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
扶枝抿了抿唇，扬起笑来，“我不过是做了个怪梦罢了，大概是最近修炼有些急切，心浮气躁。等下喝点凉茶——顺便做些鲜花饼，你想吃什么？”
少女乌黑卷翘的眼睫不住颤抖，手腕轻巧一挣，从虞枕风手中抽走。
虞枕风皱了皱眉，心知扶枝有事瞒他，但她不想说，他也拿她没办法。
扶枝捏住他衣袖，轻轻一扯带着他往前走去，笑道：“别皱眉，我们去吃早餐。”
不多时，白烟袅袅升起，与清甜的玉米香一起飘开。扶枝将玉米羹放到桌上，顺手调了调位置。
桌上条理分明、整整齐齐地码着灌汤小笼包、陈醋香辣凤爪、松软流心糕、虾饺诸多早点，现磨出来的鲜玉米羹透着金黄的色泽，正正好是两个人的量。
虽说要喝凉茶，但是大早上的，扶枝不想喝苦巴巴的东西。
况且她知道这不是凉茶不凉茶的问题。……不过是借口罢了。当时枕风捏着她手腕时，她心跳陡然乱了几拍，偏偏脉搏正好被人探着，慌乱中她只好胡乱找了个借口将手抽走。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惊醒的时候会喊枕风名字，仿佛溺水的人捉住最后一根稻草。
还有，他印在自己肩颈的咒文为什么会发烫？梦里到底是什么，她醒来时几乎浑身发烫——
“姐姐，要洒了。”
虞枕风轻轻一托她手腕，缓声道。
扶枝骤然回神，才发现自己边想事边给枕风舀玉米羹，满了都不知道，还在舀，险些溢出来弄脏桌子。
“抱歉，我走神了。”
扶枝连声道歉，三两下给自己舀了碗玉米羹，将汤勺放回去。
两人沉默下来，桌上只有轻微的碗筷碰撞声。
虞枕风目光不着痕迹地落到扶枝脸上。
女孩子浑然不知，低垂着眼帘小口小口地咬虾饺，乌黑的碎发散下来几缕，被随手捋到耳后，露出莹白玲珑的耳珠，勾着的珍珠耳坠轻轻一颤。
刚刚探脉搏时，她脉搏急促杂乱，一下比一下快，他吓了好一跳。……偏偏她说“没事”。
虞枕风食不知味地咽下嘴里的松糕，放下筷子，正色道：“姐姐，身体是最重要的。你不要瞒我。”
扶枝筷子一顿，眼睫抖动，最终还是无奈地停筷、抬头：“好。”
她斟酌着词句，慢慢道：“自从离开上京，我开始断断续续地做奇怪的梦。”
以前不是没有做过梦，醒来时也会遗忘大半，但是从来像没有现在这样，梦里的情绪激烈得宛如怒涛拍岸，醒来时心悸不已。
——她在怀疑，是不是她被涂改过的记忆在苏醒。
扶枝回忆过去，发现许多奇怪的细节，她本该留意的，却瞎了似的一直视而不见。季青临爽约后那碗热乎乎的汤圆、甚至，她在想当初秘境中救她的人，是不是另有其人。
她惊心地发现：倘若细细深究下去，的确有一段记忆不太对劲。她领悟长风刀意的速度太慢了。
记忆里，她勤勤恳恳练刀，最终磨砺出长风刀意——这花了她三个月的时间。她直觉不对，去问望舒，望舒的原话却是：
【你只花了三天。】
但是这段记忆却一直安安稳稳、理所当然地存在，与她沉浸练刀的记忆混在一起，毫无异样。
也就是说，那三个月的记忆，被篡改了。
望舒觉醒出刀灵的事不过她与师尊知道，还有一个不知从哪得知的白意。动手的人应该没料到望舒的存在，算漏了一筹。
“……我很想知道我到底梦到了什么。”
扶枝苦恼地摁了摁眉心。
虞枕风耐心地听着，眼瞳映出她面容，道：“其实可以用回溯咒令，可以让人回忆梦境，倘若姐姐真的想，我可以……”
扶枝摇摇头：“没关系。”她知道溯梦令，但这个需要施咒人入梦，稍有不慎就会被困在梦里出不来，她不想枕风平白冒险。
迟早会想起来的。
扶枝眼睛弯了弯：“枕风，玉米羹好吃吗？”
*
咔嚓。
扶枝反手关好门，反身靠在门上，闭上眼缓缓舒出口气：“……呼。”
她抬手捂住眼睛，心道怎么回事。
女孩子缓过神来，到桌边坐下，心不在焉地倒了杯茶，双手捂住，眼睫垂下。
刚刚枕风朝她笑起来时，她竟然有种心悸的感觉，宛如蝴蝶呼啦啦地腾起过境，卷起长风。
——不对劲、不对劲！
扶枝咬了咬唇，眼神茫然：这种心悸感她从未有过……不对，似曾相识。
她心绪纷乱，勉力镇定下来梳理，努力回忆。
扶枝抚着心口，掌下如雷心跳仍在鼓动。
一个模糊的念头正要从水下浮起来，忽然窗柩笃笃一响。
扶枝思绪一断，却莫名松了口气，连忙起身开窗，惊诧地挑眉：“……啊。”
她好笑地伸手，任由七彩闪亮的纸鹤落到她手里，指间腾起一点灵力点了点鹤喙，道：“慢慢。”
纸鹤扑棱棱地飞起来，眼睛乌溜溜的，绕着她飞了一圈，声音急切：“我听说上京出事了，你没事吧！”
扶枝笑了笑：“没事，别担心。”
纸鹤左瞧瞧右瞅瞅，见她真的安然无恙，才松口气：“那就好那就好。吓死我了！也不知道谁那么缺德，他爹的元宵开鬼门，脑子有泡？”
扶枝听她竹筒倒豆子似的骂人，忍俊不禁，施施然地回到桌前坐下。
纸鹤一边扑棱翅膀跟着她，一边中气十足地骂人。
“……还好你没事。不然我要愧疚死了。”甘矜骂完，小声念叨了一句，小纸鹤轻轻地蹭了蹭她手背。
毕竟枝枝是因为她推荐才回去上京的。
扶枝点点纸鹤脑袋，眼神柔软，笑道：“没事没事，我命硬得很，这不是没事吗？鬼门还是我砍的。”
小纸鹤动作一滞，一卡一卡地抬头：“你砍的？”
扶枝点头。
纸鹤猛地一拍镶钻脑袋，懊恼地自言自语：“……对啊。我关心则乱，差点忘了你是个变丨态。”枝枝恐怖的实力摆在那里，还有她那个弟弟也绝不是好惹的，哪会这么容易翻车？
扶枝止不住笑，手指戳了戳七彩的小纸鹤，将它戳个仰倒又扑棱翅膀瞪她。
甘矜瞪完她又笑，松了口气，彻底放下心来。
扶枝眼望着小纸鹤豪气地翅膀叉腰，左右做贼似的望了望，瞧见四周无人，翅膀压在鹤喙旁边，放低声音道：“宝，你有去放天灯吗？”
“没有。没来得及。出事得太快了。”扶枝摇摇头。
甘矜“噢”一声，声音里含着点失落与释然：“……没去啊。”
扶枝奇怪道：“怎么了？这有什么特别的含义吗？”
甘矜话音一哽，想了想，还是摇摇有，含糊其辞：“哎呀——也没什么稀奇的，讨些好彩头罢了。既然这次没放成，那就下次、下次！”
见她遮遮掩掩的样子，扶枝好笑地一点她鹤脑袋：“你又在想些什么奇怪的东西。”
慢慢脑子里总有些奇妙的想法，有时候会想一出是一出，扯着她风风火火就要去做，她都习惯了。
纸鹤“诶”一声，稳住身形，理亏没与她计较。
扶枝望着它，犹豫片刻，小声道：“慢慢，我好像有点奇怪。”
甘矜大惊：“什么？！”
扶枝说：“你说，我是不是真的是个变丨态？”
甘矜：？
扶枝深吸口气：“……我以为我不是以貌取人的人，皮相不过是浮尘，我不该在意的。”但是，最近她总有“枕风好看得过分”的感觉。
甚至在他靠近时会忍不住屏住呼吸，目光移不开。
扶枝心里骂自己：色字头上一把刀！觊觎弟弟的美色，不是变丨态是什么？还是说，她变成了自己讨厌的那种人，徒因美色犯花痴？
甘矜听完她完整诚恳的忏悔：“……”
纸鹤深吸口气，忽然扑棱棱地飞起来，神秘道：“——我有办法。”
扶枝：？
话音刚落，七彩镶钻的炫酷纸鹤骤然闪过一阵亮眼灵光！
扶枝被刺得侧头闭了闭眼，等再转过头时，忽然瞳孔地震：“……？？”
——小小纸鹤大变身，忽然摇身一变。之前的纸鹤不见了，她眼前的赫然是身长玉立、眉眼淡漠昳丽的少年人，眼瞳漆黑，目光安静地落到她身上。
扶枝险些手抖把茶倒在裙子上，被震撼得失语，喃喃道：“……慢慢？”
一身冰雪气质的少年忽然挑眉一笑，眼神狡黠，神情得意，开口时却分明是甘矜的声音：“诶！”
扶枝：“……”
这是在干什么？？
“哎呀，这不是你说，怀疑自己为皮相所惑嘛！正好，既明新研制的符，受之前镜妖的启发，可以模仿见过的人，除了声音模仿不出来，其他的都天衣无缝！”
扶枝扫了两眼，艰难道：“……确实。”
除了她的气质与枕风的样子格格不入，乍一看还挺能唬人。
扶枝头疼又好笑道：“那你想做什么？”
甘矜神秘一笑：“喏。皮相，有了！验证奇迹的时候到了！”
扶枝：？
话音刚落，虞枕风模样的甘矜骤然朝她扑来，大笑道：“来看你会不会脸红心跳不就知道了？”
——你是喜欢这幅皮、还是喜欢你弟弟那个人！
扶枝：“……”
她猝不及防被甘矜扑过来，纸鹤变的充其量不过是一张纸的重量，“虞枕风”整个人挂在她身上，极近地凑上去，邪魅一笑：“宝~”
救命。
扶枝发现自己不仅心如止水，还很想洗洗眼睛。
“虞枕风”眨眨眼睛，见她没反应，倏忽又换了另一幅表情，盈盈地看着她，我见犹怜道：“姐姐，求求你，你就好心疼疼我吧——”
扶枝不忍直视地闭上眼睛：“……抱歉，我铁石心肠。”
甘矜：“……”
你双标！
她灵机一动，心说一定是声音让枝枝出戏，于是朝扶枝挤了挤眼睛：“宝，借我点灵力。”
扶枝依言借给她，忽然警惕：“你又想做什么？”
甘矜嘿嘿一笑，二话不说掐了换声令，清了清声音：“咳！”很好，是她那宝贝弟弟的声音！这回看你动不动心！
她亲昵地圈住扶枝脖子，少年模样的皮相与她深深对视，嗓音和缓，宛如初春雪水，深情款款道：“好姐姐，你看看我……”
扶枝：“……”
她面无表情地和甘矜牌“虞枕风”对视，为了两人友谊的小船，忍住没把她摘下去。
甘矜的话没说完，房门忽然被人“笃笃”敲响。
门外传来一模一样的清冽声线：
“——姐姐？”
甘矜：草。
枝枝：草。
枕风：……（某种不祥的预感.jpg）
校园网，你欠我的用什么还！！！我生死时速写完，抖着手复制到后台才发现断网了！！！用热点、手机还关机了，最后几十秒，我呼吸都要停止了！
大家注意添衣服！我这儿也降温了，风呼呼呼地甩我巴掌qaq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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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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