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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三更鼓响时

肃安王一笑,抬手向可汗作别。

可汗一直在旁站着,神色晦暗不明,只是微微颔首还礼,巴吐尔他们几个也跟在后头,行了西域的礼,只有穆则帕尔远远站着,丝毫没有行礼的意思。

肃安王也不在意,招呼着自己带来的人离开。

平乐目送肃安王走远了,便向可汗行礼告退。

可汗待她走了,转头向巴吐尔问道,“巴吐尔,这些人里,只有你在大魏呆过一段时间,你可知道,他们方才说的那两句话是什么意思吗?”

巴吐尔想了想,恭敬回话,“平乐阏氏的话出自《论语》,是说人的生死皆由天命决定。肃安王的那句则是出自《易传》,大概是说人要自强不息。我猜测,王爷是想用这句话来劝阏氏不要太过悲观吧。”

穆则帕尔冷笑一声,“他们的话听起来文绉绉的,其实七拐八拐,都是些没用的废话。”

可汗琢磨了一阵,也没想出更合理的解释,便将此事暂且搁下,转身入席。

可汗和穆则帕尔、巴吐尔几个人又喝了一阵子才散,临走时,他吩咐巴吐尔盯紧肃安王的动向,又命令穆则帕尔晚上增强巡逻兵力,不可懈怠。

“喝酒误事,你们也不要多饮,早些回去休息。”

嘱咐完,可汗就离开了。

巴吐尔领命而去,穆则帕尔则坐着不动,直到最后众人都散了,他仍坐在那里自斟自饮,自得其乐。

过了一会儿,他的属下伊根过来行礼,“将军,巴吐尔将军刚才命人传话,说要我们晚上注意防卫,伊根请示将军,我们具体应该如何部署?”

穆则帕尔方才喝了许多酒,此刻已有七八分醉意,他转着酒碗,看向伊根,“你说什么?”

伊根只得又重复了一遍,穆则帕尔一下子摔了酒碗,嚷道,“放肆,我与他同为翖侯,他怎敢指挥我?”

“巴吐尔将军说,这是可汗的意思。”

“大哥才不会如此胆小,退下。”

穆则帕尔挥了挥手,命他下去,伊根无法,只得离开。

十月,天气十分凉爽,朔北的风夹杂着西域独有的干燥,呼呼作响。

可汗迎着风,信步而行,一路上,众人见到了他,都向他行礼问好,“大汗。”

可汗微微颔首,眉头紧紧皱着,他不禁又想起了平乐和肃安王之间的对话,“生死有命,一切都不必勉强……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他总觉得这话蹊跷,却又没有头绪。

他低头琢磨着,猛一抬头,竟已行到平乐帐前。

两个侍女都在门口站着,见他来了,连忙行礼,“大汗。”

“怎么不在里头服侍?”

“阏氏自回来便将我们撵了出来,说要一个人静静,不许我们进去打扰。”

可汗掀了帐门进去,营帐里没有点灯,黑漆漆的一片,伸手不见五指。侍女跟进来点灯,又倒了茶来。

可汗端起碗,看见里面茶汤色泽红艳明亮,不似惯常所饮,便问,“这是什么?”

侍女回道,“回大汗的话,这是茯茶,是肃安王之前送过来的。”侍女看见他皱起眉头,忙又补充道,“巴吐尔将军曾命巫医仔细检查过,并无不妥之处,阏氏她很喜欢喝这个茶,已经一连喝了好几日了。”

可汗点点头,轻抿了一小口,果觉入口清爽,唇齿留香,他又呷了几口,挥手示意侍女退下,抬头看向对面的平乐,“过来。”

平乐慢慢挪过来,在他身旁坐定,可汗亲自倒了一碗茯茶,递了过去。

平乐伸手去接,“谢大汗。”

可汗看着她空空如也的手腕,“咦”了一声,问,“肃安王给你的那对玉镯呢?”

平乐不紧不慢地喝完茶,把碗放下,抬眼看着他,“镯子,我给摔了。”

“哦?为什么?”

平乐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哀乐,“命都留不住,还要这身外之物做什么。”

可汗目不转睛地盯着她,不发一言。

平乐忽而笑了起来,她站起身来,徐徐跪了下去,“大汗不必这样看着我,碎渣子都是两个侍女收拾的,大汗传进来一问便知,如若还是不信,左右晗安哥哥此时已经走了,大汗留我也无用处,不如一刀杀死我,也算大汗做了一件善事。”

沉默,死一般的沉默,不知过了多久,可汗的声音从喉咙深处发出,听起来格外的低沉沙哑,“平乐,你就这么想死吗?”

平乐掉了颗泪,六七年来的委屈愤懑在这一瞬间涌上心头,“生死,是我能做主的事吗?我从小生在帝王家,人人都说我有福气,一出生就吃穿不愁,可只有我知道,我这一生都要和大魏捆在一处,半点都由不得自己做主。果然,父皇下了旨意,命我前往西域和亲,母妃哭着在长乐宫外跪求了他一整晚,可他无动于衷,甚至不肯见母妃一面——”

平乐越说越激愤,伏在地上痛哭起来。

可汗看着她,神色恻然,他突然有些后悔,后悔自己不该对她做那些事,不该那样伤她的身,伤她的心。她,又有什么错呢?花儿一样的年纪,就不得不背井离乡,远嫁千里之外,他对她产生了一种异样的感情,那是从未有过的怜惜与同情。

他伸手拽她起来,可她哭得太过伤心,一点站起来的力气也没有,他只得将她拦腰抱起,放在了桌子上。

“平乐,从前的事都已经过去了。只要你愿意,你以后不再是大魏的公主,就只是我们西域的阏氏,我会爱你护你,子民们也会敬你拥戴你,忘了那些不愉快的事吧。”

平乐低头啜泣,“可,可是我现在中着毒,肚里的孩子也沾染了毒素,只怕活不长了。”

可汗笑了笑,“原来你担心这个。”

“来人!”可汗扬声唤侍女进来,吩咐道,“去请巫医,命他带上解药,尽快过来。”

侍女应声出去,不多时就领了巫医进来。

巫医向可汗行了礼,从药匣中取出一个青竹瓶,恭敬奉上,可汗瞟了一眼,并没有接,“不是这个。”

巫医一愣,随即明白过来,在怀里掏了又掏,摸出一个小巧的褚色瓶子,直接递向平乐,“阏氏服了药,体内的毒素便可尽数清了。”

平乐看着解药,心中激动不已,面上却不敢表露分毫,只是拿眼看向可汗,见他并没有阻拦的意思,这才接了过来。平乐拔开瓶塞,倒出一颗龙眼大小的药丸,一把就塞进了嘴里。药丸噎得她一阵难受,她忙拿手掩住嘴巴,用力往下咽。

可汗一挥手,巫医和侍女就都退了出去。

可汗凑到平乐跟前,呼吸声渐渐变得急促起来,“你今晚——好香啊——”

平乐心中厌恶,却不愿在这个时候再生是非,坏了大事。

帐内春风颠倒处,帐外已是二更鼓。

平乐问得鼓响之音,心中着急,却不敢动,待身上之人的气息逐渐平稳,似已沉沉睡去,她才光着脚捡起地上破碎不堪的衣服,摸黑裹在身上。

她小心翼翼地走到帐门处,留神细听外头的动静。

外面一切如常,只是偶尔有巡逻的士兵经过。

平乐蹲坐在门口,静静熬着时辰。

地面很凉,四处都黑漆漆的,可她一想起白日晗安哥哥说过的话,仿佛就又看到了希望的曙光。

是啊,不试一试,怎么知道呢。

肃安王给平乐的那对玉镯其实是空心的,里面各自装了一张纸条,一句是“三更鼓响”,一句是“带你回家”。

平乐原本并未留心镯上机关,直到肃安王说宁远侯夫人是她的祖母,她才听出不对劲。

大魏虽有宁远侯,却并非她的祖父,她的祖母更不可能是什么宁远侯夫人,肃安王绝对不会混淆此事,只有一种可能,他在另有所指。

还有他身侧那个模样酷似悠悠的侍女,还有作别时他紧握在自己腕子上的手,还有他对自己说的那句话: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平乐,相信我……

可她依旧不敢相信,不敢相信他能清楚知道她的处境,不敢相信他愿意冒着败北的风险护她回大魏,或者说,平乐不相信的是魏帝,她不信那个当年坚持把她送到这里的人,如今会为了她,打破大魏同西域看起来相安无事的太平局面。

她在席间对晗安哥哥行的三个礼,既是压抑多年的真情流露,也是举棋不定的有意试探——他,真的是来救她的吗?

对于平乐而言,她的日子已经糟糕到了这等地步,即便再糟糕一些也无所谓了,大不了就是一死而已,说起来,死对她也是一种解脱,可是活着,却需要莫大的勇气,平乐最怕的不是没有希望,而是有了希望,却又一次次落空。

当年,她偶然发现了可汗与席容炎的秘密往来,准备写信告诉父皇时,却被可汗察觉,狠打了一顿,此后,可汗便不准她再写家书,她也曾抱过希望,她的父皇收不到家书,会派人来看她,可是事实表明,一切不过是她的奢望而已,魏帝只是在写给可汗的信中提了她两句,在得到可汗“平乐阏氏一切安好”的回复后,便再无音讯。

平乐自嘲般地笑了起来,或许对于她的父皇来讲,平乐公主是生是死都无甚所谓,重要的是,“平乐阏氏”仍能在大魏与西域之间发挥作用,这就足够了。

三更鼓响,平乐的心怵然一惊,是时候了。

她颤手撩开帐帘一角,从缝隙往外看去,门外有两个武士抱刀而立,看起来不好对付,她颓然地坐了回来,思索着晗安哥哥打算如何营救自己,强攻?偷袭?

她想不出来,也懒得再想,生死,都无所谓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平乐听着床上传来的鼾声,也不觉有些困倦,迷迷糊糊地等待着。

这时候,外面忽然喧闹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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