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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阿随想我了

三十七岁的冬天,来得又早又冷。窗外的枯枝在寒风里瑟缩,像极了我这些年,蜷缩在回忆里苟延残喘的姿态。

阿随离开,整整十年了。这十年光阴,对我而言,不过是一场漫长到没有尽头的、寂静的跋涉。呼吸着,进食着,维持着这具躯壳最低限度的运转。

我搬离了那座装满痛苦的城市,在这个陌生的、临海的小城落脚,租下能看到灰色海面的小公寓。

日子像被抽干了色彩和声音的默片,一帧帧苍白地翻过,空洞得只剩下心跳的回音。

不再握解剖刀,却把自己活成了一具行走的标本。

外表看似完整,内里早被蚀骨的思念蛀空,只剩下嶙峋的骨架,支撑着空洞的皮囊。

回忆是唯一的养分,也是日夜啃噬骨髓的毒药。

阿随的笑容,阿随清朗的声音,阿随指尖拂过我发梢的温度,他身上干净的皂角香,厨房里他手忙脚乱炸出的焦糊味,深夜他靠在我肩头看书时沉甸甸又暖融融的重量……

每一个细节都清晰得如同烙印在昨日,却又遥远得像隔了千山万水的隔世。

每一个夜晚都是凌迟。

依赖大把的安眠药,才能短暂地沉入那没有梦魇、也没有希望的黑暗。我知道,我的阿随知道我胆小,怕那些虚无缥缈、阴冷不可名状的“东西”。

所以,十年了,整整三千六百多个日夜,他一次都没有入过我的梦。这是他,用最后的温柔,为我筑起的一道屏障——哪怕在另一个世界,也舍不得惊扰我分毫。

可这屏障,也隔绝了最后一丝虚幻的慰藉。只能在清醒的沉沦里,一遍遍描摹他的轮廓,任由思念的藤蔓缠绕收紧,勒得窒息,直至麻木,连痛觉都变得迟钝。

直到三十七岁生日的后半夜。

或许是连日处理那些冰冷数据带来的疲惫终于压垮了药物的防线,或许是这具躯壳连同灵魂都抵达了承受的极限。在一种深沉的、近乎意识涣散的睡眠里,毫无征兆地,坠入了一片光晕。

不是黑暗。是温暖的、带着毛茸茸光边的暖黄色光晕,像……像很久很久以前,冬日午后穿透老房子玻璃窗,洒在阿随白衬衫上的阳光。

然后,我就看到了他。

阿随就站在那片光晕里,穿着我们初遇时那件干净的白衬衫,袖子还是那样随意地挽到手肘。他脸上带着我最熟悉、也最不敢触碰的那种笑容,明朗得能驱散所有阴霾,眼角弯着温柔的弧度,没有一丝阴翳。

他就站在那里,真实得……仿佛触手可及。周身散发着一种平和安宁的气息,像归港的船。

心脏在胸腔里猛地一停,随即疯狂地擂动起来,几乎要撞碎肋骨,破膛而出!巨大的、失而复得的狂喜如同海啸,瞬间将我淹没,窒息感扼住了喉咙。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滚烫的气流灼烧着干涩的喉管。

“云墨。” 他先开口了。

声音,那声音清晰、温润,带着记忆里所有的鲜活和暖意,不再是电话里失真的电流声,也不是回忆里日渐模糊的回响。是阿随 ,真的是阿随的声音。

身体先于意识做出了反应,猛地向前一步,伸出手。指尖剧烈地颤抖着,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贪婪,想要抓住那片近在咫尺的光影——哪怕下一秒就破碎。

“别怕。” 他的笑容更深了些,带着一丝了然和安抚,像从前无数次安抚我突如其来的不安那样。“是我。真的是我。”

他主动向前一步,那温暖的光晕随着他移动,包裹过来。他伸出手,轻轻握住了我冰冷颤抖的手指。

没有穿透!没有虚无!

是真实的、温热的触感!那熟悉的、带着生命热度的暖意,瞬间从指尖炸开,沿着冻僵的神经和血管,汹涌地奔流向四肢百骸!像龟裂了十年的焦土,终于迎来了甘霖的浸润,每一个细胞都在贪婪地叫嚣、颤栗。

“阿随……” 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干涩嘶哑得不成样子,带着不敢置信的哽咽和汹涌的委屈,“你……你怎么……”

“知道你不喜欢‘那个’,” 他的声音很轻,带着点熟悉的促狭笑意,眼神却温柔得能滴出水来,像盛满了碎星,“所以一直不敢来。怕吓着你。” 他捏了捏我的手心,那力道,那触感,熟悉得让我灵魂都在发颤。“你看,我这样,不算‘鬼’吧?”

最后一道堤坝轰然崩塌。眼泪毫无征兆地汹涌而出,不是悲伤,是积压了十年、无处宣泄、几乎将我逼疯的思念、委屈、刻骨的孤独和深入骨髓的爱意,在这一刻终于找到了决堤的出口。

像个在无边荒原里跋涉了太久、终于看到归途灯火的孩子,猛地扑进他怀里。

双臂死死地箍住那劲瘦的腰身,脸深深埋进那带着阳光气息的颈窝,贪婪地、近乎掠夺般地呼吸着那早已刻进灵魂深处的气息,真实的体温,真实的拥抱,真实的触感,这一切都真实得……让我心碎,也让我狂喜。

“我好想你……阿随……真的好想你……” 破碎的呜咽从喉咙深处不受控制地溢出,滚烫的泪水迅速濡湿了他肩头柔软的布料,仿佛要浸透这十年的干涸,“每一天……每一秒……都在想你……撑不住了……阿随……我真的……快撑不住了……”

他收紧了手臂,那力道大得惊人,带着一种失而复得的珍重,将怀里颤抖的身体紧紧、紧紧地抱住,不留一丝缝隙。

下巴轻轻蹭着我的发顶,像安抚一只受尽委屈、终于找到家的幼兽。他的怀抱温暖而坚实,像一个隔绝了尘世所有寒冷、孤寂和痛苦的绝对领域。

“我知道。” 他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无尽的怜惜和心疼,每一个字都像羽毛拂过心尖最疼的地方,“我都知道。对不起…让你一个人…等了这么久…熬了这么久…”

没有更多的话语。所有的思念、爱恋、十年的煎熬和无声的陪伴,都融化在这个迟来了十年、却厚重得足以填满所有虚空的拥抱里。时间失去了意义,世界只剩下彼此的心跳和呼吸。这一刻,即是永恒。

“累坏了吧?” 他轻轻抚摸着后背,指尖隔着薄薄的睡衣布料,能清晰地感觉到脊背上嶙峋的骨节。那触感让他心疼。

在他怀里用力点头,眼泪还在无声地流淌,浸湿他的衣襟。是委屈,也是终于可以卸下所有伪装的软弱。

“睡吧,” 他的声音像最轻柔的催眠曲,带着一种令人灵魂安宁的力量,仿佛拥有抚平一切褶皱的魔力,“好好睡一觉。我在这里,哪儿也不去。这次……真的不走。”

一种前所未有的、深入骨髓的疲惫感排山倒海般席卷而来。不是药物带来的强制昏沉,而是一种终于可以放下所有重负、结束漫长跋涉、回归港湾的安心与倦怠。

在他温暖的怀抱和令人心安的气息包裹下,紧绷了十年的神经,那些日夜警惕着思念和痛苦侵袭的弦,一点点、一点点地松懈下来。意识像沉入了最温暖的海水,被温柔地包裹着,缓缓下沉,下沉……

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他宽厚的手掌,像从前无数个相拥而眠的夜晚一样,有一下、没一下地,极其轻柔地拍着我的背脊。

这一次,没有再抵抗那汹涌的睡意。在爱人真实的怀抱里,在这失而复得的温暖和安宁中,放任自己沉入了真正的、久违的、没有噩梦、只有阿随气息的深沉睡眠。嘴角似乎无意识地牵起了一丝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极其微弱的弧度。

天光微熹。

是在一阵剧烈的头痛和窗外刺眼的白光中猛地惊醒的。

心脏还在胸腔里疯狂地擂动,为刚才那过于真实的梦境。

床上,只有自己一个人。

冰冷的被褥,空旷得令人心悸的房间。窗外,依旧是灰蒙蒙的海和铅灰色的天空。

哪里有什么温暖的光晕?

哪里有什么穿着白衬衫、笑容明朗的爱人?

巨大的失落感,比以往任何一次醒来都要汹涌猛烈,像冰冷沉重的海水瞬间灌满胸腔,窒息感扼住了喉咙。

心口处空荡荡的,疼得发木,仿佛那个拥抱真的曾存在过,又被残忍地、连皮带肉地撕扯剥离。

习惯性地伸手去摸床头柜上的烟盒和打火机,指尖却在触碰到冰凉的金属外壳时,骤然顿住。

一种奇异的感觉,在四肢百骸间悄然弥漫。

身体里那深入骨髓、如影随形了十年的沉重疲惫……似乎……真的减轻了那么一丝丝?像压在心口那块巨石,虽然依旧沉重得令人窒息,但边缘似乎被撬开了一道微不可查的缝隙,一丝微弱却真实的光和空气透了进来。

而那蚀骨焚心、日夜撕扯着神经的尖锐思念,也仿佛被什么无形而温柔的手抚平了一些,不再是时时刻刻都在汩汩流血的伤口,而是沉淀成了一种更为深沉、却也……似乎可以承受的钝痛。

耳边清晰地回荡起梦中阿随最后的话语,带着抚慰人心的力量:

“我在这里,哪儿也不去。这次……真的不走。”

手指慢慢蜷缩起来,紧紧攥住了冰凉的打火机。最终,没有去点燃那根烟。

缓缓坐起身,目光投向窗外那片灰暗、翻涌不息的海。海风带着咸腥的气息吹进来,拂过干涩的眼角。

脸上没有泪痕。

但心口的位置,那个被思念蛀空了十年、冰冷死寂的深渊,似乎被昨夜那个过于真实、带着体温的梦境,重新填进了一点什么。

一点温暖的、带着阳光和皂角气息的、名为“再见”的慰藉。

那不是幻觉。

我知道。

我的阿随……真的想我了。

想到不惜打破那沉默的屏障,以那样温暖真实的姿态,跨越生死的界限,来到我梦中,拥抱我,告诉我——他一直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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