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络腮胡惊的下巴都要掉在地上，知道我是在胡乱言语，立刻怒了，“女魔头，我生前你是这般坏，我死了你还是这般坏，我招你惹你了？”
我挑眉回他：“嗯。”
这时，玄景瞳孔颤抖一下，眼中竟无一丝对于我描述的络腮胡的样貌而感到害怕和畏惧。
反倒对着身后空气自言自语说：“白玉，我定会给你报仇。”
身为魂魄之体的络腮胡哭的感天动地，泪花跟喷泉似的，一个劲儿往外突突。
“谢谢你，玄景。只是捉妖师和国师府联合，你一个普通人斗不过他们的，还是收拾东西回上河村吧。免得你为了报仇，还把你自个儿给搭进去！”
这话我挺认可。
于是又原封不动将这话转达给玄景。
玄景迟疑一下，“可是…”
“可是什么可是？你弱得不堪一击，还想拿自己这条命去跟捉妖师硬碰硬？你能不能长长脑子？”我抬手点着他的胸口，语气颇为无奈。
玄景吓住了，两只眼睛楞了愣，下一刻他伸手过来握住我的手背，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轻笑，“那你是什么意思？”
玄景说，“你别生气，白玉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决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无辜送命，我做不到。所以绮罗你能有变成妖的法子吗？我想如果我成了妖，有了妖怪体制，也能有把握斗得过那些捉妖师和国师府弟子。现如今，我不过一个普普通通的人，能为白玉做的也就只有这些了。”
哈？上次听到这个还是从络腮胡嘴里听到的。
现如今，又从玄景嘴巴里讲出来，真是觉得可笑又可气。
人想变成妖，妖想变成人，都是疯了不成？
我抬手覆在他肩上，又摸着他的脸颊，凑过来，捏了捏，邪邪笑道，“玄景，脑袋被驴踢了？以往络腮胡讲这种话我都觉得他是脑子有问题，现在你也这样，是不是被他传染了？”
一旁络腮胡的魂魄之体发出抗议：“绮罗姑娘，不可妄言，我那时候想要变成人，无非就是觉得当妖太危险，我接受不了。因为妖怪在上河村可是会被视作异类，丢去子母河喂水鬼的。”
“还有…一想到我再也不能和家人团聚，我这心里除了难受就是难受，你不会懂的。”
异类？
我朝着络腮胡那段，丢过去一个冷刀子白眼。
络腮胡当即不敢啰里吧嗦了，闭上嘴巴。可是下一刻他恍然记起，自己找已经是鬼魂，害怕做什么？
这端，玄景摇头，“绮罗，你能帮我吗？”
哼，就会求我？不过，你求人也得有个态度，起码要对我三叩九拜俯首称臣唯我马首是瞻。
他伸手来紧紧握住我的掌心，好看的眼睛里透着一抹祈求。
我愣住，没耐心听他的话，而是看着他那张脸庞，依稀里我在他身上再次嗅到了那沁香的味道，我虽不知道这香气从何而来，但嗅在鼻子里灌入肺腑清凉又舒爽。我忍不住咽了咽口水，盯着那一截白皙的脖颈上一抹咬痕出神。
下一刻，脑袋还没作出反应，嘴巴竟然鬼使神差的答应了：“好，我帮你。”
这话，我自己都吓了一跳。
我顿感后悔，可下一刻就被他揽入怀里紧紧拥着。
他说，“谢谢你，绮罗。”
我的脸颊贴合在他胸膛，里面传来的震颤弄得我脸颊发麻，心忍不住胡乱跳动了……我觉得自己肯定是病了。被那花粉毒搞出后遗症了，忽然有种想要将玄景扑倒按在身下啃咬厮磨的冲动念头。
耳边，再次飘过络腮胡感动的哭泣泣的声音：“女魔头，没想到你这人还挺讲义气…”
哼，讲义气，我和你有什么义气可论？
若非玄景要死要活要给你报仇，我早就哄的他回上河村了。可又能怎么办？
谁让我和他共用一颗心呢？他要是玩完了我也就死翘翘了。
我表面淡定，内心表示蛋疼，真是个磨人的小妖精。
6.
在客栈待了三天后，前几日国师府走水一时被传得沸沸扬扬，一度传到了皇帝耳朵里，于是三千护甲军日日夜夜不停歇的驻守在国师府外头，跟护宝贝似的。
国师毕竟是皇帝的肱骨之臣，都是精挑细选选拔出的心腹，相比较从前违抗过皇帝的波若宗门，皇帝自然要保护妥当。
可他似乎忽视一个问题，那些刀剑只能伤到普通人，于我而言跟挠痒痒无甚区别，于是当夜我又是一把火直接烧掉了国师府，那夜哀嚎声音不断仿似悲鸣。国师府门大开，数十弟子成群结队慌乱逃窜，连带着站在门口守卫一脸纳闷的铁甲军。
那夜，只有不断呼喊救火的声音此起彼伏，我带着玄景站在摘星楼上俯视脚下那一片火海，他仿若是被这壮观景象给吓住了，“绮罗，此举不会伤害到周遭百姓么？”我摇头，“不会，你有这闲心关心其他人，还不如想想何时跟我回上河村，这里不适合你。左边是望丹阙和波若门，右侧是国师府和丹阳宫殿，想要喘口气都难。”
玄景看着那火海，眼底露出一抹复杂神色。在对我欲言又止时。
这时，斜里走出来一个身着粉衣的女子，她正出神看着脚下翻天火光，嘴角勾起，“烧的好，烧的好。”
我诧异，“是你！”
幻妖怀中抱着一个奶娃娃，看着那火光眼中演掩喜悦。
我下意识，将玄景挡在身后，“你和那国师府有仇怨？”
幻妖抬手揩了揩眼角，看向我的时候，却不似往日那般狠厉凌冽，而是有种看志同道合好友时的认可和毫不吝啬的赞赏感。
幻妖走过来，微微屈身，点头：“确实有，前些时日还多谢姑娘通风报信，不然我和未出世的孩子怕是要命丧捉妖师之手。那些国师府的弟子和捉妖师沆瀣一气，前些时日欲在上临村捕杀我，幸好我及时反应过来逃离到此。”
“不用客气。”我笑着，厚着脸皮伸手对着她，“只要钱货两清就可！从此以后我建议你还是去东瑶山隐居为好，丹阳城白里开外都是是非之地，捉妖师遍地危险重重。现如今你又得一子，便是平添了软肋，去东瑶山是最好的选择。”
幻妖又是会心一笑，伸手拿出一袋子灵石交予我，说，“多谢姑娘提醒，我此次便是要往东瑶山方向去，”她微微转眸，看着躲在我身后的玄景，楞了下，目光很快注意到他胸口的位置，她诧异，自言自语道，“我从前还好奇，姑娘是妖却有半颗慈悲心，现在才知道原来是他给你的。”
我往右侧走了走，将玄景挡在身后，低声开口：“怎么？你还想要我那半颗心不成？”
幻妖垂眸，满眼慈爱的看着怀里的幼子，潋滟水光覆在眼眶上，她吸了吸鼻子，摇头：“不要了，长生又如何？不老又如何？眼下他又不在我身边，我只要这长生不老作何，倘若我真的吃了，只会让残生更孤独更绝望罢了。”
“之前冒犯你，只是因为我太饿了，所以想填饱肚子仅此而已。”
玄景握着我的手腕，再次将我拉在身后，一双眼睛死死盯着幻妖。
我挑眉，“可是你不该为了填饱肚子，反倒杀了上临村上上下下百余来口人的性命，你这事儿做的动静太大，所以波若门才会联合国师府一同四下缉拿你。”
玄景闻言，眸中又冷几分。
幻妖脸色一僵，徐徐朝着栏杆走去，一边走一边说：“姑娘，你这话是从何听来的？是那些口中日日宣言正义除暴安良，背地里却大肆捕捉妖物，用来炼制丹药的捉妖师所述？亦或者是国师府那些以凡人之血躯，练就不老丹药的国师弟子亲耳相告？”
我将这番话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尤为大惊，“这…”
不仅仅是我，就连方才对幻妖一脸防备和敌意的玄景，此刻也呆愣住了。
幻妖慢慢拍着幼子，声音是异常的冰冷，她红着眼眶偏头回望我，眼中尽是悲愤，慢悠悠开口道：“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不管我回应，幻妖便开始说起之前的一桩旧事。
“三年前，我初到上临村，那时的我不通人性刚从东瑶山出山，便中了猎户的埋伏，却意外遇到了我的丈夫。”
“那时的我还只是附身雪狸的幻妖，他是一个本本分分的农夫，却十足心地善良，他将我放了还给我包扎伤口。后来，我伤好初愈，为了报答他便接近他，时间久了我二人便生出情愫。我们在上临山摆弄简单的成婚仪式，那一刻我成为他的妻子他成了我的丈夫，我二人许下山盟海誓许诺此生相守一生之诺言。后来，我丈夫忽然有一天变了，变得冷漠不近人情，原来是他意外发现我的真实身份，接受不了，从那以后他就不经常回家了。”
“直到有一天，他从外头带回来一个捉妖师，他称那人是朋友。后来的日子里，那捉妖师整日撺掇我丈夫去修习捉妖术法，我丈夫不愿。因为我知道，他虽然恨我欺骗他，但心里还是在意我的，于是他拒绝捉妖师，还将其送走二人就此不再联系。那捉妖师走之前，在上临村大肆宣扬我为妖怪一事，事情越传越玄。直到一天，村长带着黄衣道士来家中对付我。”
“自然，他们全都被我赶走了，我丈夫担心我，便要带着我离开上临村。当夜，村长带人闯入我家中，一方吩咐道士困住我，一面又捉住我的丈夫用他的性命威胁与我，后来我还是妥协了。我被关进大牢，时值夜半，我的丈夫乔装打扮混进大牢试图救我，可当我二人将要逃离地牢之际，迎面却撞上了国师府弟子，还有手执火把的上临村百姓。他们扬言要放火烧死我！后来我丈夫心急便要护着我，就在那时，我听到了这辈子第一个谎言。村长说，原先我丈夫识破我身份，后曾想过派捉妖师来收了我。”
“我吓了一跳，可当我看向丈夫的表情时，我质问他到底是不是如此，他竟然迟疑了，那一刻我仿若明白。他那时对我的誓言便不再作数了。后来，村长带国师府弟子讨伐我。我一时失控伤了人，就在我挣扎之际，他却冲了出来，用身体挡住那些火把和刀剑。”
“就那样他挡在我身前，浑身都是刀剑伤口和烫伤，嘴里却一直劝我，叫我不要动手伤人。我愣住了，哭着喊着，直到他倒在我身上没了气息……后来我便晕倒了，醒来之时便被他们绑在柴火堆上，他们要放火烧掉我，于是我发怒了，我挣脱束缚将他们全都杀了。再到后来，我却意外发现自己早已怀了身孕，一路辗转颠簸，到了丹阳城生活三年，那些人依旧不肯放过我，还放言要刨丹炼药。”
“那日，你也说要我的妖丹，我便以为姑娘和他们是一伙儿的，于是就…就把桃花粉当作断肠草洒在你身上，现在说起来是我之过，还希望姑娘莫要动怒。”
本来前头那故事，我听着还挺同情这幻妖的。
可后半句，却让我心里头那点同情，都烟消云散了。
原来那东西是桃花粉，你还想给我弄断肠草！
我冷哼一声，捏着手掌咯吱响，咬牙切齿道，“幻妖，你知不知道，我被那破花粉弄得…”后边的话叫我难以启齿。
幻妖眉头微舒展，露出一抹暧昧的笑来，“是我的错，还请姑娘海涵。其实那桃花粉对身体无害，只是会加强内心的**而已。”
玄景闷不做声偏头看我。
我咽了咽口水，不敢回望他，因为我知道，我要是这个时候看过去，我怕自己会控制不住把他扑倒。
果真的后遗症，我的内心狂吐一口血！
幻妖走过来，俯耳对我说，“姑娘，我知道你是谁，若有朝一日你有需要可直接唤我，昆仑那些老家伙我一概看不惯他们的虚伪做派。还有，那桃花粉有奇效，想来你肯定也见识到了，不如我临走时再送你一味？”
我吓得浑身一抖，往后退了半步，摆手摇头：“不了不了，我无福消受。”我扭了扭脖子，想要动动腰时，却一阵酸疼，疼的我龇牙咧嘴。
幻妖含笑，抬手捂住嘴巴，“姑娘，想来你也活了快四万年了，竟然还是个处，”
下一刻，她怀中奶娃娃应声啼哭。
幻妖垂眸，心都软了，忙出声抱着孩子哄。
我咬紧牙关，暗自抚摸一下胸口，下一刻，玄景揽住我的胳膊，一脸好奇问我：“绮罗，你跟这位夫人认识？”
我摇头，可下一刻，又觉得不对劲，这幻妖是如何察觉我的真实身份的？
我走上前，刚要伸出手来，就被幻妖擒住手指，她捏着我的手慢慢往她孩儿脸蛋上凑，一边说：“姑娘，要不我让我儿认你作干娘？要不是当初你通风报信，我也不会顺利产下他。”
我欲想拒绝，垂眸往她怀里去看，就看到一个白花花软糯糯的没头发小孩子。
嘴里还正吐着泡泡，白嫩的脸蛋上肉叽叽的，通亮的粉色瞳孔将我盯着，小家伙似乎看到了我，一愣一愣的。
我猜，他肯定是被我的雄姿英发给震慑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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