犯罪嫌疑人都是一个个生面孔，明倬难得的一次百思不得其解，对于这些人，别说深仇大恨了连人都不认识。
查如几一脸错愕，脑中思绪飞转，那屋不是毛头在住吗，怎么报警的会是个陌生人。
他沉默片刻，讪讪地问道：“你……是毛头他房东啊？”
明倬闻言一征，没料到对方琢磨半天就是问这个。
明倬语气平淡：“房东正在赶来的路上，还有，我不认识什么毛头。”
查如几被眼前的阵仗闹得一头雾水，陷入了深深的迷茫。他眼神躲闪，头偏到一边去，嘴角几次微张又合，像是有什么话到了嘴边但又难以启齿。
莫非……是找错门了？
在警察严肃的目光下，他还是硬着头皮开了口。
“我……好像是……找错门了。”查如几声音越来越小，余译一听找错门三字立刻冲上前来质问他。
“什么？不是309啊？！”
查如几试图理清这团乱麻：“福哥说毛头是住在309啊，那门牌号不就是写的309吗？”
明倬一边听着他们的对话，一边在脑海中迅速理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他脸色微微一沉，拿出一支万能胶放在桌面。
“我那儿是306。”明倬清晰他陈述：“是三楼上楼后向左转角的第一间，门牌号是因为最后一个数字“6”粘不牢，所以我外出想买一支万能胶重新粘上，结果回去之后发现屋内被人为破坏的一片狼藉，还有几名装修工人受伤倒地。”
随后他又补了一句：“不仅仅有人证，还有一个物证。”
还有物证？
查如几随着明倬的目光望去，见桌面上有一个极其熟悉的可乐罐被装进一个透明的证物袋中，还因被自己踢过一脚而扁了一半。
查如几的眼睛瞪得溜圆，顺手一踢的可乐罐竟成了物证。
见查如几这副模样，大成似乎找到了反击的机会，先前受的窝囊气被一下点燃，再也无法压抑。
他指着可乐罐，语气决绝：“警察同志，就是这个！他就是拿这个泼的我的脸！”
一个人率先开口了，装修队的其他人也纷纷鼓起了士气。
众人你一句我一语，把自己所受的遭遇都说了出来。
其中一位装修工人，指着查如几说道：“就是他，无缘无故闯进来砸东西还打人。”
提到打人，查如几当即否认：“你哪只眼见我打人了！”
此话一出，那位装修工人愣了一下，迟凝了片刻又将枪头指向另一个人。
他指着余译的其中一名手下：“是他！没错，他是他打的我。”
见被指认，那手下像踢皮球一样甩锅给另外一个人，他们互相推卸，谁也不肯认，场面瞬间乱成了一锅粥。
直到警察上前打断。
“吵什么呢！把警察局当街边集市，当菜市场啊。”
原本混乱的场面安静了下来，房东正好在这时候匆匆赶到。
一名警察坐在角落的办公桌，熟练地操控好笔记本电脑后，将纸张和笔整齐的摆放在桌面上。
“可以开始准备口供了。”
查如几被最先问口供，余译一帮人和装修队被带往两间不同的等候室。房东则被带去了协调室。
走廊灯光昏黄，空气中总弥漫着阵淡淡的消毒水味，一排排铁制长椅上坐着零散的三五个人。
值班民警的坐廊中不断巡梭。
明倬独自坐在走廊中间那排长椅上，天花板的中央空调散发的冷气让他感到些许寒意。
他从裤袋里拿出手机，茶色的眼眸微微垂下，轻按手机侧边的开关键，屏幕亮起的光映入他的茶色眸子中。
锁屏正中显示时间是21:50。
明倬轻叹了口气，不知不觉中时间已经这么晚了。
新事务所正要开张之际，无缘无故多出了这一摊子破事等着处理，他靠在椅背上，只感心中满是疲惫，双眼无神地望着手机屏幕直到渐渐熄屏。
几分钟后，手机自动亮起了屏，响起了电话铃声。
明倬仔细一看，来电的是陌生电话，随即他点下接听键。
电话那头是一把成熟的女声。
“您好，是明律师吗。”
一听这熟悉的称呼，让他习惯性地从负面情绪中抽离，迅速地调整好心态。
他的声音如往常般沉稳：“是的，您好。”
电话那头女人的声音似乎有些急切：“明律师，我姓余，我朋友曾经委托你为她打过一场离婚的官司，她很信任你，所以将你的电话推荐给了我，现在我也想向你咨询离婚案的问题。”
明倬开始了回忆，的确在一年多前为一位女士打过一场离婚诉讼案，虽然中间比较棘手，不过最后还是胜诉了。
“余小姐，感谢你们的信任，请问你目前的情况是什么？”
余小姐开始陈述：“我和我丈夫结婚三年多了，婚后第两年我们夫妻关系关系越来越冷淡，上个月我竟然发现他出轨，所以动了离婚的念头。”
明倬听着她的陈述，语气变得慎重：“你和你丈夫达成一致了吗？”
“还没有，因为我们有孩子，还有财产上分配的问题。”
两个人交流了一番后，明倬已经大致的了解了情况，看来这是一件综合型离婚诉讼案。
“明律师，方便把你事务所的地址短信发给我吗？明天我们面谈。”
说到这里明倬愣了愣，现在事务所的一片狼藉，怎么能接待客户。
他浅笑一声掩盖尴尬，话语从交谈案件时的利落变得有些支吾。
“现在事务所出了点小事故，暂时还……不怎么方便，不如……”明倬心中无奈，说道：“不如，明天来我家面谈吧。”
余小姐立刻答应了下来，两人商量好了时间，就定在明天上午的九点。
明倬挂断电话后，添加了对方的电话号码，点击发送短信将自己的住址发送了过去。
突然，办公室里传出了查如几带着怒气的声音。
明倬的目光回到办公室门前，门没有完全关上，留着条细长的门缝，明亮的光带从门缝中泄出。
从这条缝隙看去，他正好能看到坐在办公桌前接受询问的查如几。
问口供的警察反复在几个细节和时间点上打磨，让查如几的耐心消耗殆尽。
“就是我先动的手！”查如几怒声说道。
见他情绪激动，警察的语气加重，音量也提高了不少。
“我现在是给你机会把事情说清楚，请收起你过激的情绪。”
话音落下，空气安静了几秒。查如几努力平复心中的怒气，试图回到平静的状态。
几分钟后，警察见他的情绪逐渐稳定，继续了询问。
“结束作案后，你们是否一起离开了案发现场？”
“是。”
警察低头对着电脑屏幕，指尖敲打着键盘，将他的回答打入笔录系统。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让查如几不禁生出困意，艰难地撑着沉重的眼皮。
十几分钟后，这场询问终于接近尾声，警察敲着键盘保存下笔录，将笔录打印出来后整齐的放在桌面。
警察声音庄重而又严肃：“口供到此结束。”
他把笔录递给查如几：“这是笔录，你仔细看一下，确认无误后就在每一页下方签名，写日期，按指印。”
查如几翻了两下，就在每张纸张下方签了名和日期，食指轻点红色泥印后在纸张下按下指印。
所有步骤完成之后，查如几被重新扣上手铐。
警察将查如几带出办公室，刚出到走廊的第一眼就撞上了明倬的视线，两人对视的瞬间，查如几的脚步几不易察觉地顿了几秒。
想起先前和这男人初见时自己悄然吃瘪的画面就不爽，查如几内心暗暗较劲，努力维持着不示弱的眼神。
警察带着查如几往等候室走去，正好是与明倬的反方向，他借此趁机躲避明倬的目光。
到等候室后，又等了两个多小时，最后折腾到十一点多才结案。
事务所损失赔偿金额因为查如几是主犯占大头，剩下的和加上医药费由余译和其他几个手下平分承担。
查如几伴着夜晚的冷风回到家中，上楼梯时，发觉今晚格外安静。上到四楼才发现家里的两间牌馆都关门了。
查如几从口袋掏出钥匙，督见了从门底的缝隙渗出的光亮，他动作顿了顿，打开门后发现父母都坐在沙发上，他们依然留着灯。
他将钥匙挂在玄关处的挂钩，轻声问道：“这么晚还没睡呢。”
张渔见终于儿子回来，一改平日凶狠的语气，竟有几分柔和：“你没回来，我和你爸怎么可能睡得着。出什么事了，这么晚才回来。”
查如几不愿将赔偿的事告诉父母，他故作轻松道：“不用在那过夜都算好的了，哪有什么大事。”
听着儿子的说辞，查回银上前问道：“你少绕圈子，老实说，到底是什么事？”
面对询问，查如几用半是忽悠、半是安抚的言辞，才总算将父母劝回房间睡觉。
他关上客厅灯，回到房间，第一时间查看手机上的银行卡余额，又加上了现有的现金都凑不够赔偿的金额。
这天晚上，查如几辗转难眠，面对眼前的压力，一个念头在心中悄然而生。他怀着复杂的心情，解锁手机后定定地望着通讯录中的一串号码。
经过半个小时的心理博弈，终于下定决心，拨打了过去。
电话很快便接通了。
查如几在脑中迅速组织好语言后，浅浅笑了几声：“倪哥，是我，小几啊。”
电话那头传来震耳欲聋的音乐声，还夹杂着女人的笑声，倪哥提高着音量：“柴鸡，今天怎么想起来找我了啊。”
“这个嘛……”查如几犹豫了一会儿，才缓缓说出：“最近我有些急事，能借我三万块钱吗，老样子，三分息。”
倪哥笑了出来：“有生意找上门我怎么可能不做啊，明天早上怎么样。”
“好……”查如几说完便挂断了电话。
-
第二天早上一早，查如几就来到了倪哥的家门前。昨晚几乎是一夜未眠，眼角下染上了重重的黑眼圈。
他按了两下门铃，开门的却是一个女人。女人披散着长发，穿着暴露，见来者是个陌生男人后立刻用外套披住上身。
“我来找倪哥的。”查如几微微偏过头去，语气平静。
女人一边叫唤着一边回房间。
“倪哥，有人来找你。”
过了一会儿，倪哥穿着件睡袍从房间缓缓行出，手上拿着厚厚的三沓现金，还有纸张和笔。
查如几立好借据后，带着这三万块钱下了楼，将这沓钱揣进怀里用大衣盖住。
他轻叹了口气，心中得到些许松懈，加上借来的这一笔钱和自己的积蓄总算是凑够了赔偿金的金额。
很快明倬就收到了这一笔赔偿金，不久后就把事务所重新布置好了。
居家办公的生活终于可以结束，接下来的日子大多数的时间都在事务所中度过。
夜深已至，事务所的灯依然亮着，余小姐的官司迫在眉睫，后天就要开庭，办公桌上堆积了几份卷宗，明倬仔细地审查着每一项内容。
时间在忙碌中消逝，不知不觉已经凌晨一点半了。
事务所的灯终于熄灭，明倬只感身心俱疲，提着公文包拖着沉重的步伐下楼来。
他正准备行入空旷的街道时，突然一声玻璃瓶击碎声从巷子中传出，还夹杂着几句脏话。
明倬脚步一顿，蹙眉看向那条巷子。
突然，一把熟悉但又模糊的声音吸引了他的注意。
他刻意压低着脚步往缓缓巷口走去，只见巷子中的几位不良少年满口咒骂扬长而去，还有一个身影狼狈不堪地蜷缩在角落。
明倬缓缓上前，踏入了那条幽暗，狭窄的巷子，仅靠着壁灯的弱光指引着前行。随着他慢慢靠近，高大的影子落在那蜷缩的身影上，那人缓缓抬起头。
熟悉的眉眼让明倬的目光骤然凝固，那人竟是查如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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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Chapter.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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