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朝暮阔步向前，准备接住温南杉，却没成想她反应迅速，立即用另外一只腿支撑起全身的重量。
沈朝暮伸着手僵在原地。温南杉眼里蓄着疑惑，抬头看着他的动作。
“谢谢沈总，我没那么脆弱。”
温南杉还未起身，她捡起手中掉落的十几张纸。
沈朝暮也跟她捡，到最后一张问卷的时候，两人的手意外碰到了一起。
沈朝暮愣了一会，须臾间忘记收回自己的手，温南杉非常果断，从这片温存里即刻抽离。
她没有注意到沈朝暮的耳廓红了，自顾自地讲着话：“沈总，刚刚苏奶奶那边，你讲的不错。”
“如果双方都能克服困难的话，康养旅居项目，我可以考虑跟你合作。”
“好。”
沈朝暮完全不敢低头看她，他怕她察觉自己的异样。
季缘九点准时赶到了嘉福，温南杉让他跟着自己，一起去老人活动中心分发调研问卷。
“好的，小温姐。”
刚毕业大学生懵懂单纯，眼神时不时黏在温南杉身上，亦步亦趋地模仿她对老人说话的神情态。
老人活动中心的后门连接小公园，沈朝暮在一旁监督易均和陈岐，拍摄老人对康养旅居的采访素材。
全程录像，都经过老人的本人的同意。
沈朝暮始终认为人老了，也有人权。他时不时瞟温南杉和季缘一眼，看两人配合融洽，掐花叶子的动作没带停。
易均看见了，忍不住向沈朝暮打趣：“沈总，你这是要叫人家花香消玉损呀——”
沈朝暮心里烦闷，哪顾得上这么多，他冷着一张脸看向易均：“多工作，少说话，做得好有奖金。”
老人活动中心那边看着实在刺眼，沈朝暮停止了祸乱花草的动作，朝后门走去。
“沈总，你去干嘛？”
沈朝暮回头给了他一个眼神：“好好工作，我去那边看看。”
易均成功闭麦，开始回盯镜头。
温南杉沉浸在工作之中，丝毫没注意到后面此时站着一个人。
季缘发现他好久了，他扯着温南杉的衣角，提醒她。
温南杉这才发现沈朝暮冷冰冰地站在她身后，她淡然开口：“沈总，怎么跑这来了？”
“来和你换个人，我和你一起做调研，让他跟着易均他们记录采访内容吧。”
对于沈朝暮的合理建议，温南杉并没有拒绝，她看向一旁的季缘。
“季缘，你去小公园跟着学习，将来我们泊旅与蜜果有业务往来，你和他们早培养默契，有利于我们之间的合作。”
温南杉收回了季缘手上的调研资料，她单手拍了拍季缘的肩，眼里含笑。
季缘用眼神向温南杉示意“他不想走”，温南杉装作没有看懂，笃定地对他说：“去吧，我相信你。”
季缘只好悻悻离开，只剩沈朝暮和温南杉呆在一块。
沈朝暮接过了温南杉一半的工作量，两人一左一右，配合融洽。
老人最爱问小辈情感那事，沈朝暮也没幸免于难，一个奶奶带着好奇心问他： “小伙子，你有没有女朋友呀？”
“没有呢，奶奶。”
沈朝暮十足耐心地指导着老年人勾勾画画，他也注意到了温南杉的问卷做得很用心。
“真巧，小温也没有男朋友，我看你俩郎才女貌的，很般配。”
沈朝暮看着不远处的温南杉，肆意笑道：“奶奶，我也这样觉得。”
一老一小，相谈甚欢。
温南杉忙起工作，一点不含糊，和老人沟通需要足够的耐心。她怕沈朝暮刚进入状态，还不适应。
目光触及左侧，沈朝暮垂眸在教老奶奶勾画问卷情绪收敛自如，优越的眉骨，给他的眼眶撑起小片阴影。
温南杉突然觉得，在原地的人，好像一直都是她。
她收回视线，专心收尾自己的工作。
直到余奶奶走过来，温南杉才从工作里短暂抽离，她眉慈目善地望着温南杉。
“小温呀，那小伙子是不是喜欢你呀？”
“余奶奶，怎么这样问？”
温南杉顺手把自己的凳子拉到余奶奶面前，扶着她坐下。
“因为他看你的眼神，和我老伴年轻看我的眼神一模一样。”
余奶奶话音刚落，温南杉用余光看向沈朝暮，他好像确实眼神闪躲不及。
温南杉抚住余奶奶双手，释然对她道：“奶奶，爷爷对您的感情是真的。他，我不确定。我现在一心只想康养旅居落地，您呀——早日也能跟着出去放松放松。”
“你呀你，一心为事业。”余奶奶刮了刮温南杉精致小巧的鼻子，“女人呢，事业确实重要，但爱情同等重要。小温你这么好，可要擦亮眼睛好好选选。”
“好的，余奶奶。”温南杉眼神晦暗不明，面上笑容依旧，小声对她说，“申爷爷来接您睡午觉了。”
“哎呀哎呀，我差点忘记了，到了午觉时间了。那小温，你先忙，这是我和我老头子问卷，他的那份我也一起填了，我什么意见，他就随我。”
温南杉接过两份问卷，清一色的“是”惹人注目。她了然于心，感激地看向余奶奶。
“谢谢奶奶支持我，我会加油的。”
申爷爷从温南杉手里接过余奶奶，他的眼神从没离开自己的老伴，尽是温柔。
“小温，麻烦你了，我家夫人，年纪大了话有点多，容你多包涵。”
“申爷爷，是我应该做的。”
温南杉望着两人的相濡以沫身影，突然想到了——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她做康养旅居的初心，就是让老年人晚年也能活得体面，享受和年轻时一样的精彩人生。
不管是余奶奶还是苏奶奶，亦或是其他人，温南杉都能清楚地感觉到，康养旅居这个项目被赋予了别样的意义。
沈朝暮向她走来，他已经收集完了左侧所有老人的意见，问卷被叠得很整齐。
“姐姐，齐了。”
“沈总，我想和你谈谈。”
沈朝暮欣然应允，温南杉信步走在前面，他们找了个清闲无人的地方，坐了下来。
“我们泊旅，愿意和蜜果合作。”
温南杉眼神坚定而锐利，自持毫不动摇的信念。
沈朝暮正想开口说点什么，被温南杉盯得忘了下一步动作。
“沈总，你有权利拒绝我。但我能让你心甘情愿投资这个项目，你要听听吗？”
沈朝暮没想过第二种可能，康养旅居除去现实意义，其社会意义举足轻重。
“姐姐，于公于私，康养旅居这个项目，我都会和你共进退。我代表蜜果，愿意和泊旅合作。”
“沈总，合作愉快。”
温南杉眼神亮如星河，她利落地伸出手，“没问题的话，今天下午就可以去你公司签订。”
“我没问题。”沈朝暮盛情邀请她，“姐姐，中午能一起吃个饭吗？”
“不用了，沈总。我们除了工作见面，私下还是不要再见了。”
温南杉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开。她去嘉福院长那打了个招呼，结束了上午的工作。
季缘跟着她一起回了公司。
沈朝暮坐在自己的车里，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心里不是滋味。
温南杉不让他送，要和那个年轻的男人一起打车走。
沈朝暮在车里坐了好一会才启动引擎，易均和其他人坐在后面不敢噤声。
他们从来都没见过，沈朝暮人前情绪很不稳定的样子。
-
温南杉到了公司，请季缘喝了杯下午茶才上电梯。她照例戴上口罩，电梯经过三楼时，有人出去。
电梯门关上的那瞬间，她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从前面经过。
卡其色风衣，戴着黑色礼帽，身形与从前那个人太过相似，她回来了。
温南杉瞳孔放大，电梯却已经关上上升到了十三楼。她下意识按了“3”的按钮，想要找到那个人却毫无所获。
两年前，沈朝暮离温南杉的那一天，她的好闺蜜杨寻确也消失了。
温南杉找到她的住所时，被房东阿姨告知，杨寻确早在两个月之前就搬走了。
这件事，杨寻确从头到尾都没告诉过温南杉。
温南杉自持冷静回到十三楼。她极力压制不好的脸色，穿过走廊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还有大把的工作有待解决。
她打开包拿出今天的问卷，将数据录于电脑生成调研报告。
温南杉已经习惯了沉浸式工作，手工誊录数据花费的时间很长。
她还是认真看了每一位老人的意见。
好的坏的，她都接受。
只有切实听取老人的意见，养老服务模式才能不断创新。
等她所有工作完成时，沈朝暮那边发来了消息。
【木暮】: [文件] 。
【木暮】：姐姐，没问题的话，可以过来了。
【木暮】：[位置链接]。
温南杉看了一眼合同的细则，确定没问题后，关闭了电脑。
她倒掉了昨日没有喝完的水，整理了下衣襟，起身下楼。
蜜果离她们公司不算远，二十分钟的路程。她站在沈朝暮公司楼底下，望着面前的高楼大厦，想起了曾经的星朝。
星朝成于她，也败于她。
温南杉向蜜果前台走去，接待她的是位人美声甜的小姐姐。
“我找你们沈总。”
“你就是温小姐吧，沈总提醒过我，看到您放您上去，电梯在那边，左手二十三楼。”
“谢谢。”
温南杉点头示意前台小姐不用再送了，她转身进了电梯，举手投足之间自信大方。
电梯数字跳动到“23”，门应时而开，沈朝暮出现在了他面前。
“姐姐，我正准备去找你。”
“沈朝暮，你这些年见过杨寻确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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