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黑白酒吧”内，刚刚挂掉电话的宋寒站在调酒吧台内，炫彩迷离的灯光模糊了他昳丽的长相，就连他往日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那份冷淡疏离的气场也无端被酒吧内聒噪震耳的音乐削弱了几分。
宋寒在原地站了片刻，冷眼看着酒吧舞池内一对对如蛇虫般肆意扭动身体，沉迷于原始**的男男女女，他们的身影被如雾般迷离的灯光一点点吞噬，直到一个个活生生的人变成灯光下一条条蠕动的黑影。
宋寒冷嗤一声，无视四周渐渐聚集过来的男男女女，低头摆弄起桌上大大小小的调酒器具。
相比于人，还是这些冷冰冰的金属更得他心。
两根如玉石般修长白皙的手指轻轻夹起桌上的量杯，又用那只骨节分明的右手将酒瓶内的苏格兰威士忌缓缓倒出，淡黄的酒液在吧台灯光的照射下闪烁出璀璨的光芒，彷佛一条流动的星带，缓缓落入量杯中。
璀璨生辉的酒液在量杯中微微碰撞，荡出一片绚烂星芒，随即又被宋寒翻转手掌尽数倾倒入摇酒壶中。
他熟练地挥舞着摇酒壶，银白色的壶身在空中划过一道道优美的弧线，他的神色依旧是淡淡的，气质却超然出尘，与酒吧内纸醉金迷的环境自然形成了一种对比，仿若天上的神仙冷眼看着世俗的种种污秽。
一时间，调酒吧台聚拢的人群又多了不少。
宋寒却对这些一无所知，准确来说，即便注意到了也装作没看到。
此时他琥珀色的眼眸中只有手上的这个银白色摇酒壶的倒影，直到确定苏格兰威士忌与之前倒入的杜林标酒完全混合后才将摇酒壶放下，拿起了身边的古典杯和冰夹。
宋寒用冰夹从保温冰桶里一块块地将冰块取出来放进玻璃古典杯中，冰块与杯壁碰撞发出轻微的“当——”声，离得最近的人群中已经有女孩在吸气了。
待冰块放的差不多了，宋寒才开始将壶中酒液缓缓倒入加好冰的古典杯中，等壶中最后一滴酒液也落入杯中，溅起一朵小小的酒花，他的眼中流露出几分满意的神色，拿起一旁的搅拌棒开始慢条斯理地搅拌酒液。
就这么几分钟时间，宋寒所在的吧台处已经围上了不少人，眼看他这杯酒快要调完了，人群中一道油腻的男声率先抢了先机：“哎，你这杯酒我要了，你能不能再多给我调几杯？我全买单！”
宋寒听了这话，手中搅拌的动作停了下来，掀起眼皮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原本他的肤色就偏白，眼尾自然上挑，眼型也是狭长的，平常不笑的时候看上去十分冷淡，整个人自带一种凌厉感，更别说是在他本身就不想给对方好脸色的情况下。
刚才说话的是个中年男人，虽然穿了一件白衬衫，却依然能看出他的身材走形严重，大腹便便。
被宋寒这么一看，中年男人下意识退了半步，反应过来后自觉失了面子张口就想骂人，却发现宋寒早就收回了目光。
不仅收回了目光，宋寒还当场拿起杯子喝了一口，慢悠悠地开口道：“不好意思，我不是调酒师。这酒是我调来自己喝的，不卖。”
眼看对方不给面子，那男人仿佛受了什么刺激一样立刻火冒三丈，大声嚷嚷道：“装什么啊！那你给我再调一杯不就行了，我给你钱，你开个价！”
宋寒听完只觉得有些好笑，开价？这种话他都多久没听过了，上个敢对他那么说话的人现在坟头草都该长出来了吧。
“五千万，给得起吗？”
“你疯了吧，一杯酒五千万，你他妈诈骗呢！”中年男人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
宋寒却已经懒得和他纠缠了，在他心中，这左右不过是个跳梁小丑罢了。
他端着手中的酒杯往酒吧出口走去，离开前仿佛想起了什么还停下脚步特意补了一句：“不给就别来打扰我了。”
完全不管身后中年男人骂骂咧咧的喊声。
从酒吧出来时已是深夜，但这条街大部分店铺门口都悬挂着各式各样的霓虹灯，灯光闪动令人头晕目眩。
宋寒站在一间商铺旁的阴影处，背靠着商铺冰冷的墙，面对着满街令人目眩的霓虹灯和昏沉阴暗的天幕，仰头喝尽了杯中的酒。
“‘生锈的钉子’吗？原也不过如此。”
喃喃自语完这句，他手一松，玻璃杯径直落在了地上，发出“咔嚓”一声，转眼之间四分五裂。
他望着一地的玻璃碎片勾了下唇角，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戚庭风看到宋寒电话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七点多，刚醒的他第一件事便是查看床边放着的两部手机，不出意外看到了昨晚没接到的宋寒的电话，他立刻起身拨了回去。
那头很快就接通了，传来宋寒清朗的声音：“庭风，你忙完了？”
“还没，手头有件案子不太好查，上面给我们放了半天假。”
“你放假了？那你下午几点过去啊？我开车送你吧，中午还能顺便吃顿饭，咱两可是许久没聚过了。”
听了这话，戚庭风有些犹豫，灵异局属于官方保密组织，按规定宋寒这种普通人是绝对不能知道的，更何况谢局也只给他们放了半天假，具体下午什么时候过去还要等谢局通知。
但自己确实也有段时间没和宋寒聚过了，不得不承认，自己内心还是很想和对方见一面的。
宋寒敏感地察觉到了戚庭风的沉默，内心不可避免有些失落，在电话里却还是笑着道：“怎么戚警官这么忙啊？要不……”下次吧三个字还未说出口就被戚庭风打断了，男人低沉却清晰的声音透过手机传到宋寒耳朵内：“没关系，时间早一点吧，我下午可能要早点过去。而且这次案件保密性比较高上面特意下达了规定，我自己开车过去就行。”
不是不忙，而是没关系，短短几句话让宋寒脸上有了这几天都不曾出现过的发自真心的笑容。
“行啊，就是有点可惜了，本来还想让你试试我的调酒技术呢！那咱们就中午11点，还在老地方见！”
“好。”
临出门前，宋寒站在自己房间的衣柜前左挑右选，那副严谨认真的态度活像要去参加选秀的妃子。
最终他还是决定走清新路线，换上了一件米白色的卫衣和淡蓝色的牛仔裤。
宋寒看向穿衣镜内的自己，这身简单清爽的打扮再搭配他本来就精致的长相，活脱脱就是一副高中生模样，可以说走在一群高中生里都毫无违和感。
宋寒满意地点了点头，拿上钥匙出门了。
如果有在夜昙里见过X的人，在此时遇见宋寒，一定会震惊地发现他几乎收起了自己身上所有的棱角。
如果说夜昙里的X是暗夜里的一把刀，浑身上下都闪烁着危险的信号，那么只有在戚庭风面前，宋寒才会彻底摆脱X的影子，短暂却又真正地成为宋寒，成为一名走在阳光下的普通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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