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愣子将值钱的东西都收拢走,埋到了别处,他可不会随身带着这些。
此时,他并没有因为自己多了很多“家产”而开心,他甚至觉着这是他该得的,这也是“努力”的一种。
他回到府中时,已入夜良久。
那晚,二楞子做了噩梦。
他醒来时,浑身湿黏黏的 ,无力且作呕,他又跑出去吐了一番。昨天一整日他都没进食,只喝了一点井水,眼下,更是没东西吐了。虽然饿对他来说是家常便饭,但是吐成这样,胃里燃烧的厉害。他不知去哪,但腿脚却不知觉地又走到了那颗粗壮的柳树下。
他躺了下去。
今天天色沉闷,乌压压的黑云一片一片的,好像快要承受不住重量,快挨到了房顶上。紫丫看着天,谋划着今日得尽快回来,她走到南院门口,差点被二愣子吓得叫了出来。
“你在这躺着干什么?”她捂住胸口。
二愣子没起来,脑袋没动,斜眼懒哑地说了句:“饿了。”
他现在的样子,看起来像个无赖似得。可仔细看,他眉骨上竟肿了大快,紫青里透着红,还有那后脑勺,跟挂着个染了色的面坨坨似的。
这家伙又被揍了?这是紫丫得第一反应。
北院也的确难呆,紫丫哀叹一声,说了一句:“等着。”
她又走回院子。叶子不知抖响了多少下,大概…五六下吧?紫丫便端出个大碗又出现在原地,还是上次那个碗。
二愣子这回起来了。
他靠在粗壮的树身,笑着接过碗:“我不白吃,有什么累活叫我。”
紫丫翻个白眼,说:“你就在这吃,吃完了就把碗放在这,我回来收。”
“你要出去?”二愣子停住扒饭的手,“要下暴雨了。”
紫丫笑:“我不出去,你哪来的饭。”
这天闷得感觉要冒出轰隆声,紫丫一看,不能耽误了,能赚一点是一点,于是跟二愣子说:“我先走了,你吃完把碗放在这。”
她看起来很急,斜拂的前后两片群裾荡的很快,窄紫色的腰身一会儿便在眼中模糊了。
二愣子用最快的速度把饭往嘴里扒着,没一会儿功夫,树下多了个碗,然后,他跟了上去。
他好像知道紫丫要去哪里。
而紫丫却全然不知身后有个人一直跟住她。
她走得快,边走边抬头看天,跟赛跑似得。
东街58号的暗巷子牌坊下,人影比往常大多。应该都是被这个压到头顶的黑云给吓出来的,生怕过几日来不了这个地方快活了。进进出出的,密密层层的人。
紫丫摸着后发髻,扭着跨便走进去了。
她没呆上多长时间,头顶的上的轰隆声老翁呻吟似得,让人一直不得安生。
紫丫掂量着手中的三玫银元,撇撇嘴,也行,总好过没有。于是,她扶着墙壁下了楼梯走出了暗巷。
二愣子一直蹲在对面的墙角等着紫丫出来,而紫丫一走出暗巷,也同时第一眼看到了蹲着的二愣子。
两人就这样相望了一会儿。
还是紫丫主动挥了挥手,让二愣子过去。
“你跟踪我?”
二愣子点头,又摇头:“我早就知道了。”又快速地补了句,“我知道你干啥的。”
“然后呢?”紫丫双手环臂,饶有意味的看着二愣子,“你想说什么?”
“我——我——”二愣子我个半天,紫丫看的出,他眼神里没有那中殷红红的欲,也没有那种劝人从良的悲悯,更没有同情的含水圆瞳。她收回视线,催着,“别我我我了,我不来你吃什么?”她吊梢眼一抬,“好好吃你的饭,听我的话,还是养的起你的。”
二愣子跟在紫丫后头回了家。
一路,他眼睛一直看向两旁的矮铺头,像寻找着什么,紫丫走在前面,突然说:“你想出去赚钱?”
他低头,沉默。
她笑了一下,有些轻蔑:“这世道,你出去也没有活计。大家都有亲戚,都可着亲戚来了。普通人啊,只有饿着的命,能活一天是一天,想那么多做什么?
任何情绪都是留给盛世的,乱世就该把情绪隐藏起来,不论好的坏的,都藏得深深的,才能活下去,听懂了吗?”
她回头望向二愣子。
二愣子点头:“盛世才能做人,乱世不要做人。”
他说出这句话时,紫丫有些意外:“你还挺会总结,看样子早就悟出来了。”
二愣子立马半低头,搔着后脑勺,耳尖悄悄爬上了茶梅花中最嫩的小粉红。
从小到大,很少人夸他。这句话,他当做是夸他的。
“都是穷出来。”
“也是。人一旦穷了,还比有钱的时候聪明些。”
“是啊。不穷的时候,天天想着怎么成为有钱人。穷的时候,天天找着怎么赚钱的路子。”
紫丫笑:“你倒是有经验了。”
不知不觉闲聊中,二人走到了街市。那不如趁着二愣子跟出来的功夫,去了粮米铺子买了几斤细面和精米。
又途径匠鞋铺子,紫丫在门口停住一会儿,便进去给二愣子新买了一双粗布鞋子。
是芥菜绿的粗麻料子,鞋底子有一盒指节那么厚,紫丫拿起来反复地看,略有满意,回头询问:“这颜色可好?我觉着挺好,耐脏还好看,你瞧这个底子,够磨上一些日子了。”
可她压根不在意二愣子到底说没说话,说完后,又转回身冲着扎鞋匠问:“这个多少钱?”
“一小洋一双。”
紫丫扔给扎鞋匠一枚银元,说:“就这个。”
接着她回头,将粗布鞋子扔给了二愣:“赶紧把鞋换了,脚上那双不要了,扔了。”
二愣子怀里捧着鞋子半天没反应过来。
紫丫见身后的人没动静,又回头看,是一双直愣愣的眼。
这家伙在发什么呆呢?
其实吧,二愣子长得不丑,浓眉大眼眉骨高,一看就是典型北方的大长相,就是太瘦了,颧骨凸出来,眼皮往眉骨下缩着,扎眼一看,又愣又吓人。
这不,看久了她也习惯了。
她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回神了,快把鞋换上。”
二愣子跟做梦一样。
他原来那双鞋,还是他逃饥荒的时候在一处农家偷的。为了偷这双鞋,他还差点被抓着,逃得时候硬生生地在脚尖那跑出个大洞。
他多久没穿过新鞋子了?
他穿过新鞋子吗?
看着脚下的新鞋子,他愣了一路。
不过,他一直跟在紫丫的身后,直到走到了南院儿游廊口,紫丫定住脚,回头说:“今个你跟我去厨房,不准到处乱看,不许到处乱走。”
二愣子点头,跟在紫丫身后,一直低着头。
厨房他熟悉,又不是没去过。
只是紫丫说什么,他都听。
到了厨房,紫丫翻开米缸盖子,指使着二愣子将米倒进去。
二愣子照做。
不过,紫丫突然笑了,指着米缸说:“少一粒米我就找你。”
二愣子知道紫丫指的是什么,他的耳尖又爬上了一抹茶梅红。
倒完了米面,他还做了点粗活。他将水缸里头挑满了水,还将院落里放了衣服的大木盆子里倒满了水。院子里的因风吹下来的落叶,也被他一一打扫干净。墙角中长出的杂草,都干成了枯草,他废了一番力气,全拔了,然后将杂草绑成一捆捆,堆落在离厨房不远的墙角里。
这些杂草能生火,能应急。
干完后,头顶的轰隆声一下接着一下的。
紫丫从回来后一直在厨房里头忙活,听到轰轰声,她紧忙把手中的活计放下,边走边在围裙上擦手,然后扶在厨房门边,抬头看,黑云坠的快要掉下来,她说:“我这时间掐的准头吧,一切都刚刚好。”
二愣子点头:“没事,就算下雨,我也能背你回来。”
“呦呵,一双鞋子就将你收买了?”
“是。”他看着她,“以后有啥活就叫我。”
紫丫这才注意到院子里的不一样。她吊梢眼上扬:“行。今天就先这样吧,我这做完饭就放到那颗老柳树下,你吃完就把碗还放在那就行。”
二愣子走了。
紫丫收回视线,吊梢眼也恢复了平常。
今天买了细面,做几个白面馒头吃。
紫丫还没做好饭,便听到院子里有吵闹声,这声都把菱花隔扇门里的舒窈吵了出来。
“有人吗?舒窈啊。”
华越致远杵着拐杖,走一步,跳一步,他另一条腿就像一一条灌了风的裤腿,一点支撑力都没有。在他身上,那玩意儿尽显的累赘和多余。
舒窈打开门,紫丫也刚从厨房跑出来,她赶紧跑到舒窈身边:“小姐,怎的出来了?这天不好。”
舒窈皱眉:“吵。”
紫丫看向游廊里越跳越近的华越致远,白了一眼:“又不知他搞什么幺蛾子,准没好事。”
“罢了,既然来了,就看他什么事吧。”
就那么些个距离,华越致远跳了许久,紫丫少了耐心,扯着嗓子喊:“ 你快点的!”
她的馒头都快蒸好了!
华越致远跳到菱花隔扇门前,早已满额大汗,他正想拖着腿坐到游廊边的矮凳上,眼瞅着屁股快挨着凳子,可是紫丫急了,她紧捂着鼻子,往后退了好几步:“你起来,不准坐在那!”她不停地舒窈面前煽乎着,“小姐,要不你进去吧,这味太沤臭了!”
华越致远还真定住了,他抬着屁股,看着两人皱眉嫌弃的样儿,好像闻到什么了不得的味道。
而那味道,是从他身上传出来的?
他狐疑地抬起袖口,左闻右闻,什么味道也没有啊,他问:“你们闻到什么了?”
他的表情,甚至有些无辜。
紫丫无语,指着华越致远斥道:“自己身上的味道自己闻不着?你是专门来毒我们俩的吗?”
她认为华越致远就是故意的。
华越致远冤枉啊,他又抬起袖口闻了闻:“我是真没闻到。”
紫丫觉着他就是故意找茬!那么大的味道他自己怎么可能闻不?于是,她笑了一下:“我管你闻不闻的到!”
“我是真的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啊。”
“嗯,不重要,你等着。”说完,她转身进了菱花隔扇门。
几个呼吸功夫,人又跑了出来,但手里多了一把剪刀。
华越致远认得那把剪刀,他的那只好腿明显在抖,他尽量维持身形,问:“你——你这是干什么?”
紫丫哼一声:“我上次跟你说什么了?你发了什么誓?”
“不是,紫丫,你听我说。”华越致远想解释,刚想身子探前,紫丫便将剪刀那锃亮反光的尖尖冲着他,他是真害怕,举着手说,“我不动了不动了,你把剪刀拿开,我不动了。”
“拿开不可能,”紫丫怒目着他,“你就现在,立刻,把你要说的赶紧说,说完滚。”
华越致远眼不眨地盯着剪刀尖尖,一直点着头:“行行行,我说,我马上说。”他吞了好几口唾沫,“我——我没钱了。”
“你没钱找我们作甚?”紫丫气急,剪刀又往前伸一分,华越致远嗷地一声瘫在地上,举起双手,“哎呀,紫丫头啊,我不是来跟你要钱的。”
“那你是干嘛的?”
“那个,我那有一副烟晶棋子,个头饱满,中间厚整个圆,还是我爹给我的,有些个价值。你看我这腿也走不了,这不,我就想起你了,想着最起码我也是舒窈的二叔,你去当了,我放心。”
原来如此。紫丫看向一直没吭声的舒窈。
舒窈点点头:“爷爷的确有一副上等烟晶棋子,是上等的茶晶,里面带着烟丝的。原来,在你那。”
“对对对,在我这,在我这。”
“你想要干什么?”舒窈问。
“我能干什么啊?我就想紫丫拿去当铺换了,”华越致远谄媚地笑了笑,“然后再把钱给我。”
紫丫听明白了,她也笑了:“敢情过来是让我给你跑腿子啊?”又说,“你这如意算盘打的好啊,换成别人,万一拿了钱跑了怎么办?我可是跑不了啊。”
华越致远揣着双手,不停地摩挲,脸上痴痴的笑着:“紫丫头,你这话说的多生分,什么跑不跑的,你打小就长在府里头,这就是你的家,你往哪跑,是不是?”
这如意是真的好啊。紫丫看向舒窈,舒窈回了个眼神,微点点头,便转身进了菱花隔扇门。
紫丫关好门,对华越致远说:“把棋子拿过来,先说好,要我去可以,钱一人一半。”
华越致远一听,眉毛噌地竖了起来:“什么?多少?”
“一人一半。”
“不行。”华越致远连连摇头,“东西是我的,怎么着我都站着大头,凭什么一人一半?”
“就凭着那棋子是华越家的东西,不是你的。”
“什么叫不是我的?”华越致远大吼,“我不是华越家的人?我是舒窈的二叔!”
紫丫一乐呵:“那也得小姐承认你才是啊,不然,你就是庄子上的寄生子。”
寄生子这三个字刺痛了华越致远。
从小到大,那是周围庄子的人给他取得外号。也是这三个字,他恨所有人。他阴着眼,逼问紫丫:“你在说一遍。”
“寄生子。”紫丫蔑着笑,“寄生子,寄生子。”
“啊!——”华越致远的头都胀了,呼吸急促,眼白向上,“啊——你闭嘴!”他大力地撕扯着自己的衣服,像是个仇敌似得。
他明显的呼吸不畅,眼底瞬间结成放了好几天的残肉的阴红,他抓住自己前衣襟,试图多呼吸几下,看起来,憋的不轻,呼哧呼哧地,没有节奏的汲取着面前的空气。
可紫丫并没有放过他,竟还走近了一步,双腿弯曲,挑着的眼梢杂着狡黠说:“寄生子,华越家的寄生子。”
华越致远受不了了!
“啊——”他的叫声明显拉长了,他没力气了,皮肤苍白像在滴白蜡似的,张个大嘴还不停地往外溢着口水,“啊——啊——”
他还在挣扎。
声音都叫得枯哑了,还在“啊——”
紫丫以为是他不甘心,于是,又好笑地叫了几声:“寄生子,从小被丢出去的寄生子。”
她喜欢看华越致远受折磨的样子。
可她的话才刚落地,天空的轰隆声越来越大,沉沉闷闷的,好像生了一股很大的闷气,而转眼间,就下了磅礴大雨。
不过这些都没有她的馒头重要,紫丫擦过华越致远的身边,没留一个眼神。她回厨房把馒头从蒸笼里拿了出去,一个个摆出来,才又跑回了游廊中。
待紫丫将视线重新安放在华越致远身上时,蓦地发现,华越致远好像不对劲儿。
他怎么还在张着嘴啊啊啊啊——的。
他两眼直瞪,用力地眼球推了出去,仿佛快要掉下来似得,身子也僵直。
这都过好大一会儿,他怎么没缓过来。
紫丫看不出他是装的还是真有事儿,总之此时,她是不敢靠近华越致远的。
又很突然的,华越致远突然眼一瞪,两手不停地抖动,双颊流涔好几条半透明的汗渍,与嘴边的透明液体在下巴处完美相交平行,凝成一股粘液,滴落在胸口,像挂着一大坨浆糊。
他怎么了?
不会吧?
华越致远被她气成这样了?
紫丫是有些慌的,被自己的想法吓慌的。
但只是一点:她没想过自己会把华越致远气成眼歪嘴斜的样子。
看起来,很严重。
她无法,只得撑起胆子,脚背用力勾着,往华越致远身上踹了踹。
华越致远仍不动。
人真被她气过去了?
是她气人的本事大,还是华越致远心眼小?
紫丫有些懵。罢了,他可不能一直在这躺着,于是,她踮起脚向前张望,试着朝老柳树那喊一声:“二愣子——”
果然,远处的弧形拱墙下,出现了一个人影。
紫丫朝他招招手,他很快跑过来。
紫丫拿下巴示意:“你推推他。”
二愣子用手轻轻一推,华越致远朝着地倒下了,歪着的,身子的姿态还保持着原来的动作。
只不过突然间,他又“啊——啊——”地挣扎了几声,吓得两人一跳。
只见华越致远嘴巴积极地开合着,可几乎弱的听不着声。
这下真的确定他眼歪嘴斜,眼皮不动,眼球倒是能动。
紫丫在不懂,也知道这是中风了。
二愣子瞅着紫丫,他也看明白了,说了句:“二老爷,好像中风了。”
紫丫点点头,看着华越致远不动,几息后,突然呵喝笑了起来:“报应,都是报应。”
二愣子不知紫丫说的是什么,只问:“那——现在怎么办?”
“我可没钱给他治病。”紫丫笑,“不是还有个王婶子吗?”
又说:“对了,你先背他起来放到外面,我要去一趟北院。”
二愣子一点都不拖泥带水,直接将人扛起甩到肩头走了。
北院一到,紫丫直接进了华越致远的内室,溴臭扑鼻。
紫丫连退后几步,最后实在难忍,还是掩鼻跑了出去,猛地换了好几次气:“什么味儿啊这是,真是恶心死了。”
没办法,她只能将肋骨边侧的丝绢拿出,掩住鼻,又重新跑进去。
华越致远在华越府是有专门的院子的,毕竟五岁之前他都住在这,所以,房间内的摆设还是孩童时期的摆设,简陋还矮小。
屋内一眼望到底,只有矮榻床和檀木柜子,看起来能藏东西的就是那半人高的檀木柜子。
紫丫走过去,双腿弯曲,去拉柜子把手。入眼,那藏青色缎面的丝绒盒子就裸剌剌地摆在第一加层上,老老实实地,倒是真不难找。
不过,更让紫丫疑惑的是:柜子里一清二白的。
这华越致远在外面经历了什么?
她又翻了翻,一快银元都没有。
除了丝绒盒子以外就是几件沤臭的衣服,看来是没钱了。
任谁都会怀疑一下吧?这二老爷的钱,到底去哪了?
这么长时间的相处,也没发现华越致远有什么吸大烟的陋习啊,那肯定是在外面堵的倾家荡产了!紫丫突然很坚定的这般想着。
她把裹着藏青色缎面的盒子提在手上,又翻了翻还有没有其他值钱的物件儿,她捻着两根指头,很嫌弃的在一堆发臭的衣衫里拎一拎,甩一甩,本来也没报什么希望,顺便的事情。
谁想到,突然一声闷脆的声响落地,她垂眸一看,吊梢眼瞬间瞪大——
白玉串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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