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市向来繁忙,天乍亮人已醒,车水马龙之下是无数商谈与合作促成。
A市以领头羊姿态引领市场走向,经济蓬勃发展,众多有志之士涌入A市,A市成为名副其实寸土寸金的超级大都市。
净山是A市唯一的一处山丘,这里空气清新,绿意盎然,清晨常闻鸟鸣。
坐落于半山腰的净山疗养院以得天独厚的自然优势为基础,配备先进的仪器以及众多专家坐镇,使其成为屈指可数的疗养中心。
高昂的投入换取令人咋舌的费用,能在净山疗养院长期修养的患者多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
尽管如此,净山疗养院仍然一床位难求。
“顶楼那间被人订了?!”男人满脸横肉,鼓起的啤酒肚快被柜台挤压爆炸,他不停拍打桌面,粗壮的手指上塞满金银玉石,撞得叮当响。
唾沫星子漫天横飞,被他吼叫的女人面无表情,她不得不第三次重申:“先生,非常抱歉,一号房已经被长期预订。”
“你在耍我吗?”男人双手提裤头,鼻孔喷粗气,肥硕的手恶狠狠戳女人的额头。
谁不知道一号房抢手,得排队预约,疗养院更谢绝长期预居住,小丫头片子以为他是没见识的乡巴佬?男人再次抬高下巴。
“先生,我没有必要骗您。”女人拂开男人的手,往后退一小步。
眼看男人又要发作,她拿起了座机的听筒:“先生,您再无理取闹,我将会请警察来解决这个问题。”
“你敢?”男人捏紧拳头,摆出打人的姿势。
“小姐您好,我昨天预约了,今天来看望一号房。”
一道清香插入两人间的对峙,大发脾气的男人见来人顿时没了气。
“李总,您好您好,没想到一号房住的是您的家人。”男人屈躬哈腰,恨不得趴伏在地,与几秒前趾高气扬的驾驶判若两人。
被称为“李总”的女人目光仅仅轻掠过,又迅速收回,对哈巴狗般讨好她的男人置若罔闻。
“李愿景女士,请您看向这个地方。”女人指指小型摄像头,它负责录入每日来访或入住人员的面部信息。
李愿景的脸在A市就是活名片,女人直接跳过询问名字环节。李愿景看向摄像头。
“李总,城南的那块地皮,您的意思是?”李家的动向就是A市的风向,李愿景嘴里的消息可值千金,男人一脸谄媚,试图从李愿景嘴里套出点信息。
李愿景的冷漠并没有驱散男人的念头,他再接再厉,趁前台登记的几分钟不断同李愿景搭话,时不时卖弄自己的见解学识。
“您说完了吗?”李愿景接过女人递过来的芯片卡,终于分出一点眼神给他。
越客气越波涛汹涌,眼里的轻蔑和藐视刺向男人,男人一个颤抖,立马让开路,连忙道歉,生怕惹怒这尊大佛。
李氏只要动动小拇指就能掀起大风浪,他的小破庙可经不起这般折腾。
清香略过男人,逐渐远去而消散,男人面上留恋,伏低做小,嘴里低声咒骂“臭娘们”。
净山疗养院一号房位于顶楼,整一层楼全部为一号房客人服务。
住一天的价格相当于市中心楼盘一个月的房租,有时候有钱不一定轮的上,疗养院严格把控时间,居住时间超过一周的客人寥寥无几。
近半年被同一人居住,更是前所未有的事情。
望着电梯上的数字停留在9,李愿景收回目光。将芯片卡贴在感应器上,她面前的电梯门缓缓打开。
与其说是疗养院,不如说是个设施齐全的公寓。
宽敞的大厅,采光极其优越,绿植随处可见,白瓷的地板干净到反光。
落地窗敞开,微风扬起窗帘,掠过红木制成的小桌,吹散随意摆放的纸张,纸张落了一地。
“姐。”李愿景走出电梯,老老实实站在原地,乖乖巧巧摆出听话小孩的姿态。
没有人回应,李愿景泄气,自顾自脱鞋换上一次性拖鞋,走进房间。
她捡起地上的纸,白纸写满了密密麻麻的黑字,李愿景目不斜视,按页脚的数字排列整理好,小心翼翼放回桌上,再用装饰盆栽压住一角。
“姐。”再一次轻声呼唤,依然只有她的回音,李愿景绕过大厅,往里走。
一号房被分成数个房间,一条走廊直通向唯一双开门的大房间。
李愿景在大门前站定,屈指轻叩门。
意料之中的无人回应,李愿景叹气。
虽然她已经提前请人来疗养院告知姐姐,要来探望她的事情,但是她清楚姐姐的性格,随心所欲到让人头疼。
如果褚霁姐没出意外的话……
李愿景连忙止住自己的念头,摇摇脑袋将它甩出脑海。
这个想法不能久留,万一哪天她在姐姐面前说漏嘴,她为接近姐姐的努力全白费。
见姐姐全靠运气,今天运气女神没有眷顾李愿景。
探望的打算落空,李愿景准备离开。
“直接推门进。”
轻飘飘的声音从大门后传来,落在李愿景的耳里,砸开一串烟花,驱赶她的失落情绪。
李愿景连忙抚平衣角,连做几个深呼吸,握住门把手转动,小心推开房门。
房门后的世界昏黄,正午的阳光试图挤进屋内,却被厚重的窗帘彻底隔绝。
房间内布置简单,床头柜上监测仪“滴滴”的响声被寂静放大,李愿景每走一步都格外谨慎。
李愿景来到床边,床头上挂一个小灯。
小灯的暖黄灯光下是张漂亮的脸蛋。阴影勾勒她的五官,睫毛密如轻盈小扇。
半年前,这张脸在荧幕上大杀四方,谁能料想它的主人现在只能静静躺在这个不见光的空间里。
脆弱又精致,李愿景克制未出口的叹息。
“有什么事?家里给出的任务?”
懒洋洋的声音将李愿景的注意力拉走,坐在床边小沙发上的女人紧盯她,如同看见死敌。
“姐!”李愿景低声反驳。
见李愿景着急的模样,李昭景冷哼一声。
半年前的事故并非意外。
肇事者是个没多少时限的癌症病人,一口咬定出于病态的爱,想让他钦慕的对象与他共赴黄泉。
至于真正的幕后主使,李昭景心知肚明,她避开再去揭伤疤。
只要褚霁还有生命迹象,她暂时不追究,算是为亲人留点情面。
他们一直反对自己同褚霁走得过近,这次下狠手毫不意外,符合他们不择手段的作风。
又陷入死静,没有褚霁姐在,姐妹两人根本说不上几句完整话。
“姐,照顾好自己。”李愿景鼓起勇气吐出久违的关心,心底的大石头在确认姐姐依然活着后勉强落地。
快掉地上的黑眼圈、随意披散的长发以及不修边幅的着装,李愿景记忆中的姐姐不应该是这样。
她的姐姐不应该颓废糜烂,在昏暗中迎接最后的凋零,她是绚烂的,她应当捧起奖杯,沐浴在聚光灯里,享受全世界送上的掌声。
“说完了?”
对方明显不耐烦的语气,李愿景点头如小鸡啄米。
“慢走。”
一如既往的不近人情,李愿景乖乖点头。
再看了眼躺在床上的人,她转身离开。
“唔——”
熟悉的声音仿佛平地惊雷,李愿景听见姐姐手忙脚乱的动静。
猛然回头,只见那个平日里高傲的不行的女人半跪在地,双手死死抓住苍白的手,脸颊上滑过的泪珠晶莹剔透。
“褚霁……”
她连说话的声音都在发抖。
慢慢睁开眼,模糊的视线逐渐有了聚焦点,左手被一团冰冷包围,褚霁转过头。
“阿昭。”滴水未沾的喉咙格外干燥,往日温柔的声音变得嘶哑。
“我在!”李昭景借双膝靠近褚霁,眼眸的泪光蒙上一层暖光的昏暗。
“水。”
因有李昭景的照顾,褚霁的双唇没有干裂的迹象,但她的喉咙快要蒸发掉。
一阵手忙脚乱,李昭景把人扶坐起。
李愿景立即走上前,伸手想要帮忙摆正枕头,在下意识看向李昭景后,只能讪讪收回手。
睁眼前,意识回拢的褚霁便察觉到另一道难以忽视的目光,一道与李昭景不同的目光。
转头正对上李愿景委屈的双眼,褚霁笑笑。
她记得她是李昭景同母异父的妹妹,后期替她姐出面解决不少问题的年轻霸总。
“哼!”
不满的轻哼,透明的液体扭曲褚霁视线里的李愿景。
褚霁抬手接过李昭景微微抬高的水杯,一口喝下:“谢谢。”
冰冷的手指残留鲜活的温热,不经意的触碰让李昭景耳朵发烫。
她将空的玻璃杯放回床头柜,强忍鼻尖的酸涩,说出口的话带上鼻音:“还要喝吗?”
褚霁摇摇头,她双手撑床,改变姿势,慢腾腾挪向李昭景,一个歪头靠在对方的腿上,说:“谢谢。”
不安一瞬间找到归宿,飘荡的灵魂终于降落,眼眶如决堤的大坝,控制不住泪水往外涌。
李昭景顺势单膝跪地,再一次抱住她的期盼和等待。
寂静了半年的房间被呜咽声填满,终日喘粗气的灵魂被安抚。
李愿景迅速退出房间。
她没有离开,只是站在原地。隔绝两个世界的大门,仍然把不安的情绪泄露,她双眸低垂,握成拳头的手松开又收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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