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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耳鸣

江何君的人工耳蜗更换了新的备用电池,她和朋友坐在花园的玻璃房内享受下午茶。

玻璃房是单向视野,白天时里面看得清外边,外边看不清里面,晚上则相反。

刚才对门的那一出闹剧,在坐几人都看得清清楚楚。

不得不感慨一声山镇的民风彪悍。

江何君左右耳的听力损伤达到85,即便佩戴了双侧的人工耳蜗,一般也听不太清比较急速、粗旷、陌生的声音,会觉得刺耳,刻意集中精神去听也容易感到疲乏。

外面的争执哭豪声让她的耳朵隐隐作痛。

堂哥江亭望显然也意识到这个问题,关切道:“小君,要不要我去和门口的人交涉一下?”

江何君摇了摇头,抬手将两侧的人工耳蜗摘下的瞬间耳朵骤然冒出电流声。

几人从小玩到大,贺宗因她近乎于退让的举动更加生气,“真是没素质的乡下人,大吵大闹,不堪入耳。”

“难道不值得同情吗?”白溯清将咖啡放回碟子上,不是很认同地说。

她认出挨打的女生下午和她们一起进山,当时贺宗坐在敞开的敞篷车里,音量很大的对人评头论足,白溯清十分确认对方能听到这样冒犯的交谈,心里越发抱歉起来。

女生应该有十五六岁了,坐在家门口哭嚎的老妇人在隔壁邻里时不时的劝说下,已然将她们一家人悲惨的家底再次大声抖落的干干净净。

白溯清想要资助女孩的念头一闪而过。

贺宗无所谓的嗤笑一声,“还是同情同情你自己吧,等私生子登堂入室,你爸就会立马踹了你这个过去的准继承人。不知道白大善人以后打算去哪里流浪?”

“……”

又是这样的语气。

刻薄犀利的话难道会显得睿智些吗?

白溯清知道贺宗喜欢她,所以总说一些话让她知道他的与众不同。

可喜欢一个人是这样喜欢的吗?

她讨厌对方用亲昵或毒舌的玩笑话忽视她的诉求和观点,也厌恶被对方幼稚的调笑或揶揄无缘无故的贬低。

换句话说,追求者而已,他贺宗除了与她年少相识的这点微薄情谊,到底算个什么东西?

白溯清忍受了对方一天的无理取闹,彻底寒下了脸,对江何君做唇语说:“我累了,去休息了。”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江何君的反应慢了半拍,用失焦的视线盯了片晌后才看懂她的唇语,点了点头。

白溯清下意识担忧起来,可江何君脸色并无异常,重新戴上耳蜗与她一同离开。

二人不紧不慢地走进长廊,紫藤萝花的藤蔓在头顶的木架上蔓延攀绕。

花园距别墅很远,老妇的身影早早被遮住,声音更是一点都听不到了。白溯清放慢了语速问:“阿君,你真的打算在这里读书了?要不要再考虑一下,我很担心你。”

麓别山医疗和教育资源和浔市有天壤之别。

即便江何君家财万贯,一个听力极重度损伤的人住在深山中仍然多有不便。

群山连着远山,鹿岭镇悬在山腰上,里面的违章建筑星罗棋布,小楼侧边被爬山虎覆盖包裹,乍一进入,还以为是遗失了现代科技的地方。

车刚驶入盘山路白溯清的心就凉了半截,这他妈是什么穷乡僻壤,江何君要怎么住?

江何君简单“嗯”了声。

她一贯面色苍白,安静寡言的时候看起来像个沉默易碎的娃娃。白溯清因为一个轻轻的鼻音再次保持安静。

她害怕继续深入对话会触及到江何君的逆鳞——所有人都对江何君听力持续恶化一事讳莫如深,所以她也及时打住了这方面的话题。

进入玄关后,江何君转去客厅的沙发坐下,凝视落地窗边落下的一片深绿树影,耳边的电流声滋啦啦的——以为已经从她生命里彻底消失的耳鸣在十几分钟前复发,在那个老妇人张口骂人的时候,又一次光顾了她,反复试图击垮她濒临破碎的心理防线。

江何君没头没尾的想,树干的枝桠是否该修剪了。

白溯清抓住一个抱枕窝进另一侧的沙发里,偷偷观察江何君的神色。她揉捏着枕头边缘的流苏穗子,换了个话题,“你打算在这边待多久?什么时候回来?”

江何君现在是集中精力听她说话,耳鸣伴随着神经性的幻痛,任何一点动静都会在耳蜗里炸开,疼痛难耐。

可江何君还是不想露出异常,至少不要在第一天决定离开时就显露出残疾的脆落。

她是正常人,她企图说服自己。

江何君已经听不太清白溯清在说什么,目光落在对方的唇瓣上,简略的回复说:“看情况,目前还没有回去的想法。”

“阿君,你真是行,嘴风那么严。”白溯清心里沉重,努力装出表情轻快的样子,语速放慢地去谴责对方,“不声不响的一个人走掉,要不是昨天在晚宴上碰见江叔叔,他又偶尔提起你转学的事,我还以为你后天开学会如常出现在教室。”

“明明我们才见面不久,可你什么也没透露,你知道这有多么突然吗?我下意识想给你打电话,很怕听到对方已关机,也很怕那成为一个空号。”

白溯清实在是个心软多愁的人,说到这忍不住抽泣了一下,“我去找你哥商量,说要跟着来,看看麓别山究竟有什么吸引人的地方,能让我们江小姐抛弃过往,在这里久住。”

白溯清嫌弃的皱了皱鼻子,“贺宗那讨厌鬼也跟着来了…嗯…希望我们三个没有打扰到你的计划。”

江何君仔细辨读后,到不是很介意三人随车的事,虽然比起朋友的陪伴,她确实更希望独自待着。她很轻的笑了一下,“没你想的那么严重,我的手机随时保持畅通。搬来久住其实只是突然冒出的坚定想法。”

白溯清思考了一会儿,真诚的说:“这边的高中什么时候开学?要不要我先陪你去踩点?我可以请假在这儿多呆两天。”

“开学是九月二号,不需先去踩点,不需要你请假。”江何君一一回答。

即便她语气温和,白溯清还是被拒绝的十分心痛,她拉长调子“哦”了一声,郁闷的上楼睡觉了。

下午的太阳温和斜照进客厅,佣人搬运物品来往脚步轻快,江何君在光下安静的坐了一会,直到身上暖烘烘的。

幼猫窝在猫窝里,没有病态,好像是睡着了。

江何君没去摸猫,在确认过手机和人工耳蜗的电量后,她给欧阳管家发了一条报备短信,从花园的侧门出去了。

-

宋带鱼漫无目的的闲逛了一会,摸了兜里的一把零钱,去投奔诊所,买了碘伏给手臂消毒。

她坐在诊所门口的凳子上,一边涂抹,一边想关亦梅下手是真狠,肉给剐蹭下来了,应该会留疤。

小时候,应该是说她爸还在的时候,人人都说宋带鱼好养活,喂点米糊就长得白白胖胖的,不和别家的小孩一样总是生病。

后来去继父家,十一二岁就开始挨打,棍子打折了,身上被木料撩出血痕也没想过能抹药,直到第二天炎症发烧,后知后觉需要处理伤口和吃药。可宋代鱼吃药还是很随意,症状类似就有啥吃啥,一瓶跌打损伤的膏药过期两年了还能面不改色的继续抹。

直到她再长大了点,交了朋友,了解知识,明白很多东西都是有细菌的,皮肤溃烂会产生炎症,会发烧,药也不可以乱吃……宋带鱼懂了这些的同时产生了严重的、后知后觉的洁癖,这样的延后洁癖让她厌恶过去那个脏乱的自己,也厌恶这个从小生长的地方。

她讨厌继父家的阴暗潮湿,还有终年不散的酒味;讨厌关亦梅在菜地旁边潦草搭建的旱厕,夏天臭不可闻,蚊虫乱飞;她还讨厌灶台上陈年的草木灰,黑黢黢的;还讨厌鱼和猪臭味,这些都被她一视同仁的厌恶着。

宋代鱼回想不起她爸还在世时,她是怎么快乐的了。

因为她开始讨厌早死的爸爸了,和她爸皮囊外的鱼腥味。

她爸最开始卖鱼,后面赚的钱不够支持开销,卖掉摊位和人去了工地,然后死在了工地里。

她记得她问她爸爸,为什么她叫带鱼。她爸回答说,因为带鱼浮出水面时被阳光一照,鱼鳞会显露出很绮丽的彩色,是爸爸见过的最好看的鱼。

宋带鱼以前觉得这个名字取得真好,她很骄傲,因为她是最漂亮的小鱼。后来她发现,这个名字是真的不行,因为祝福她的人死了,“带鱼”两个字化成了一种诅咒,一直在咒她。

带鱼浮出水面,难道不是因为被渔户从海里打捞起来了吗?

它很快就要失去炫彩的光泽,任人鱼肉,脆弱的死掉了。

宋带鱼开始讨厌起自己的名字。

她去姑姑家接触到互联网,当她学会用它找寻答案,先敲下三个问题。

第一个:如何阻止大人麻将赌博?派出所的人为什么不管打麻将?

第二个:举报麻将赌博后,怎么样才能让派出所的人去管?

第三个:怎么样才能改名?

再来说说猪明明那么好吃,宋代鱼为什么讨厌猪?

因为继父家的前前一户是养猪的人家,经过猪棚时,猪的闷骚味臭不可闻。每次继父带她去养猪的人家吃饭,她皱着鼻子端着碗,拔腿要走,被继父当着众人的面抬手甩了一个耳光,说她目无尊长,于是宋带鱼老老实实的端着碗坐在他家的矮桌上,忍着反胃憋着泪,把饭和肉一块往下咽。

连米饭都沾着猪味,她开始恶毒而虔诚的祈祷这户养猪的人家搬家或者破产卖猪。

所以十六岁的宋带鱼不吃鱼,不吃猪。

宋带鱼很不细致的涂抹了一圈伤口,碘伏刺激伤口,她没有呲牙咧嘴,反而陷入一种诡异而麻木的痛觉爽感。

直到文老头坐在药柜后边举了一管烟抽,举着烟管敲锤柜台,“你会不会抹?要打圈涂。总拿着棉签往伤口戳个什么劲?旁边的碘伏全流下来了,抹个屁的药。”

宋带鱼终于从那种麻木的震痛中缓过劲来,也不听他的,草草抹匀药液后便将棉签丢了,问道:“文玲呢?怎么没看见她人。”

文玲是老中医的孙女,是宋带鱼中学时期为数不多的交好的朋友。

“和她妹妹去茶园了,看时间应该快回来了。”文老头吐了一口烟,“看你这架势,今天晚上要住我家?先说好啊,要是关亦梅找过来,我肯定是要把你送回去的。”

“得得得。”宋带鱼叹了口气,“我姑姑送回来几件衣服,她今天晚上应该不会想着来。我明天一早上就走。”

宋带鱼开始花言巧语:“您老长命百岁,收留我一晚上,好人好事积功攒德的啦。”

文老头啧了一声,“我可不是在赶你啊,关亦梅那个泼辣性子你也知道,我这个快入土的糟老头子可抗不住她骂;还有你那赖皮混世的后爸,我真是不想说他,哪有那样不要脸的人,被他沾上可不是很妙,我家还有两个小闺女呢。”

宋带鱼没忍住解释道:“我已经搬过来了,他不会再来纠缠。”

她云淡风轻的补充了一句,“我保证,如果他因为我去缠文玲,我先砍死他。”

宋带鱼说这话的时候,表情和眼神都显露出不符合她年龄的阴沉,就好像真的要砍人一样。可语气实在平静,文老头只当她说笑,又看她可怜,怜惜她是个岁数不大但命运多舛的女孩,到底也没再说什么重话。

诊所分了上下两层,下层做店面,上层住人,偶尔流感来了位置不够,打点滴的能在院子里排排坐。

文老头让宋带鱼先上楼,宋带鱼说再等等,她反正没什么事,刚好多坐一会,晒晒太阳。

以前也是,如果文玲不在家,她要么在楼下帮着看店,要么在楼下闲坐着,反正不会独自呆在别人房间里。

墙壁上的电视剧仍在播放下午档,是老套的男女都市情爱,文老头看得津津有味。

那些情啊爱啊、撕心裂肺啊,宋带鱼没听进去一个字,眼风也没往屏幕上扫一眼,背靠着近门的柜台无聊发呆。

她大脑持续放空,视线却越过院子里橘子树的树影,看见了不久前才见过面的人。

那道人影纤细而美丽,步子也雅得很,浑身上下透露出一种与乡土格格不入的气质。

是江大小姐。

是那个和她有云泥之别的女生。

宋带鱼轻眯了一下眼,疑心自己眼睛盯久了太阳,眼花了。

她短暂又漫长的闭眼缓了一下,确认没看错,也不是幻觉,江大小姐已经挪步到了柜台前。

她一个人来了?还是来诊所?来找大夫去看她宝贵的猫吗?宋带鱼忍不住嗤笑了一声。

江何君朝旁边的人瞥了一眼,对上了宋带鱼含着揶揄笑意的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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