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淮妴劝道:“既然痛苦,求皇帝取消赐婚吧——只要你给足够的钱,我来解决。”
“那怎么行!”应若音手帕猛然一挥,瞪大眼睛,“取消了成全你们吗?休想!”
这样说的时候,她又像一个无理取闹的人了。
“随你。”孟淮妴起身,懒怠管她。
应若音又叹气道:“他既然愿意爱着你,我为何不敢愿意爱着他?这勉强的婚姻也是我愿意的,我愿意的……”
孟淮妴不认同和一个不爱自己的人结婚的做法,但应若音也用不着她管,一个成年人了,她何必插手。
在她的身影即将消失在视线中时,应若音起身问道:“你可是看不起我?觉得我特别卑微?”
孟淮妴站定,没有回头,看着眼前的雨幕,道:“喜欢也罢,爱也罢,可以热烈,不要卑微。但是热烈久了,得不到回应,会显得卑微。”
应若音不解:“你什么意思?”
“意思是……”孟淮妴侧头,“你只是显得卑微。”
她追连穼,不也是一样吗?她自己是热烈的表达着心意,并不卑微。只是显化出来,被旁人看到,会被认为是卑微。
可只要自己内心不卑微,那么何必管旁人看法?
她追人,就是要追到毫无遗憾。
应若音出了相府,便看到四皇子府的马车。
她站在原地,心中想着乔时迁为何在此。
乔时迁已经掀开车帘撑伞下来,到她面前,笑道:“我送你回府。”
应若音忍了忍,还是问道:“你为何在此?”
乔时迁没有说话,只转头看向大雨之中零散走过的行人。
那些行人看了看他们,又抬头看了看相府的匾额,再看了看太保府和四皇子府的马车,眼神已经变得感叹和艳羡起来。
想来,等到雨停,坊间又会传出她与四皇子恩爱有加,她只是到相府寻友小聚,四皇子便巴巴地来接,也怨不得之前看走了眼,以为四皇子是来找孟淮妴的……
应若音沉默下来,倒也愿意成这场好戏,招手让自己的丫鬟护卫坐府上的马车先回,她则上了乔时迁的马车。
马车内,应若音却面色一黯,苦涩道:“你不是来接我的,也不是来做戏的,你其实是怕我欺负了你的心上人。”
乔时迁笑容微敛,眼中有些歉疚,但还是直言道:“你欺负不了她。”
“嗬!”应若音更觉苦涩了,原来比心上人有心上人更让人心痛的,是心上人觉得她对于他的心上人毫无杀伤力!
她心中苦涩,虽知道这场赐婚是自己愿意的,声音也不由像是质问:“那你来是怕什么!”
见她情绪不好,乔时迁也不假笑了,眼中的哀伤顿时比应若音还要浓郁,他轻声回道:“我怕你找她麻烦,影响她心情。”
“呜——”应若音闻言,心中钝痛,竟然只是如此?她瞬间哭出了声,但又立刻擦掉眼泪,憋了回去,红着眼睛瞪着乔时迁。
乔时迁叹气,道:“应小姐,我知道说实话很让人伤心,但是……”
“是我非要问的。”应若音打断他,“是我自己要问的,我明白。”
她突然凑近乔时迁,一双眼睁得大大的,问道:“时迁,若是我向你保证,我一定不会找她麻烦,只要她不爱你,我便会待她好,你相信我吗?”
“她不需要你待她好,你们如常即可。”乔时迁用一种很了解孟淮妴的自信,笃定地更正道。
见他这样自信,应若音眼睛更红了,她道:“好,我不会刻意待她好。只要她不爱你,我就一定不会找她麻烦,你相信我吗?”
乔时迁沉默几息,看着她的眼睛,认真道:“我相信应小姐的品行。”
应若音心里好受了些,她松了口气,收回了身子,恢复端庄,道:“说了多少遍了,私下也要唤我‘若音’。”
如今距离赐婚已经过去十几日了,有了未婚妻的名头,这些时日里,应若音几乎日日找乔时迁。有外人时,乔时迁会扮演着未婚夫的“角色”,对她亲昵相待,私下里,却是待她如同宾客。
见乔时迁不语,应若音鼓励道:“试试呢,试试用这种方法忘记她。”
乔时迁抬眼看去,见应若音的眼神温柔而富有力量,像是在告诉他,愿意当一个他移情别恋治愈伤痛的工具。
“应小姐……”
应若音知道他又是想说“等成婚后自会改换称呼的”,连忙打断了他:“好了,我明白了。”
话落,已闭目养神起来,堵上了乔时迁未尽的言语。
等到了太保府,应若音神态轻快地在门外与他挥手告别,像是方才没有发生任何不愉快。然而进了府内,她的面色便沉了下来,一路快速到了自己院中,换了身衣裳,再次出府。
丫鬟问道:“小姐,您还要出去吗?”
应若音没有回答,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乔时迁,我绝对不会让你赢的!
——
秋季天黑的早些,雨天又更早,不过酉正,十八时罢了,便已几乎伸手不见五指。
孟淮妴才用了晚膳不久,在书房内弹起箜篌。
任何技能,都需要勤加练习,方能不退步。
“咚——”
一声石子撞击门框的声音传来——这是沈醉扔的,意在提醒,她的院中有人闯入。——在确定要杀死闯入者之前,沈醉是不会现身的。
黛禾此时还在睡眠之中,但能够避开府中护卫,又不被云山院中暗卫发现,晏罹和她也一点察觉不到,即使得雨夜掩护,来者武功也必然是不弱于大高手的。
而一个大高手,又怎么敢闯入她的院中?要么是还有武功更高者同行,要么是来了一群。
孟淮妴停下箜篌,神色有些不耐烦,最是不喜沉浸之时被人打扰。晏罹帮忙开门之时,她站在门后,眼中杀意迸射而出,却在看到檐下站着的人时尽数消散,转而展露一个意味深长的笑:“第一次来找我,走的道也并不正人君子!”
金脍手上拿着两件滴着水的蓑衣和斗笠,正要敲门的一只手收回,对孟淮妴行了个面礼,他身边站着的还有连穼。
连穼一身深绿色对摆襕衫,头戴藏蓝色飘飘巾,手上拿着一个瓷瓶和一个冰鉴,瓷瓶像是药瓶,冰鉴内应是食物。
他丝毫没有窘态,一边运内力蒸干湿了的衣摆,一边道:“以免遭人议论,望孟小姐见谅。”
孟淮妴多看了眼他头上的飘飘巾,不知怎的,平白有了种宜室宜家的温良感。
她侧身把连穼让了进来,不由觉得这状态更像是远行归来的爱人给她带来特产了。
一入门,连穼便看到书房内左右两面,以各种扇子作墙绘摆满了墙。扇形繁多,摆放方式亦不规则,扇面更是多元多色,可如此成墙却颇为和谐养眼,极有意境。
这应当就是民间流传的,她这个喜爱扇子之人多年的所藏。
只有两面墙,是因为她挑剔得很,世间美扇甚多,能摆入她书房的却只两面墙而已。
他目光扫过自己手上的冰鉴,心中更为放心。
“特产?”还不待连穼坐下,孟淮妴便指着那冰鉴问道。
“嗯。”连穼点头,把冰鉴和瓷瓶放下,却不提那瓷瓶,而是打开冰鉴。
在腾腾寒气之中,有一块极为精美的糕点摆在玉盘中。
糕点不大,只一人之份,但精美程度确实可当一地特产——是用心做成了一个两折扇相连的样子,卧扇为合,波折之间可见山河,立扇为展,镂空之间可见云宫。
孟淮妴认真瞧了瞧,只觉得这糕点师恐怕丹青也极好,同时,她想起了自己设计的那对折扇。卧尸不在身边,但枕骨在——即使是练习时,习武者的武器也是不会离身的。
她把腰侧悬挂的枕骨取下,展开摆在那糕点旁边,惊奇道:“还真是有些相像。”
她收起枕骨,又看了眼卧扇,评价道,“只是这卧扇没有卧尸阴森,有些可惜了。”
“说起卧尸——”孟淮妴想起来了,她看向连穼,“我说过若有机会当赠送与你的,只是如今一年过去,机会还没到啊……”
她眼中装着些爱慕之意,但又像是有意调侃。
连穼在她说不及卧尸阴森时便低头看糕点,当下抬头看了她一眼,并不接话。
既然不接话,孟淮妴也就干脆挑明,道:“放心,我不会食言的,等咱们定情了,定然送你做定情信物!”
连穼一顿,终于有些好奇了:“你说卧尸阴森,再加之它的名字,做……寓意好吗?”
“我说它好,它就是好!”孟淮妴笑得分外豪气,“它叫卧尸,看起来阴森,但我送给你,就是‘祝尔安好’!”
连穼不置可否,看向糕点,道:“甜度轻微,你试试?”
孟淮妴这个对万物都无过重兴趣的人,糕点恰好也算是她浅淡喜好的东西之一,但只喜好不甜或微甜的。
闻言,她轻轻挑眉,眼角眉梢都带了笑意,觉得连穼多少还是用了些心了解她的。
她去书房净手池前洗了手,才回来拿起冰鉴中的玉箸,夹起糕点就要往嘴里送。晏罹上前一步,似要提醒她小心有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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