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洛凡缓缓睁开眼,现实与梦境的割裂让他头昏脑沉,抗拒地翻了个身,下意识地躲避。
可惜对方坚持不懈,提高了音量,继续道,“快起来,吃了再睡。”
“我不饿,”他敛着眉,声音还带着几分被打扰的不耐烦。
只可惜配上这副病怏怏的模样,没什么杀伤力。
祁峥上手摸了摸,烧已经退了。只装作没有听见,“不吃你别想睡。”
赵洛凡烦躁地坐起身,动作太大,牵动了伤口,疼得直吸气。
扫了一眼床头端过来的食物,三鲜居的牛肉小笼包和皮蛋瘦肉粥。
……又好像有点饿。
只沉默地吃完了东西,又躺了回去。
对方的脸色比他更难看,收拾完残局,把房门带的一响。
这一躺就是一天,直到夜幕缓缓降落,烧已经退下去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门被打开了,窸窸窣窣的声音从背后响起,一双大手把他拥入怀中。
黑暗中,赵洛凡睁开眼,“我还在生病。”
祁峥:“你以为我是禽兽吗?”
赵洛凡:“我们分手吧。”
祁峥双手箍地更紧,“你再说,我不介意当一回禽兽。”
这次的病来势汹汹,尽管第二天已经可以下床了,但赵洛凡始终浑身乏力,提不起劲,索性请了三天假。
期间,祁峥也一直居家办公。在一起这么久,倒是很少像这样长时间的相处。
趁着这段时间,他也仔细思考了两个人的关系。
赵洛凡向来知道自己有一些极端和自毁倾向,但因为对沈逸飞的绝望,从而阴差阳错地跟祁峥在一起,这无疑是从一个深渊走向了另一个深渊。
这两年一直过得浑浑噩噩。沈逸飞的回国,猛然让他想起了这段关系最初的目的。实在是太荒谬了。
既然事情走向了错误的方向,那就应该及时回头。
*
假期结束的首日,赵洛凡早早地下了班。他特地去逛了超市,打算认真地下一次厨。
——想了许久,分手这个事情还是早些解决为好。
祁峥上一次的反应吓到他了,赵洛凡心里是害怕的。越是如此,他越是觉得无法再拖下去。
所以打算趁着今天,找对方好好谈一次。怀着这个目的,他把超市的生鲜区逛了个遍。最终悲哀地发现,他根本就不知道祁峥到底喜欢吃什么。
回到家,花了一番功夫把饭做好。扫了一眼墙上的时钟,刚好6点。
祁峥一般下班较晚,此时也快回家了。想到这里,赵洛凡开始不由自主地心跳加速。
他坐在餐桌旁,深吸一口气,努力使自己冷静下来。与此同时,脑海里开始组织措辞,到底要如何开口比较好。
想来想去,最终苦笑一声,发现好像根本没有什么办法。
躁动的思绪在时间的流逝中一点一点平静下来。从最初的焦虑到平静,再到最后,餐桌上的菜已经全部凉透了。
当时针指到9时,客厅里一片寂静,时间仿佛在此刻停滞,赵洛凡眨了眨眼,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祁峥今天可能不会回来了。
他默默地走到房间,打开衣柜的门。仔细观察后发现,少了几件常穿的衣服,角落里,一只箱子不见了。
大概是出差去了,偏偏是在今天。
一种说不清的感情从心底迅速开始蔓延,赵洛凡默默回到餐桌边,面无表情地拿起筷子开始吃饭。冷掉的生鲜透出一种特有的腥气,好几次,他几乎反胃,又硬生生咽下去。
这种自虐式的进食起了效果,身体上的难受,冲淡了内心纷杂的情绪。他长呼一口气,把剩余的残渣倒进垃圾桶,转身回了房间。
一个冲动的开始和一个不辞而别的结局。
至少,他原以为能说一声再见的。
第二天一早,赵洛凡早早起床。
春日的阳光温暖但不炙烈,透过斑驳的树影洒在身上,照亮了心里的一小片地方。
在上班路上,他询问了租房中介的情况,在网上确定房屋信息后,提交了定金。
当天一下班,就开始着手收拾搬家。尽管住了两年,但这里的大部分物品都是祁峥添置的,基本上每一样的金额都达到了立案标准。
虽然不觉得对方会告他,但赵洛凡也没有带走的打算。收拾到最后,竟只能堪堪装满两个箱子。
窗外,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传来了淅淅沥沥的雨声。
他只好打电话叫了一辆出租车。临走时,把钥匙放在玄关处。最后一次深吸一口气,没有回头地离开。
司机人很好,知道他是搬家后,主动等候了好久。还劝道,“这么晚了,还下着雨,你要是不着急的话,其实不用今天就搬。”
赵洛凡把最后一个箱子推进后备箱,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一定要今天搬的。”
司机没有再说话。随着发动机的轰鸣声响起,身后的景色逐渐远去。他缓缓摇下车窗,雨势有些大了,一片朦胧的雨雾中,闪烁着城市的霓虹。
付完钱简单地跟司机道谢后,赵若凡拖着两个箱子,一步一步地上楼。
他租的房子在一个老小区,没有电梯,所幸他住在3楼,上下还算方便,简单的1室1厅,虽然比不得祁峥的公寓,但住他一个人也足够了。
房子还算干净,但仍有一些地方需要打扫,今天实在是太晚了,赵洛凡还没有吃饭,他点了一个外卖,囫囵吃过后,洗漱上床。
身体的疲惫让倦意很快如潮水般袭来,赵洛凡闭上眼,意外的,他失眠了。
或许是新的环境让他不太适应,一晚上半睡半醒,每次入睡的时间不超过两小时,第2天早上起床,头痛欲裂。
拖着这样的身体上了两天班,很快,就到了周末。赵洛凡买了好多快递,打算好好添置一下自己的新住所。
一个简易的书柜,他对着说明书磕磕绊绊地组装了一上午。过程并不顺利,但还算有趣。
他喜欢这种充实,忙碌的生活会让他不要想那么多。更重要的是,体力的消耗,可以让他晚上睡得好一点。否则再这么下去,赵洛凡要考虑去医院给开安眠药了。
刚把一颗螺丝拧上,茶几传来一阵震动。他放下工具过去看了一眼,备注是“祁峥”的来电提醒,让他愣了几秒。
终于,还是赶在挂断前接通了电话。
“有什么事吗?”赵洛凡的声音很轻,语调低缓。
可惜对方并不怎么买账,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你问我?你说什么事!”
他知道,祁峥已经出差回来了。
赵洛凡尽量平静地解释道:“我们……我已经说过分手了。”
“所以呢,分手是一个人的事?我同意了吗!”
不等赵洛凡说话,祁峥已经不耐烦地道,“你现在在哪儿?”
赵洛凡:“……”
过了许久,他淡淡的声音随着电波传来。
“祁峥,我们还是算了吧。”
说完,仿佛下一秒就要挂断电话。
手机另一边的人气急败坏地踢了一脚茶几,深呼一口气:“你还有东西没拿。”
赵洛凡回想了一下,不确定地道,“我记得已经都带走了。”
“我说有就有!”
“……那你扔掉吧。”
“赵,洛,凡!”
他不顾手机另一头的怒吼,淡定地按下了挂断键。一时间,又恢复了往日的安静,赵洛凡呆呆地坐在原地。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想,这也算是一种告别吧。
拼到一半的书柜顿时失去了兴趣,赵洛凡简单收拾了一下,转身回了房间。
心理上的疲惫让他很快陷入一种自厌的情绪之中。他在床上躺了两天,手机调至关机,屏蔽了一切外界的联系。
自我封闭的快感和恐惧几乎将他折磨的不成人形。
凌晨四五点,他睁着眼看天空泛白。又在阳光正好的午间短暂的睡去,然后在不知道的某个时刻,迷迷糊糊的从床上爬起来,本能的寻找一点食物,以维持自己最基本的生命体征。
作息和进食的双重紊乱,让他迅速消瘦下去。周一,赵洛凡请了一天假,决定去看医生。
对方听了他的症状描述后,委婉地表示,他可能需要心理治疗。赵洛凡轻轻点了点头,拿上开好的安眠药,径直回家。
说起来也许可笑,他有些讳疾忌医。
几乎不用诊断,赵洛凡最清楚自己的情况,只是,他不觉得有人能够帮助他而已。
况且,只是偶尔会这样,他能克服的。
当天晚上,在安眠药的加持下,他总算睡了个好觉。
第2天清晨,赵洛凡凭借着意志力从床上爬起来。
这段时间已经请假太多了,又是想旷班的一天。
好在天气还算不错,碧空如洗,道路两旁的行道树开始长出新的枝叶,一派新生的气息。
来到福利院,今天有有政府组织的爱心春游活动,留在院里的小朋友并不多,向来热闹的园区,显得有些空旷。
其他的几位老师已经到了,正站在一旁聊些什么,脸色均是不同程度的难看。
赵若凡给自己倒了一杯水,缓缓走近。
只听见她们说:“唉,今年又难了。”
“何止啊,看这情况,能不能开下去都难说……”
听到这里,他已经明白了大半。
近两年经济形势不好,福利院的拨款预算也一削再削。只能靠偶尔收到来自企业的捐款,勉强维持得下去。
不过听这话,像是又出了什么状况?
“昨天明扬集团那边的人来了电话,说是要取消捐款。”
“往年不是都好好的,为什么要取消?”
“谁知道呢?毕竟是别人的钱,不过明扬一直是捐款的大头。院长方才已经过去了,不知道还有没有回旋的余地。”
明扬……
闻言,赵洛凡走到一半的脚步停下,手指轻轻摩挲着杯壁的边缘,微微低着头,眼神里满是茫然和不可置信。
没过多久,院长回来了。无需开口,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见此,院里的老师也都各自叹了一口气,仿佛散伙饭就在明天。
情况比想象的还要糟糕,秦惠兰在这家福利院工作了40多年,她一生没有自己的孩子,这家小小的福利院是她毕生的心血,可目前,似乎也走到了尽头。
好不容易熬到下班,赵洛凡去了一趟院长办公室。秦院长依旧在为明扬取消捐款的事情焦头烂额。
“唉,我知道现在的经济形势不好。但为什么明明说好的捐款临时变卦了呢?”
他勉强地扯了扯嘴角,小心翼翼地求证着困扰了他一天的疑惑,“秦院长,以前明扬集团都是谁在主持捐款的事宜?”
对方思索了一下,“好像是叫,祁,祁……”
“祁峥?”
“对对对,”前者拍了拍脑袋,“瞧我这个记性,他看上去年纪也不大,真是年轻有为,怎么就不讲信用呢……”
赵洛凡浑身血都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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