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这条漂亮的脚链是今天下午游夏收到的一份礼物。
京港海滩与距离最近的居民区隔着条石板路。到了下午三点多便已摆满了小摊，卖京港海滩的各种纪念品、特色小吃、玩具耍宝。只是，游夏没想到，在京港的小摊，他也能遇上卖小蛋糕的神棍——久九。
“你这三无小蛋糕怎么还没被城管收走？甚至还开到距离一中六百公里的京港来了？”游夏双手插着兜站在他面前。
“谁都可以说这是三无小蛋糕，就你不可以。”久九说。
游夏：“我说的是事实，你针对我做什么？”
“因为我是你的舅舅，小时候你还贼喜欢吃这种三无小蛋糕呢！”
“哈？你上次还说不认识我。”游夏说。久九看着是他舅舅，却常常给他一种不靠谱感。
“上次我那吵架的场面有点难堪，给你舅留点面子。”
“行，既然你这么说，我先问你一些问题。”游夏一口气抛出数个问题：
“你妹是哪里人？”
“你在哪儿抱过小时候的我？”
“你上次离开我时最后一句和我说的话是什么？”
“苏杭，桃溪镇，桃溪村。”
“桃溪村的木船上。”
“我最后和你说的一句话是，‘舅舅还会回来找你的。’”
久九没有犹豫回答完，“我真是你舅舅啊，乖崽。”
“行吧，暂时相信你，”游夏说，“你现在能算出你妹的位置么？”
得到的是摇头：“不能。”
“你别当神棍了，专职卖三无小蛋糕，哪天被城管关进去了，我在局里有人，还能去看看你。”
久九表情微妙：“你现在何止局里有人，你在哪儿都有人。”
“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游夏看着小摊上摆着的小蛋糕，品相不错。他确实听到不少同学说久九卖的小蛋糕很好吃，而且这么久了也没吃出过事故，“这个多少钱？”
久九低头看一眼，“二十块。”
游夏无语：“我是你刚认回来的亲外甥。”
“就算你妈来也是这个价格。”
在被游夏幽幽盯着时，久九收到了二十块钱转账。
“等等，舅舅送你个见面礼。”
游夏端着小蛋糕回头，看见了递给他的一个小木盒。打开，里面是一条朱砂色编织脚链，上面挂着两枚小铃铛。
“这是你妈留给你的。”
游夏垂眸不语。
七岁那年，某天他跟着妈妈去照相馆拍完艺术照，在路边买个棉花糖，转身，从此再也没看见妈妈了。
……
没想到陈惊杭开口说的话不是问铃铛哪来的。游夏滞愣，“……你睡吧。”
他不在，还要睡他的床。像是离不开他的气息。意识到这点，游夏搓搓指尖，有点发热了，轻咳，“你想睡多久睡多久，嗯……在我回去前。”
陈惊杭又问什么时候回去。游夏记得他在纸条里写了出来玩一周，“不过可能会晚两三天，正好这边有个海滩音乐节，我想等音乐节过完再回去。”
陈惊杭：“那就是十天，也就比一个月少二十天，不错，玩久一点也好。”
这句话听上去可不太好。游夏没敢说。感觉他像是抛弃极度依赖症病患出来撒野的负心汉。于是心虚地提醒陈惊杭早点休息。
陈惊杭却说，要不连麦睡觉吧。
游夏挑眉，“陈队真没谈过恋爱嘛，这么会玩？”
听筒里是床榻下陷的沉闷响声。陈惊杭应该上床了。游夏听见他慢悠悠地说，“今天以前陈队连别人的床都没睡过。”
游夏拉窗帘，关好灯，躺床上飞快扯着被子蒙住下巴，双手压上去，躺得方方正正，黑夜中嗓音清亮，“游夏同学要睡了。希望不要被某人的呼噜声吵醒。”
“我可不打呼。”陈惊杭无奈轻笑。躺在游夏的床上，鼻尖抵着游夏睡过的枕头，令他迷恋的气息安抚着他的渴求与依赖。侧耳倾向听筒，电流声里是平稳的呼吸——小朋友说睡就睡了。
挺好，睡眠质量优秀是件好事。
-
早上再醒来。手机早已没电自动关机。游夏插上电开机看了眼通话记录，昨晚连麦了五小时四十八分二十一秒，通话才中断。他心血来潮，就着聊天框给陈惊杭发了个“双手叉腰哼哼”的奶茶鼠表情包。
今天陈惊杭在家休息。宣怀晃到山上别墅，陈惊杭正在院子里推着除草机。
宣怀找了一圈，就陈惊杭一个人，还有一条小狗在家，有点冷清。他问，“小朋友呢？”
“和朋友去京港旅游了，找他有事？”陈惊杭睨他。
“那你岂不是成孤寡老人了，啧啧，”宣怀说，“今晚有个慈善拍卖会，我看了眼流程挺有趣的，小朋友应该会喜欢。既然他不在，要不你陪我去？”
陈惊杭：“没兴趣。你可以带你未婚夫去。”
宣怀并不想和家族联姻的未婚夫待在一起。“你就嘲讽我吧，到时候我和你老婆说一些你的黑历史，你就老实了。不过现在嘛，你连你老婆在哪儿都不知道。”
宣怀放声大笑，“说真的，今晚的慈善晚会好多帅哥美女，正是你脱单的好时候。”
“靠靠靠，除草机别往我脚上推啊！！错了错了。”宣怀老实了。
陈惊杭问他，“你平时都和游夏说我什么坏话？”
宣怀不懂话题怎么跳到这里来了，难道是游夏说了啥？他斟酌道，“他和你住在一起，你什么缺点可能不用我说也能用眼睛看出来吧，比如，老干部风格，无趣无聊，工作狂，没时间一起玩，还比较固执、念旧。”
“我念旧？”
“嗯！”宣怀大声，“去年你生日那天，我陪你在家里喝酒，你喝醉了，我亲眼看见你从衣柜里翻出来一件校服，我天，高中校服都保存得那么好，这还不念旧呢？！”
“念旧不是缺点。”其他几项倒是可能削减他在游夏心中的形象。
“现在还多了一项，你有那啥瘾的事，小朋友是直男，喜欢女的，你别发病了吓着他。”宣怀说。
已经吓着了。不过，直男？陈惊杭皱眉，“他什么时候和你说他喜欢女的？”
“你这句话听上去感觉他应该喜欢男的。我问过他有没有喜欢的人，他说没有，我问他理想型是什么，他说，会做饭的，温柔的，能陪他一起玩游戏、蹦迪的beta。”
这些形容词，七年前，游夏就和齐球说过同样的。陈惊杭当时听到了一个“喜欢会做饭的”，便学起了厨艺。
其他几个，陈惊杭一条都不中。首先性别就已经排除了。
“也不一定非得是Beta。”他说。
“我现在反应过来，难怪一开始小朋友和你剑拔弩张，你不可能陪他打游戏，陪他蹦迪吧。暑假挺久的，要不然把小朋友接我那去玩个十天半个月的，肯定比在你这儿有趣，用不着逃到京港去旅游了。”
电动嗡嗡声推进。宣怀又跳又叫着逃开，“你这是弑兄弟牌除草机啊！！”
宣怀空手而归，开车下山时，接到了刚才试图用除草机谋杀他的好兄弟的电话。
“现在后悔晚了，需要一对白玉花卉双耳杯才能哄好你的哥们，懂吗？”
“有没有流行的可爱表情包，给我发点。”
“哈哈，我就说你无趣了，谁家好人手机里没点可爱表情包啊。我有很多，需要一对白玉花卉双耳杯来换。”
陈惊杭有收集古董的爱好，大部分收入都花在收集古董上。但也没见他怎么把玩。有次他在拍卖会上花了笔巨款拍下了一枚源自中世纪，镶嵌24.7克拉红宝石，以月桂叶饰边的宝石戒指。据说，这枚戒指曾被用来进行古老的招魂仪式。
白玉花卉双耳杯价格也不低。是宣怀这位时装界领头羊企业少爷掏钱买会肉疼的程度。
陈惊杭居然说“可以”，宣怀激动得车胎差点打滑。
“这次给一只，另一只下次你派上用场再给。”
宣怀：“。”
-
齐球今天找了个教潜泳和冲浪的教练。游夏这一天都玩疯了，把所有人和事都抛之脑后。
等回到酒店，才发现陈惊杭七小时前给他发了消息，是一句“今天准备玩什么”，还有一个粉红长耳兔“骑”玩具车，配字“冲冲冲”的可爱表情包。
晾了七小时，发什么都来不及了吧。游夏拨通电话，等待接通的时候咬着指尖在床前走来走去。
“嘟——嘟——嘟”没等几秒，游夏就听见陈惊杭的声音顺着电流传来，问他，是玩到现在么。
游夏开口就是求饶，“不要生气，我不是不回你消息，我谁的消息都没回啊。”
“……”陈惊杭静默。“看来有很多人给你发消息。”
“但是我都没回啊，”游夏说，“我一回来看见你给我发的消息，立马给你打电话道歉了，我够诚意了吧，千万不要生气。”
陈惊杭心情好起来了，照着灯光的玻璃窗上是微微翘起的嘴角。他问游夏今天玩了什么，这么开心。
游夏今天大部分时间都在海里，潜泳，冲浪。
“齐球被海浪拍在沙滩上的时候，教练夸我很聪明，一学就会。”
陈惊杭一边听着，翻出了他收藏的表情包，指尖定格在一个翘着尾巴、漂亮又高傲的布偶猫图片上。
“也有点不好的事情。我差点被变态袭击了，他朝我走过来，问，可不可以问我一个问题，我以为他需要帮忙，结果他问我，可不可以舔我脚，好离谱。不过通过这件事，我也得出一个道理——挨打是让人冷静的最佳办法。”
指尖又滑到一张炸毛的猫猫。陈惊杭忍着笑，问游夏今天是不是戴着那条脚链在海边玩。
游夏遇到变态后，康君龄说是因为戴上那条朱砂铃铛脚链后他的腿真的很诱人，这句直抒胸臆的话也很变态。“但是我舅说，那是我妈留给我的，希望我在人间步步平安，让我一直戴着。我还是继续戴着吧，下次来两个变态我就揍一双。”
他说完，气氛有些安静。游夏意识到他刚才的分享欲格外旺盛，噼里啪啦说了一连串，应该不太礼貌。
“嗯……都在说我了，你今天有什么事情要和我分享的么？”
“有，”陈惊杭说，“我想和你分享一句话。”
书上摘录的金句？游夏第一反应是这个，“嗯，你说。”
夜色流淌温柔，正如陈惊杭接下来的这句话：
“游夏，可不可以早点回家，小狗想你了。”
“小狗”，指代用法。[比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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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念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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