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舞阳一进入阵内，白色的雾气从四面八方汹涌而出，迅速蔓延。其中有一束光，像是利剑般试图穿透迷雾的重重封锁，光线笔直地向前延伸，在雾中留下一道道明亮的通道。
光的来源应当就是出口，林舞阳一路循着光的方向走，穿过那厚重的迷雾，仿若有一只无形的手，猛地拉开了遮挡视线的巨大帷幕。
眼前是一个巨大空旷的洞穴，穹顶高远得让人感觉如同置身于一片倒置的天空之下。
地面平坦而开阔，布满了细碎的石块和沙砾，像是一片干涸的河床。每走一步，都能听到脚步声在空旷的洞穴中回荡，声音被放大、扭曲，仿佛有无数个看不见的幽灵在跟着脚步应和。
四周的洞壁粗糙而冰冷，在微弱的光线映照下，有刻痕深深嵌入坚硬的石壁之中，每一笔都带着一种雄浑的力量。
“若能参透这功法，便能进入秘境。”祝添姿道。
功法？
……
其实要是她不说，林舞阳还以为是一些杂乱无章的线条。
本着来都来了的念头，林舞阳的目光紧紧地锁定在这看似杂乱的刻痕上，眉头微微皱起，眼睛瞪得大大的，仿佛要把那东西看穿一般，眼珠随着目光所及之处缓缓移动，不放过任何一个细微之处。
然而，尽管林舞阳这般全神贯注、目不转睛地端详，脸上的疑惑却越来越深。
好吧，她不是这块料，林舞阳放弃了。
“九天息壤在哪？”她开口道。
“在地下。”
林舞阳拿着尖锐的石头在地面划过，也仅仅是带出一溜火星，没有留下任何划痕。
林舞阳放出太虚魂影，一直向下探查，却什么也看不到。
“这怎么下去？”
“忘记了。”
“你在耍我？”林舞阳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苦笑，即便如此，她现在也拿祝添姿没办法。
“不应该啊。”祝添姿皱着眉，身影在周围飘来飘去，似是在找寻什么东西。
当初……好像是不知道怎么回事，便有玉制阶梯一路延伸到地下，沿着阶梯走，便能找到九天息壤。
“好像……要进入秘境？”
……
林舞阳又回到那石壁前，她一会儿凑近，鼻尖几乎都要触碰到了，试图从近距离的审视里捕捉到些许关键线索。
一会儿又稍稍退后，歪着头从不同的角度去打量，那模样就好似要把它全方位剖析透彻。
祝添姿看她这样，不禁眉头轻皱，眼中笑意闪烁，却努力憋气，强忍着不笑出声来。
“你不来帮忙，反倒还好意思笑？”林舞阳瞥了她一眼，又继续专注地看着。
见林舞阳如此上心，祝添姿也不好再捉弄她了。
祝添姿双眸微闭，屏气凝神，旋即猛地睁眼。灵气在指尖汇聚，双手如穿花蝴蝶般舞动，化作一道道璀璨的光带，似银蛇在空中穿梭。
“这是残阳功法的残卷，你且先看着。”
是人物持剑的招式图，每一个动作都被刻画得细致入微，从起手式的沉稳到挥剑时的迅猛，再到收剑时的干脆，无不展现出这套剑法的精妙。
“有剑吗？”林舞阳问道。
又是一阵长久的沉默……
林舞阳手中紧握幡旗，眼神如电，似要将周围的空气点燃。幡在她手中，瞬间化为凌厉之剑。
看那幡动，恰似剑出，每一次挥舞，幡身绷得笔直，如剑之锋刃，划过之处似有寒光闪烁。她脚步轻移，身形灵动，如蛟龙戏海，幡旗随着步伐旋转、穿刺。
祝添姿负手而立，目光如炬地注视着林舞阳。“起势，当如苍鹰扑兔，不可犹豫。”
“刺时，手臂要直，如利箭离弦；若撩，则需借腰力，势走弧线，像水漫山石。”说罢，祝添姿上前，轻轻握住林舞阳的手腕，幡身轻颤，似有灵光流转。
“来，向我攻来。”
纵然肢体的接触让林舞阳心有不满，但见祝添姿如此认真，她也只当是普通的一次教学。
林舞阳向前刺去，祝添姿轻松侧身避开，同时用手轻推过她的肘部。
“攻敌不可盲目，要观敌之隙，你这一刺，太过鲁莽，空门大开。”
“下盘要稳，如扎根大地之松，方能支撑招术变化。”祝添姿边说边演示扎马步、虚步、弓步的转换，身形流畅自然。
穹顶在祝添姿的侧脸洒下昏暗的光，勾勒出她专注的神情，眉头微皱，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小片阴影，林舞阳看着她，一时间莫名竟有些呆滞。
林舞阳突然觉得，祝添姿还是挺有耐心的。
“前招为后招蓄力，后招因前招而发，不可有滞涩之感。这一划，看似简单，实则要将力量从脚跟传到指尖，方能一气呵成。”祝添姿边说边用脚轻踢林舞阳的脚跟。
见林舞阳眼神涣散，祝添姿眼底含笑，她伸出手，手指如葱段般白皙，指甲上涂着淡淡的蔻丹，泛着迷人的光泽。
那只纤细修长的手看似不经意地搭在林舞阳的手臂上，轻轻捏了一下，力度不大，却足以感受到那指尖传来的温热，如同电流一般传遍全身。
林舞阳有些心虚，她看了一眼祝添姿，她的身影已经呈为半透明状，只透着一种朦胧的白，几乎要和周围的光线融为一体，只有在仔细端详时，才能分辨出那淡淡的色泽。
“你该回去了。”林舞阳淡淡开口，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
祝添姿心照不宣，嘴角微微上扬，一步三回头地飘进了幡里。
虽为器灵，但祝添姿前身曾修炼过，故可以以灵气凝出一具身体，不过也只能维持一炷香的功夫，并且随着时间流逝，动作的连贯、身形的色彩、以及灵气的掌控都会有所下降。所以她也不能以实体在幡外呆太久。
林舞阳见她离去，又拿起幡杆进行舞动，落在祝添姿眼里，竟有些滑稽的可爱。
山洞中那昏暗的光，是从洞顶的缝隙间艰难地漏下的几缕，如同纤细的蛛丝，晃晃悠悠地飘落。
林舞阳整日遵循着固定程序，每天除了合上双眼进入梦乡的那几个小时，其余时间都在以幡代剑进行训练。
倒不是不能出去，只是出去也不知道要做什么。
不过祝添姿倒是闲不住，她时常去周边的集市，搜罗了不少的绸缎、发簪、香囊。
不过有些时候，她也会抱来几个纸包，然后抛给林舞阳。随即漫不经心地开口道：“见你修炼太苦，日日食那无滋无味的辟谷丹，看在你是为妾身奋斗的份儿上，顺手买来的。”
纸包里是各种糕点，许是先前赶路途中，祝添姿见过林舞阳尤爱这类东西。
林舞阳也不拒绝，她知道祝添姿喜欢稀奇的小东西，便会趁着无事，告诉祝添姿一些植物拓印、艺术折纸、黏土手工之类的哄小朋友的小手工。
至于材料嘛，林舞阳只是简略地描述了一些特征，她相信祝添姿可以排除万难。
练习手感火热，信心膨胀时，林舞阳便试去参悟那石壁。起初，剑法像是杂乱无章的线条，在石壁上肆意纠缠。
随着时间推移，那些细微之处在她眼中逐渐清晰起来：
长痕犹长虹贯日，轻盈而敏捷，剑走此势，可在阵中穿梭自如，在敌人未及防备之时，先发制人；短痕仿若惊涛拍岸，一剑挥出，短促而凌厉，有开山裂石之威，用于近身搏斗，于方寸之间克敌。
剑势斜向上起，角度恰似苍鹰展翅，以一种凌厉的姿态向天空冲击，挑剑时可借身体扭转之力，刺出刁钻的斜度，突破敌人的防御死角。
剑痕疏处似旷野孤星，是剑招之间的喘息，蕴含着节奏的精妙绝伦；密处如骤雨倾盆，以快制胜，让对手疲于应对。
她似与石壁上的剑法交融，曾经晦涩难懂的剑痕，如今像老朋友般熟悉，她已不是在看剑法，而是在与它对话。
在这里，时间仿佛失去了意义，成了一个模糊不清的概念。没有日月交替的光照，没有昼夜分明的温差，四周是永恒的昏暗与静谧。
滴答滴答的水声，不知从何处传来，每一滴水珠落下的间隔都毫无规律，像是时间在这里失去了节奏，不知过了多久，或许只是片刻，又或许已经漫长如永恒。
祝添姿每一周去一次集市，两日赶路，四日游玩，剩余一日便稍微用来指点林舞阳的困惑。
至于祝添姿为何不一直待在那里，这样还能省下来回跑的时间。祝添姿说是因为签订了生死契约，怕林舞阳想不开，自杀了，她得定期看看。
祝添姿去了有三百余次，约有三百余周，将近过了六年的时间。
林舞阳可以感受到，她的四肢逐渐变得修长而有力，肌肉在皮肤下若隐若现，原本圆润的脸庞也开始拉长，下巴变得尖俏，轮廓分明起来。
胸部从微微隆起的小丘，到逐渐丰满圆润。腰部变得更加纤细，盈盈一握之间，尽显柔美之态。臀部也在发育，变得更加圆润挺翘。不过这一段是祝添姿的视角了??(ˊωˋ*)??
又是这三百余周中的一天，恰好是祝添姿在的一天，林舞阳拉开床帏，拨开珠链，踏在似天鹅绒般细腻柔软的地毯上。
她将茶叶置于白玉茶盏，用银勺舀取玉露，以文火慢煮，茶香渐起。再轻启雕花檀木箱，取出特制香料，铺于鎏金香炉，轻烟似梦萦绕，茶香与香韵共舞。
祝添姿饮罢，移步妆台前，林舞阳又捧着金盆、锦帕，侯着祝添姿洁面梳妆。
待一切做罢，她从金丝楠木做的木架上取下摄魂幡，在祝添姿满意的目光下，循着石壁上的剑法，一招一式演练着。
林舞阳观摩之际，祝添姿眸光微动，石壁上的剑痕忽地闪出刺眼的白光，那光如同一群发了狂的银色小兽，它们每一只都携带着细小而尖锐的刺，张牙舞爪地从光源处奔涌而出，以锐不可当之势扑向林舞阳的眼眸。
甫一触及双眼，视线瞬间被白色的洪流淹没，视网膜像是被无数根烧红的细针狠狠扎入，刺痛感沿着神经疯狂蔓延，大脑在这突如其来的冲击下一片空白，仿佛整个世界都只剩下那白得骇人的、令人无处可逃的刺眼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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