冷的视线不知从何方投射而来,让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难道已经早有人进来了?
他皱起眉头,警惕地环顾四周,却并没有看到其他人影。
教堂里面比外部要亮堂一些,似乎外部的光线经过多棱窗子的折射一层层放大了,倒是省得他打手电筒。
朦胧夜色之中,木质的长椅歪歪斜斜地排列着,如同一排排沉默的黑影。
高高的穹顶如同一只倒扣的巨兽之口,似乎要将这个贸然闯入的不速之客吞噬掉。彩色玻璃窗在黑夜中失去了白日的绚烂。
白子原皱了皱眉头,捂住鼻子。
教堂似乎晚上也不太正常。涌入鼻腔的是一种在白天完全没有闻到过的令人作呕的气息,就像是某种东西在黑暗的角落里腐烂了很久很久。
他继续往前走。
小小的礼拜教堂规模并不大,从前到后都不像是藏着规则的地方。
早上还看到的尸体此刻不见了踪影,连血迹也一干二净,只有四周那些天使和圣徒的壁画,静静地驻留在墙上,半明半亮地隐藏在黑夜中。
教堂就只有这么大的地方,也没有找到第二个可以进入的空间。
想到跟教堂密切相关的那个男人,白子原脑子里涌出很多问题。
早上的司仪到底是怎么突然出现的?
是他处理了尸体吗?
他会不会和殡仪馆有关?
规则是否在他手里那本古怪的书上面?
那股死盯着自己的视线,难道是司仪正在暗中窥视?
不仅白天开工,晚上也要值班吗?
白子原从后往前走,越靠近神坛,被人注视的感觉越强烈。
这要是寻常人早就吓破胆跑掉了,但好巧不巧,考察团团长就是一身反骨。
他不仅来到了神坛旁边,还围着神坛绕了一圈,确实发现了玄机。
神坛下方居然是中空的。
一般人不会来到神坛的背面,所以不会发现这里居然有一扇门。
门并没有上锁,而是轻轻一拉就开了,露出了后面黑黢黢的暗道。
也不知道是司仪太过自信,还是一个明晃晃的陷阱,里面真的有什么神坛守护者会杀死入侵者。
不知道为什么,一动了想要调查司仪的念头,白子原就隐隐内心有些抵触。
他不太想进到这个不知通往何方的暗道里。
思来想去,他归结于自己敏锐的本能,能够第一时间察觉到对方的危险。
在缺乏对强大对手充分了解的时候,恐惧是人类自我保护的最好机制,所以他有这种反应也很正常。
没错,就是从未有过这种知识库,所以有些新奇而已。
白子原完美并富有逻辑地解释了这一生理现象。
可一想到那个神秘莫测的司仪可能会无声无息地出现,他还是选择悄悄拔下头上的金箍迷你棒,紧紧握在手中,以此作为防身之物。
这时,他突然隐隐看到,就在他斜侧方的窗子上,有个黑影如同幽灵一般晃动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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