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玉,你说她到底是不是跟我一样在装啊?”
“属下不知,说是装倒也不全是,应当是半真半假了。”闻玉抬眸看着姜齐清若有所思的把玩着袍上细绳,面上云淡风轻。
“当然,皇室中人勾心斗角现象严重,我只是一介名声响亮的商人而已,双方应当都习惯了掩饰。”姜齐清走到闻玉身边拉她起身:“不过我有一句话说的倒是真诚,猜猜是哪句?”
“我不喜繁琐之事。”闻玉毫不犹豫的回答。
姜齐清满意的勾起唇角:“你倒是懂我。”
“属下跟在主上身边十年有余,自然会懂得主上的些许心思。”
闻玉垂眸跟在姜齐清身后走上那一眼望不到边的长街。
因为方才的机遇,姜齐清头一回没对长街露出不耐烦,反倒是心情极好的稳步走到前殿,抬眸对上端坐在大殿之上的皇帝,跪下叩首行礼,语气平淡如常,丝毫没有阿谀奉承的意思:“小女见过陛下,陛下万福金安。”
坐在龙椅上的萧阑挥手笑道:“姜小姐快快请起,落座吧。”
姜齐清没有起身,只是淡淡的应道:“多谢陛下赐座,不过今日只是按照常例来询问一下陛下,关于除夕夜和贺新岁是否按照往年的开销布置,并无意久留。”
萧阑闻言微微一怔,脸色浮现的不满转瞬即逝,最后还是眉眼含笑的叹了口气:“全听姜小姐的吧。朕相信你们姜家依旧可以做的很好。”
“承蒙陛下厚爱,姜家定不负陛下期望。”
姜齐清是个身处出世无拘无束惯了的人,天性就不喜待在宫中,更不喜皇帝说什么信不信的鬼话,她觉得自古伴君如伴虎,皇帝言语都不可信,听听就作罢。
萧阑瞧着君民之间前戏渲染的差不多了,便起身走到殿下,亲自动手扶起姜齐清,勾唇笑道:“别跪着了,你我之间倒也不必如此疏远,朕还是希望你待朕一如往日那般亲切。”
姜齐清不着痕迹的避开萧阑想要拉住她的手,面不改色留下一句“陛下请自重”便转身要离开。
萧阑瞧见她要走,立刻上前一步挡住殿门,无可奈何的叹口气:“忱韵啊,这么多年了,你为何还要刻意避开朕?”
姜齐清抬眸毫不避讳看向萧阑,根本不在意以自己的身份是否能观天子之容貌:“我没有在避你,只是天子与我等平民有别。”
“什么乱七八糟的有别,那都是别人瞎说的。朕是天子,还轮不到他人来约束。”萧阑走到姜齐清身边,双手搭上她的肩,眼眸深情的望着眼前人,轻声说:“忱韵,我还是那句话,宫中虽美人万千但她们都不及你的万分之一,如若你愿意进宫嫁给我,皇后这个位置永远是你的。”
姜齐清眼眸清冷似水,面无表情的将萧阑搭在自己肩上的手指一根一根推开,莞尔向后退开一步,跪下道:“陛下,小女本就是宫外之人,并且现在无心选择夫婿,只想逍遥快活,无拘无束的独自过完一生,还望陛下成全。”
“但是,自古都是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何况你嫁给朕成为这一国之母,百利无一害啊。”萧阑蹙眉低头注视着姜齐清倔强的跪在地上,面上波澜不惊完全没有要反悔的意思,最终也还是叹了口气把人拉起,心里一阵抽痛:“罢了,朕也不逼你,朕也只是想让你过上人上人这样更好的日子。”
人上人的日子真的会比世人皆友更好吗?
身居高位真的会比自由自在更幸福吗?
不尽然吧。
姜齐清屈膝作揖,眉宇间闪过一丝不耐烦,语气平淡:“谢陛下成全。”
萧阑眼底浮现一派凄凉,半晌才伸出手探向姜齐清,却又是没敢真的触碰到她,像是在呵护易碎的瓷器般,轻声提议:“忱韵,朕还有一个小小的要求。”
“陛下请说。”姜齐清停下步伐转过身,抬起眼睛望向萧阑。
萧阑盯着她眼底那若有若无的小痣和一双明亮的美眸,像是执念般心脏骤缩提着一口气,半晌才下定决心般开口:“我能不能请你还像小时候那样叫我?这个位置还是太过孤独......”
“我”?堂堂一国之君竟能丢了身份而自称我吗?
姜齐清垂下眸子,如羽的睫毛遮住眼底,叫人看不出她到底是什么情绪,良久才淡淡应道:“自从那天开始,便以事与愿违了陛下。”
“为什么?你拒绝我总得有个理由不是吗?”萧阑沉下脸色。
妈的,他真不甘心啊。
“陛下是天子,而小女只是一介商人,不敢对陛下不敬。”姜齐清声音平平。
但实际上心中早就不耐的想上前一步扯住皇帝的衣襟,想让他扪心自问,他真的不知道理由吗!
“你别这么想。”萧阑眼底闪过一丝慌乱:“阿娘每次出宫都会带我去找你玩,我们算是一起长大的,别对我这么疏远。”
“萧阑。”姜齐清脸上终于出现一丝情绪,但眸光依旧冷淡:“你应该明白的,我们再也回不去了。”
“是!我明白!可我不想!”
“这不是你想不想的问题,做大齐的皇帝是你自己选的路,孤独也好,无情也罢,都跟我无关,我能做的仅仅是给你之礼国家贡献一份绵薄之力。”
姜齐清不想再与他交谈,蹙眉望着萧阑说:”陛下已经到亥时该歇息了,我也不必久留,告辞。”
那么多年,那么多的除夕夜,可为什么每次进宫萧阑偏偏都要问这个问题?
到底是顾及着小时候那份情谊,还是别有所图?
朝堂之上如此多的人对他俯首称臣,摇尾乞怜,到底又是谁给他提的建议,又或是还是那个神秘的幕后之人?
姜齐清不想去猜,也懒得去猜,她根本不屑参与这些纠纷,因为根本不可能有人会想着去害她,且不说整个云京城上下何人财力能与其匹敌,就单说他们姜家的行踪永远都是个谜。
姜齐清的大哥姜齐沐同父亲游历世间各地,所用过的拟名没有一千也有八百,易容技术更是炉火纯青,根本不会有人知道。
就算两人当面与你擦肩而过,也不一定能认出来。
更何况江湖上还有个名唤李云姿的神医,民间多有流传说这位李医师是天上下凡的神仙,其人救死扶伤不取分文,唯一原则就是谁也不能贸然掀开她的头纱,所以江湖上也没人见过这位活神仙的真容,传言是闭月羞花之颜,两袖清风之态,但至今并未婚配。
但是,江湖上的传闻大多都是半真半假的,只是他们这样认为便也这样传播罢了。
而这位李医师正是姜齐清的生母,真实容貌倒是如传闻所差无几,清秀淡雅好似出水芙蓉。
更何况当年李家和姜家是世交,自然早早便订下了婚约。
如今两家的决定权更是都掌握在姜家大小姐姜齐清的身上,她年纪轻轻便有极佳的商业天赋,抓阄的时候都能从一堆乐器中精准无误的挑选出一袋银子。
就连算命先生也总是说姜齐清生来便是商人的命格,根本没人想不开去叨扰他们一家。
姜齐清头也不回的带着闻玉走出前殿投入茫茫月色。
腊月里的风总归还是过于寒冷,灯笼里的上好灯丝都险些熄灭,甚至隐隐约约还能感受到些许细小的雨滴,恐怕明日是要下雪吧。
殿堂之上,萧阑怔楞的注视姜齐清远去的方向,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也没人知道他是什么心情。
帝王的身份终归还是让曾经最信任的发小走成陌路。
但也好,至少没有背道而驰。
“陛下在看谁,莫非是姜小姐来了宫中?”一道毫无情绪暗沉低哑的声音蓦然回响在前殿。
闻声,萧阑几乎是下意识的蹙眉,僵硬的别过头看向帷幕之下的后殿:“韩阳王还不休息吗?”
“陛下说笑了。”韩阳王扯起一抹诡异的微笑:“陛下不睡,本王又怎敢先一步呢?”
“你想干什么?”萧阑盯着韩阳王眼睛透露的危险气息,不自觉向后退一步抵上门框。
韩阳王瞥了眼萧阑,叹口气道:“陛下还是太过心软,要是臣,姜齐清现在就该死了。”
“放肆!谁给你的胆子。”萧阑冷厉的盯着韩阳王:“朕就是现在杀了你也不会杀她。”
“别急啊陛下,你听臣给你分析。”韩阳王说。
“我不听!我不想听!不要再给朕灌输你那些所谓为我为国的思想了!”萧阑眼神狠厉的摸上身侧的剑。
韩阳王好笑的看着眼前这个也才及冠没几年的小皇帝,似是很无奈摆了摆手,站在原地开口说:“行吧,陛下既然不想让臣靠近,那臣不妨就站在这说,只是这些话陛下必须听,不然这皇位......呵,陛下可要小心了。”
萧阑挥袖抽出剑横在自己身前,眼底闪过一丝恐惧。
多少年还是憋不住在心里痛骂着这个恩将仇报的小人。
这皇位怎么来的萧阑最清楚,跟这种阴险狡诈的人合谋,除了容易沾染更多无辜的生命,其他的也没什么不好,至少现在权利,势力,财力,他都拿到了,该杀的人也杀了,该报的仇都报了,这桩交易也算讲的过去。
韩阳王看着小皇帝,敏锐的捕捉到他这一丝动容,轻笑开口:“看来陛下想开了,那臣便说了。”
“陛下不妨想一想姜齐清的身世地位,如果臣的消息属实,姜齐清的母亲就是江湖上那位大名鼎鼎的蒙面神医,而她的父亲和哥哥是游走在秦江那一路的商人,现在的整个姜家应该在姜齐清手里,而她是陛下您的发小同样也是皇商。民间总有传闻,姜家财力雄厚,富可敌国,难道......您就不怕她干出类似于叛国之类的事情?”
“可笑,朕比你要了解姜齐清,而且朕敢肯定她不会做出来违背国家的事情!更何况她经常捐款修缮房屋,救济民生。”萧阑警惕的看向韩阳王。
“好吧好吧,既然陛下不想杀她就不杀,既然不杀那就去姜家提亲,再封个贵妃,嫔妃之类的地位算了,总之把她捆在身边。”韩阳王淡淡说。
“你以为朕没想过?”萧阑垂下眼眸:“她每年进宫,朕都会跟她提一次,并且答应封为皇后的。可齐清就是没答应,我不想逼她。”
“是个淡泊名利的人啊,这有点难办,不如陛下派个女子去接近她。”韩阳王沉声道:“正好给你看着她,一来既能防止她做什么出格的事情,二来也好帮陛下守住姜小姐的清白,不是吗?”韩阳王尾音拉长,看似轻描淡写划过一个建议,但又能使人反复斟酌这个想法,就像有蛊惑人心的力量般喜欢把控人心。
“韩阳王所言倒是可以采纳。”萧阑也缓下神情收起剑:“只是有没有合适的人选?”
“就五公主吧,她毕竟是将门出身一心为国不说,宣廉那边的人也认识她,把她支出去也省的背地里联系兵部拿到实权。况且她现在就是一个废物,姜小姐也并不能带给她什么作用。”韩阳王不假思索的给出建议,但让人听起来这个答案好似已经斟酌过上千百遍。
但这也并不奇怪,这位韩阳王本事大得很,毕竟任谁手里握着皇帝的把柄都会好好利用一番,狐假虎威罢了。
萧阑一手抵着下巴沉思片刻,继而说:“说白了就是将她逐出宫。依你之见吧,明天晚上的贺新岁晚宴介绍给她俩认识认识。只是齐清她不一定答应进宫过年,以往提起她从没答应过......”
“陛下莫忧,这事交给本王来办,保准姜小姐会来晚宴。”韩阳王说。
“朕当然知道你本事大,如果对你有利,天上的神仙你都能给请下来。”萧阑忍不住出言讥讽韩阳王,本想再骂上两句但碍于得让他做事,还是需要懂得轻重缓急的道理,这才慢慢缓下语气:“但是你得保证不能伤害道齐清和她的家人。”
“本王自然保证,况且姜小姐的父母和兄长都游历于江湖,本王想杀也抓不到人啊。”韩阳王嘴角缓缓上扬,勾出一抹微笑。
萧阑冷哼一声,挥袖同韩阳王擦肩走过,只留下一句:“朕警告你,最好想都不要想。”
韩阳王望着萧阑的身影消失在后殿,敛起嘴角的笑容,眸色逐渐暗沉。
身为傀儡,这个皇帝真是没有自觉.,.....
韩阳王是个很丑的大叔,小皇帝和他没有强制性关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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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面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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