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善人,能不能疼疼我呢?
元望骓微敛着眼睛走进教室,他的位置在角落里。
因为宁峰市大部分有钱家庭都会把小孩送到这里,这里的奖学金也十分高,他就读的是宁峰市唯一一所私立学校。
私立学校虽然并不完全是传闻中的“为非作歹的富家子聚集地”,“国家犯罪份子预备役摇篮”,成绩和荣誉同样是这群少年人所追求的。
但这里的恶意也远超普通学校。成绩优异的贫困特招生,没爹没妈又长相出众的孤儿,再加上一点高傲的姿态轻易就会激发起这群天真到近乎罪恶的富家子的恶意。
“哟,我们的小元回来啦!手怎么洗得皱成这样,是沾到什么东西了呀?不会是干了什么坏事了吧!”
“瞎说,明明对他来说是大好事嘛!”
元望骓不置一词,他知道无用的辩解只会让这群人越来越兴奋,他安静地坐下。
好在教室里到处都安了监控,之前出过恶性的校园霸凌事件,学校加大了对这一块的监管力度,大部分人也就只敢口头过过嘴瘾,不敢真的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上课铃响了,元望骓靠着窗子,凝视着穿过层层叠叠的叶片洒落的阳光,修长有力的手轻敲课本。
学校里的大部分学生虽说家境富裕,可这里毕竟只是一个发展一般的市,这些人的家庭最多只是比一般家庭多了点收入,对他毫无帮助。
宁峰市属于海省下第二发达的市,C市是省会城市,那里才有真的对他有用的人。
而他目前唯一能够与那里的学生接触的机会就是通过参加比赛。基因工程机器大赛和国际高中数学建模竞赛的参与者更是非富即贵,可这些大型比赛根本轮不到他参加,他们学校去年也才两个人拿到了参赛资格。
虽然父亲死后,叔父确实从不给他生活费,毕竟这位父亲的亲哥哥恨不得他也下去陪着。
但一直有一个神秘人暗中对他给予金钱支持,所以他并不是大家所认为的“特贫生”。
可钱并不能拿到参赛资格,去年参赛的两位,一位是市长的女儿,另一位就是那个“大善人”叶茫朝。
所以,他需要一把庇护伞。
“叶哥,你救的那个小姑娘又来找你了!”
叶茫朝靠在椅背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转着笔,闻声转过头,看到窗边站着的女生。
他扒拉着额前的头发,走到教室门口。
“怎么了?”
梁沫笛藏在背后的手拿出来,献宝似的把手里的小盒子递给叶茫朝。
“我自己做的饼干,你不是喜欢吃带一点点甜味的小零食吗?你尝尝看好不好吃,好吃我再给你做!”
叶茫朝笑嘻嘻地拿了一块饼干,鼓起半边腮帮子嚼吧“这是谢礼吗?你已经给了好多谢礼了,你总说你不道谢会有心理负担,可我再收该是我有负担了”
又伸手拿了一块“嗯,好吃的!”
“可惜我喜欢男生,不然为了这口吃的我要追你了。”
梁沫笛的眼睛轻眨了一下,上扬的嘴角难过地下撇了一瞬,又弯起来“为了一口吃的追女生,那你这可是渣男行为啊,不可取不可取。你是不是骗我玩呀,之前没听说过你喜欢男孩子呀?”
叶茫朝接过饼干盒,微微弯腰俯身,小小声地说“所以是秘密,你要帮我保守秘密哦,我爸知道了得打死我!”
叶茫朝眼睛弯弯地正视着梁沫笛,眼神里是一如既往的温柔。
“以后别经常来了,你是女孩子,对你影响不好。”
“好啦,我知道了,我功课也很忙的好不好。”
“沐笛同学,快上课了,回去吧,饼干我就收下了,很好吃!”
午后的阳光穿过长廊,斜斜打在叶茫朝的发丝上,圆圆的狗狗眼眼角微微上翘,弯着嘴和女生告别。
走廊的拐角处,阳光被柱子分割成两半,在太阳照不到的阴影里,元望骓听了全程。听到叶茫朝的“我喜欢男生”,心脏不自觉快跳了几下。
等到对话的双方告别,元望骓也回到了教室,半靠在墙上,手指轻敲着墙壁。
大善人是个同性恋?
就是不知道是骗骗追求者,还是是真的。
如果是真的,只是为了照顾所谓的“少女情怀”就告诉别人这个秘密,那可真是个蠢货。
元望骓从不惮以最深的恶意揣测人性。
追求者爱而不得,多的是可能把这个事情散播出去,那就算不能让他声名狼藉也至少能给他添点麻烦吧。
现在的环境,对同性恋可没那么友善。
更遑论叶父要是知道了,难免不会从哪个角落里多个弟弟妹妹出来。
那就试试吧。
看看大善人是不是真的这么天真。
————
被突然出现的小猫缠住讨食,又在草丛里发现了后腿受伤的猫妈妈。
叶茫朝的放学之路再次发扬了“朝朝的正义”。
正准备把猫妈妈送到医院去的时候,迎面跑来一个眼熟的少年。
等对方跑近,叶茫朝看到的就是一双突然亮起来的眼睛,“叶哥!”
叶茫朝看到像一个小狗崽一样盯着他不放的元望骓,笑眯眯地说“别着急嘛。”
怀里抱着的小猫像是闻到了什么熟悉的味道,咪呜咪呜地哼唧着拱叶茫朝的手心。
“叶哥,这两只猫是我家附近的流浪猫,猫妈妈受伤了,我家附近很混乱,我也没有能力照顾它们,只能把它们带到学校附近了,至少学校里的同学会给他们喂东西吃。”
元望骓没有撒谎,只不过若不是为了下饵,他从来不会关心一只猫的生死。
眼前比自己还高小半个脑袋的男生微微低着头,嘴角下垂,恍然间好像还看见了眼角的一抹湿润,好像在为自己没有能力照顾好小猫而愧疚。
叶茫朝轻轻把小猫递给元望骓,元望骓看着递到眼前的小猫崽,不易察觉地僵了一下,小心地接过猫崽,就感受到肩膀被拍了拍。
“挺有爱心的呀!那正好我们一起去医院,也给两只小家伙打个疫苗,做个绝育。”
说后半句的时候叶茫朝悄悄降低了声音,像是怕被猫猫听见。
叶茫朝狡黠地冲元望骓眨了一下眼睛,抱起草丛里受伤的母猫,向校外走去。
从医院出来,叶茫朝长舒一口气。
小猫崽子在检查的时候恨不得从天上窜到地底,可能之前的经历让他对被限制自由充满了应激。
好在猫妈妈情况还算乐观,两只小猫现在都被放在医院照顾。
“叶哥,多谢你,这一次又是你帮了我。”
可能正处于变声期,耳边响起的声音沉稳中带点沙哑,耳朵酥酥麻麻的。
揉了揉耳朵,“怎么能说帮你呢?猫猫也是有我一份的。”
路灯散发出柔和光芒,拉长了人的影子,交错重叠。
“叶哥,周末可以来我家吃饭吗?我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我做饭给你吃,可以吗?”
元望骓听说过叶茫朝还小的时候去朋友家玩,结果被埋伏多时的朋友家的亲戚给绑架了。
虽然不是那位朋友策划的,不是故意诱骗,但从那以后,叶茫朝就再很少再单独到朋友家做客。
可是,一个普通的高中生怎么会知道这么隐秘的事情呢,对吧?
怀着试探和打量,元望骓面上带着殷殷期待,紧张地盯着叶茫朝,又不好意思地扭开头。
叶茫朝顿了一下。
眼前的小学弟鞋子洗的发白,小白杨似的挺直着脊背。
从警局回来后,他了解过这位学弟,父母双亡,现在由叔父做监护人,可也基本是放任他自力更生。
但即使这样,依旧没有堕落,不仅成绩优异,对小动物也很有爱心。
回想起元望骓像端一盆菜一样小心翼翼端着小猫的样子,叶茫朝笑着应了小学弟的邀请。
“好啊,那我周末就来找元大厨蹭饭咯。”
元望骓的碎发遮住了一点眼睛,在昏暗的路灯下,里面好像快速闪过了一道晦暗的光,可再一看,又好像是错觉。
“好啊,那周末见”元望骓噙着笑意和叶茫朝道别,慢悠悠地走进路灯找不到的地方,走进夜色深处。
————
“叶哥,牛啊,今天给九班那帮家伙直接打趴下了!”
汪程东揽着叶茫朝半边肩膀,摇摇晃晃地边走边拿肩膀撞叶茫朝,脸上是眉飞色舞的兴奋。
叶茫朝手肘处夹着斯伯丁的限量款联名篮球,眼角眉梢都带着张扬的笑意,“宁昊那小子上次盯着我们班的吴‘乖乖’打,打赢了在咱班面前嘚瑟了半个月,也就是你叶哥不在,不然...哼哼。”
叶茫朝轻皱起鼻子,好像很是骄傲地哼哼两声,一边走一边吐槽趁人之危的九班球队。
十班篮球队的队员把他团团围在中间。
夏日偶有风来,把叶茫朝额前的碎发全部吹飞起来,露出饱满白皙的额头。
激烈的对抗运动后,他的脸颊透出浅浅的粉意。
额头汗珠点点,在阳光的反射下,像零碎的宝石。
淹没在一大群的朝气蓬勃的少年,叶茫朝依旧是最引人注意的那一个,像所有人青春期记忆里最生动的那幅画卷。
恰同学少年,风华正茂。
路过旁边的足球场,叶茫朝的视线被正在奔跑传球的一个身影吸引了注意力。
元启铭,元望骓姑父的儿子,他穿着一整套最新款的运动套装,不算昂贵,但也不便宜,脚上是最新款的限量球鞋,汪程东当时想买都没抢到。
元启铭个子要比元望骓高一点,咧着个大牙在太阳下横冲直撞,是这个年纪最该有的意气。
回想起每一次见到元望骓时他狼狈的模样,洗到泛白的衣服鞋子,还有好似营养不良般的面色。
他好像总是一个人独来独往,学校里没有人带着他一起参加这一类的团体运动,元启铭也并不在意这位堂弟。
叶茫朝的眉头不自觉地轻拧了一下。
刚刚打赢比赛的高兴劲淡了,心里莫名不是滋味。
“话说叶哥,你考不考虑加入校队,下次宁峰高中篮球联赛的时候把二中那群混子狠狠打趴下!刚刚那个灌篮给兄弟帅死了!你成绩那么好,也不用担心训练影响上课,要不是我成绩再下降,我爹要把我这个不孝子逐出家门,我也报名去。”
吴铭洋,也就是吴“乖乖”简直视二中的混子团体为一生之敌。
他喜欢的女生被二中的人勒索过,给人女孩子吓的不敢一个人回家。
最后女生班上一位从小练武术打架打到大的女孩天天送人回家,俩人不知怎么最后在一起了。
吴乖乖坚持认为自己喜欢的女生是因为啥乱七八糟的吊桥效应才喜欢女孩子的,拒不承认之前对方对所有异性的追求的无动于衷。
既恨二中的人欺负他喜欢的人,又恨对方让自己的初恋“变得”喜欢女生。
想起这件事,叶茫朝不敢在对方的想起伤心事的时候爆笑出声,但憋笑憋的下半张脸揪成一团。
“嘿,你还真别说,就叶哥这弹跳力和反应速度还真适合当运动员,就算进不了国家队,赢个普普通通的学校间的比赛还是轻轻松松,是不是呀叶哥!”
“到时候肯定来给你加油,举个横幅,然后应援‘叶哥好帅,啊啊啊,我死了!’”汪程东矫揉造作地拉长声音,冲着叶茫朝挤眉弄眼。
叶茫朝的注意力被这一群活宝拉了回来,“去你们的,你们叶哥是个人,不是神。不过既然兄弟们对我寄予厚望,那我就勉为其难地拒绝你们好了!没办法,我知道的,你们已经臣服于我的魅力了!”
叶茫朝轻轻一抬下巴,故意嘚嘚瑟瑟地说,眼睛微眯,故作高傲地扫过旁边的一群人,不像只小狐狸,活脱脱一只摇头摆尾的可爱小狗。
十八岁的少年,运动、成绩、相貌、家世、性格样样出类拔萃,他的人生好像不管往哪条路走都是灿烂光明的未来。
球场的角落里,元望骓看着昂头挺胸地炫耀自己皮毛的叶茫朝,指尖发痒,像是想要捏捏什么柔软的东西。
他一个人站在太阳照不到的树荫里,想迈出脚步走进夏日的烈阳里暴晒一下自己沉重的灵魂。
最后却还是怕晒似的背向这一群打闹的少年,一个人走进树影重重里。
心疼男人是倒霉的开始,元望骓你坏事做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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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 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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