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远地,便听到那男子沙哑着嗓音问:“若音,你到底是为何呀!我看他根本就对你无意,你是不是受到什么胁迫了?你告诉我,我……”
应若音打断他:“是我心甘情愿。此事与你无关,你走吧,往后不必再心存念想。”
那男子却犹不死心,道:“若音,只要你一句话,我便在原地等你,我等你们和离!”
“啪!”
这是应若音拍桌子的声音,那男子一怔,只见应若音面若寒霜,冷声警告道:“休要咒我的婚姻!我说了,从前、现在、往后,我都不可能与你有关!请你离开!”
许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应若音,男子只能止住话,安抚道:“好,我离开,我离开,你莫要动怒。”
孟淮妴看到了那男子的面容,不输乔时迁,身形更加健壮些,眼睛里的感情也很深情,看起来,倒像是真能等人和离的。
说起离婚。在这个世界,各个国家都不对离婚双方有轻视,只是会遭人议论缘由。帝后也可离婚另行嫁娶,五嫁成为皇后的男女亦有人在。只是当帝王的,无论男帝女帝,都不会愿意自己的皇后离婚后成为别人的人,一般都会秘密弄死皇后,或责令皇后终生不再嫁娶。
只不过,若非特殊原因,离婚次数达六次以上者,会被人认为有大问题,那时的议论,恶意会很多。
另外,官爵为万民表率。若要离婚,需要正室自愿的情况下才可以,若是因为感情淡了、爱上别人等原因,逼迫正室“自愿”,一经发现,谏官不参本那就是谏官失职,而参本后,若核实为真,则逼迫者是要被罢官的。
应若音也已瞧见孟淮妴,眼神更冷,道:“你来做什么?”
孟淮妴抬眼看去,帽子下的面目带着明显是虚伪的笑,一拱手,道:“来看看我这位‘密友’,多谢你与乔时迁之计。”
“你离他远点,便是最好的感谢。”应若音道。
孟淮妴走到近前,二人又互行了面礼,孟淮妴笑道:“既是‘密友’,下回你我行‘见礼’即可。”
应若音蹙眉:“你倒是严谨。”
孟淮妴找了张椅子坐下,看着太保府的下人端茶来倒上,道:“都下去吧,‘密友’之间要说点体己话。”
话是对下人们说的,眼睛看的却是应若音。
应若音也想看看她是不是来炫耀的,摆摆手让人退下。
下人们走了,正厅内就空了起来,等茶盏水面平静下来,孟淮妴问道:“觉得委屈吗?”
这话听着像是关心,只是孟淮妴神色平淡,毫无关心之意,叫应若音一怔,才道:“还行。他不愿委屈你,自然得委屈我了。”
又理了理自己的衣袖,叹道,“我这外表确实担得上‘爱惜名声’的说法。”
显然,这是听到百姓的议论了。
“若是后悔,也不是不可退婚。”孟淮妴道,“方才那个男人,倒是待你深情。”
非要成婚的话,两情相悦是极佳,被爱或许是上佳。
应若音清丽无匹的脸上有些哀伤:“我若是选择他,那是遂了他的心意,而不是遂了我的心意。”她起身看向窗外,豁达之态陡升,“人生在世,我为何要舍弃自己,而遂了别人的意呢?”
这倒是个新奇的角度,孟淮妴目露欣赏,刚要赞叹,又想起来,道:“可你帮助乔时迁,不也是舍弃了自己,间接遂了我的意吗?”
“少自作多情了!”应若音转身看过来,“你本意并非如此,只是如今结果看来合你利益罢了。我虽不才,却也是不会向你挟恩邀功的。”
“况且那算什么舍弃?”她的眼睛含有深意,轻轻说道,“乔时迁是个傻子,我可不是。”
“哦?”孟淮妴突然发现她很有意思,不由起了点探究之心。
应若音自嘲一笑,猛然发觉,自己并无至交好友,很多心事不曾与人说道,今日面对心上人的心上人,反而有些不吐不快之意了。
她浅笑解释:“他选择我,是他委屈自己,遂了我的心意。——不论是出于什么原因。”
“他是傻子,我可不是,所以我接受了。”
孟淮妴若有所思,这确实是独树一帜的观念,她辩道:“可你也委屈,你明知他心中无你,还是配合,又怎不是傻子了?”
应若音微微扬起下巴,用一种“这你就不懂了”的眼神看着她,道:“‘傻子’之所以是‘傻子’,便是因心甘情愿。”
“心甘情愿者,又岂会认为自己是傻子?”
孟淮妴有些了解,道:“所以,一切只是外人看来如此,而‘傻子’乐在其中?”
“也不全然是‘乐’,”应若音眼露哀伤,“终究是付出了真心,又怎能不难过?”
孟淮妴审视着她的脸,突然道:“你不是一颗心爱两个人,而是从始至终,都是为了乔时迁才接近我?”
应若音扬眉:“你才发现?”
孟淮妴摇头:“我才确定。”
万物皆可怀疑,孟淮妴方才看到她眼中的情绪,这才确定她从前对连穼的态度都是装的。
“接近我是想做什么?”孟淮妴问道。
“我怕你不追大将军了,自然要帮你一把。”应若音走过来,坐在一旁,凑近她的脸,道,“我还想知道,除了这张脸,我还有哪点比不上你,他为什么爱你。”
孟淮妴想起了第一次与应若音交谈时,她说过一句话:孟小姐误会了,我与四殿下,和你与大将军,并无不同。
原来,还真是并无不同。
她把手中折扇合起,以扇托起应若音的下巴,魅惑一笑:“找到了吗?”
应若音却顺着扇子,将下巴往前一送,眼睛描摹着她的眉眼,凄然一笑:“你今日怎么这副打扮?我都要沉迷了。”
没有直接回答,却已是回答。应若音身为美女榜第二,又岂会单因外表沉迷?
孟淮妴收回扇,展开轻扇着,笑道:“所以说,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痴恋一个他?”
“你不懂。”应若音缓缓摇着头,“你还是不懂,怪不得追不到大将军,真蠢!”
孟淮妴摇头:“在外人看来,蠢的那个恐怕是你。”
既已探得应若音目前没有记恨之意,她便要离开,起身行了见礼道:“天色已晚,改日再叙,告辞。”
应若音目露疲倦,起身回礼:“不送。”
“对了。”孟淮妴回头,“我要找人把你们得赐婚一事大肆宣扬,你介意吗?”
这话也是虚伪,因为即便应若音介意,她也要做。
“求之不得。”应若音笑道,“我的钱已经花出去不少了,若能得孟小姐相助,若音感激不尽。”
这意思,便是应若音已花钱找人四处宣扬此事了。
——
七月十五,中元节。
给三皇子安排的反击谣言还在准备着,虽是没有一个好的契机从宫里头开始传,但也要做到一日之内在各处散播,使三皇子无法控制。
在准备工作完成之前,孟淮妴命人摆好了工具,准备在中元节这日晚上,开启入秋后烧的第一次画——这里的夏日虽远没有前世世界那般热,但艳阳高挂,也让她提不起烧画的兴致。
数月未曾烧画,她已然手痒,这些时日手下人寻来的美人图也已有上百幅,她自不能放着发霉。
她亲自点燃第一幅,是幅美男图,佳作。
不能发霉,都化为灰烬吧!
火光映照着她浅笑的脸,她眼中十足的兴奋却使得这张表情并不夸张的脸像是喜悦到变形,似是美艳又狰狞的魔头恶鬼爬上人间寻乐子……
七月二十二。
整个平津府在一日之间,突然爆发起一则桃色新闻。
性取向为男,目前为单身的三皇子,其实与一个声名狼藉的男子冯春缠绵痴恋。
消息一出,迅速往四周扩散,皇城内更是传遍街坊。
之所以扩散得如此迅速,不是因为三皇子的美名在外,也不是因为冯春的臭名在外,而是因为,那痴恋对象的隐藏身份——竟然是家喻户晓的民间名伶——章访。
冯春,男,性取向男,貌俊朗。乃是永安州人士,时年三十岁,是知三当三的惯犯——只有在婚姻中一夫一妻制情况下的插足者,会被判处为罪倡;且此罪过重,未免误判,只要有一丝疑点,都是收监不判。
因此,冯春的屡次插足,都因为没有坐实罪证而关押数次都无罪释放。
然而,其却是突然富有起来,被其插足的也多是有些财富的家庭,街坊邻居议论,加上被其插足的受害方的喊打喊杀,都使其事迹传播开来。
除了有朝廷集团做新闻报纸的编写和印刷以及播事员外,其实还有私人集团在做同样的事情。这些私人集团的报纸,多是一些怪诞娱乐等新闻,他们的播事员亦是会走街串巷说报报纸上有的或者没有的事。——这也是为什么流言总会被传播至天下。
只是把未经证实的事登报,是属于犯罪,因此在报纸上的故事,往往都会稍加修改,更不可能使用真实人名,统一使用张三、李四等专用名。然而播事员在走街串巷卖报纸和讲说之事,却是可以暗示其中某件故事中的主人公原型——但这也属于踩在犯罪边缘,若是得罪了某些位高权重者,只怕会导致集团受重创乃至易主。
孟淮妴的重刹楼下,便有这样的集团,总集团名“新环传报”。
通常来讲,这种集团都是不敢触碰权贵事迹的,除非,他们和同样传播各种故事的说书先生一样,收的钱财够多——报纸上虽也不敢登,但收了足够多的钱财的播事员却是敢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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