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那伙忽然冒出的贼人冲得官兵晕头转向,所幸没有人员伤亡,他们的目的不过是口中的许澈。
“回大人,那个许澈和她的婢女不见了。”
“惹了老子说不见就不见了,给我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大人,方才那伙人是从悬崖那边走的,只怕那许澈已经摔死了。”
另一个官兵道:“大人,这处地方怪得很,阎王要你三更死,断不留人到五更,这荆湖有些说法,那些人是为了寻仇,那许澈本就是罪大恶极之辈,死有余辜,其余人等带去岭南,至于她们二人随意寻个死法遮掩过去便可。”
“行了行了,继续赶路。”领头官兵闻之不禁毛骨悚然,他自然明白这地方起初有何种怪谈。
而策马而来的另一群人闻之,大惊失色。
宋玥面如土灰,夏邑双眸含泪不知如何安慰。
大人本命他安排要见许大人一面,殊不知还是晚了一步,如今许澈是生是死尚不知情,如今竟连个尸骨也留不下了。
宋玥下马,在这方地界缄默不言地搜查,几个手下见状帮着搜查。眼见着夕阳西下山中即将陷入昏暗之状,夏邑道:“大人,已过冬至山里夜间气候极低,几乎伸手不见五指,不如明日清早再寻……”
宋玥向来是这种性子,不撞南墙不回头。如今他不见许澈尸首只怕会在此处一直寻下去。
夏邑察觉到他一股压迫感的气场,只得继续闷头寻找,想着再过一会将径直大人拽走。
只是,许澈之死竟如此突然……
贼人来无影去无踪,寻找他们的出处也需些时日。
夏邑沿着悬崖边一路找寻过去,却忽然被一物件晃了眼。
这是一支最为普通的白玉发簪,上面雕琢着一朵小小的梅。
悬崖处有明显的下陷痕迹,不少泥块都跌落下去。
夏邑伸长脖子瞧去,飞鸟哀鸣山涧,深潭昏黑沉寂一片,整片林子都弥漫着孤寂萧瑟的气氛。
若是有人跌落深潭,只怕连个影儿都没有便被尽数吞噬了。
“你手中拿着什么?”
夏邑还未反应过来,宋玥已从他手中抢过。
他不可能不认识,这支簪子是他岁城时随意买给她的。
当初许澈眸光闪亮,一眼便从路边小摊上相中了这支簪子。
宋玥权当施舍般多掏了铜板将簪子丢在她手中。
许澈向来不喜穿金戴银,这支簪子她反倒日日戴着。
宋玥被狠狠晃了神,他“唔”一声捂住头的一侧。
“大人,可是又有所不适了?”夏邑和其余几个捕快忙将他搀扶到巨石上坐下。
宋玥望向手中紧握的发簪,心中不知为何揪心的疼。
他今生不喜落泪,就算在送薇儿出殡那日,也只是落了几滴泪珠。
这种痛苦却难以言状的感受在胸腔蔓延,那些陌生的碎片再度萦绕脑中。
宋玥痛苦地低头,拼命嘶吼,惊起林间鸟雀无数。
再一抬首,脸上却湿了一片。
夏邑从未见过宋玥如此难过,他与其余捕快不知所措地停在原地,静静望着他。
而离此处约莫几十里的地方,一行奇怪的车马队伍庄重而威严地行进。
香烟袅袅而起,悄然飘向苍穹,似乎奠基着逝者亡魂。
灵幡随风飘动,灵柩由八位身材魁梧的男子所扛,他们皆面容肃穆,举止轻盈。
领头马车上似乎传来有人轻轻的哭声,随着灵幡而起而灭。
队伍即将驶离长岑地界,看守的官兵拦住去路。
“等等,你们是为何人送丧?一律检查过后方可离开。”
“这位爷,我们老爷的一位爱妾染病亡故了,还是传染病,我们这几位虽担惊受怕,但老爷给足了银子说要连夜送至夫人故土,否则逝者难逝啊。”
听到是传染病,官兵不禁皱起眉头捂住口鼻,纷纷避退三舍。
他们大致浏览了一遍,便匆匆放行。
“谢谢各位爷,这些绵薄之财还请各位爷买些酒暖暖身子。”
车夫得到放行指示,技艺娴熟地挥动马鞭驾车向前,而其余人等摩拳擦掌复抬起沉重的灵柩。
这灵柩用了长岑境内有名的梓木,馨香入鼻,又雕琢精细。
那些官兵险些看直了眼睛。
想来这些人随意给出一堆碎银,这位老爷爷绝非一般人等。
送葬的队伍一路西上,逐渐消失在夜幕之中。
“想不到我刘兄也会混到这番境地,真是可悲可叹。”
一男子在房中对着月光叹息,神色哀愁。
“只是各人终有各人命运,也强求不得。”
“来人,去问问我刘兄现在走到何处了,我要见他一面。”
“回大人,那回话的走卒还没走,刘大人特意托他送大人一句话来,说今日一别有缘再见,大人您不必强求。”
“他当真了解本官脾性,既然如此打赏后让他回去吧。”
“长岑州新官可都上任了?”
“回大人,已经上任了,曲修斓那边也修书一封送来,称不日将来见大人。”
“他本是刘祖晟的人,本官用着也放心,有他在长岑再掀不起何波澜来。”
“是大人,毕竟那许澈已除,您也可放心了。”
男人眸中闪烁精光:“……是啊,本官可当真是要谢谢这位小小的知县了,若不是她被判了罪,只怕首当其冲便是本官受到牵连。”
“殿下已命大人这几日仔细长岑州动向,势必要将不善言辞或煽风点火之势压制下去。”
“那是自然,长岑更换新官后,陛下势必会盯紧整个路的赋税之局,已入年末,本官也犯不上自毁前路。”
“陛下已下旨命地方各重要官员即日入皇城,不知大人预备何时动身,小的也好下去准备。”
“后日便可,本官明日还有要事要吩咐下去,省得有些人不令本官省心。”
“属下遵旨,大人若无事,小的便下去预备着了。”
“去吧,东院若是闹起来,你留意前来报我。”
“是大人。”
这伙送葬的队伍路上不曾歇脚,一路向西行进。
队伍停在一香火旺盛的寺庙脚下。
眼下山中凉寒,风霜凝重,信徒也鲜少前来,是处休养生息的好地方。
对面不慌不忙驶过一趟宝马香车,其中锦毡包裹,银丝金缕串珠而过,车轿檐角拱起,活似飞燕,随行奴仆皆着锦衣,面容红润神色淡然。
马车主人掀起点缀珠穗的帘幕,看其穿着大氅成色,便知此人身份尊贵。
他淡淡道:“将灵柩留在此处,还请各位前去山脚下领取赏金。”
“老爷言重,皆是我们份内之举。”
一壮汉拍着胸脯道:“老爷倘若之后有用得到我们之处,尽管着人来唤。”
那只白皙的手徐徐一摆,几人便被那些随行之人遣散了。
这位神秘的老爷当即下车前去查看。
他身着洁白无染的狐皮大氅,眉目沾染佛气,稚嫩的娃娃脸多了凌厉之感,典雅贵气。他敲了敲那块放置在地上的灵柩,灵柩散发空灵的响声,尽管松了口气:“找地方起棺。”
“是殿下。”
灵柩沉重,随着一声巨响,被几个壮汉撬起。
里面空间极大,棺中人神情平淡、阖上双眸,她双手交叉放于胸前,脸色过分白皙却与其余人等死状不同,她面容还带着一丝红润,似乎已昏睡良久。
此人身体僵硬冰冷,三日路程尸体却散发出浓郁香气。她身着湖蓝色添花镶金丝锦缎棉服,围着一圈雪白的毛围脖,周身被月季山茶团簇。此女睫毛轻颤沾染风霜,朱唇微弯,肤色莹润似玉,下一秒仿佛便会从梦呓之中醒来。
虽不知陛下费尽周折,寻具尸体来作甚,几个下属仍不禁猜测此女身份。
这女人倒比皇城中高门大户的小姐还美出几分,奈何已成了具尸体。
长孙桐羽这才发现手下都呆愣原地,下令:“都给我退出去,没有我的命令不可入内。”
“是殿下。”
他按照书中记载,将许清清压在舌根底下的药丸给取了出去,连忙将她抱起放在床榻之上。
许清清原本脸色惨白,取出药丸之后脸色愈发红润。
半晌,她终于睁开双眼。
她好不容易才习惯室内的光线,房中燃着檀香,炉上炭火正旺,这里似乎是处陌生之地。
与一人蓦然对视,许清清下意识掖住被角,朝后缩了两步。
长孙桐羽见状笑道:“许大人,好歹我也是你的救命恩人,你为何这般怕本太子?”
许清清脑中这才清明,当即放下防备。
“原以为假死会变真,没想到殿下果真将我救活过来。”
许清清跪在床榻上,来不及束发立即叩首行礼。
“太子殿下救命之恩,属下感激不尽,请受属下一拜。”
虽说跪天跪地跪父母,但救命之恩大于天,这礼不拜不行。
“许大人请起,实在不敢当。”
长孙桐羽不好意思起来:“我买通了那些脚力,好在他们行动极快,不出三日便护送你来到这山脚下,否则待那些官府之人反应过来,追上前来大人也不好脱身。”
许清清道:“还多亏了殿下心思缜密,设了这出金蝉脱壳。”
“我救人都事出有因,你不好奇本太子为何出手?”
“太子殿下如今是我的恩人,若有何要求尽管提出。”
“就喜欢你这种痛快的聪明人。”
长孙桐羽收敛起笑意,定定看向许清清:“我要你助我斗长公主。”
许清清挑眉:“倘若长公主好斗,殿下也不会与其纠缠如此之久。”
长孙桐羽道:“你都知道什么?”
“刘祖晟便是长公主的势力,否则按照刘大人的地位,太子应该保他,当日却放任不管,致使刘大人被贬官。”
“许大人倒是聪明。”
许清清道:“倘若殿下有何安排,大可告知属下,属下也可给殿下献言献策。”
长孙桐羽看着她坚毅的神情,心中已知自己赌对了。
[菜狗]男主:有被虐到,疑似追妻火葬场前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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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荆湖(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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