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不辞为女人梳发,指尖自粗糙的发丝间穿过,她感觉到了一种奇妙的体验,有什么东西在心尖悄悄挠了一下。
秋风打了热水来,“小姐,身体还受得住吗?刘医师交代您要好生修养着。”
“说起来也是神了,他老人家就像知道您半夜一定会折腾自己似的,不仅留下了风寒方子,还替我们准备了一顿的药材……”
女人安静地端坐着,两手放于膝上,单看如今的景象,谁也不会将她同疯癫二字联系起来。
她是那么娴静温柔,任由柳不辞摆弄着自己的发丝,又拧了热毛巾来替自己擦脸。
氤氲的雾气模糊了视线,柳不辞拾缀好一切后,随口问道,“怎么没见着秋和?”
“她去厨房领咱们院里的东西了。”
柳不辞哦一声,和衣躺下,疲惫感后知后觉地爬上后脊,教她眼皮打架,有点儿瞌睡的意思。
秋风端了盆出去,不一会儿又提着食盒回来,女人不知何时坐到桌前,鬓边一绺黑发遮掩住侧脸,她低头,手里正捣鼓着什么。
柳不辞打个哈欠,就着丝丝缕缕的饭香醒了醒神,视线一扫,才发现屋子里不止两个人影,秋和也回来了。
往日里没有她二人的时候,都是柳不辞自己去柳府厨房取食盒的。
“前院怎么样了?”
秋和想了想,“三公子被带回来时,院子里闹了一会儿说要出去,被家主夫人劝住将人送回屋子了。听旁人说,家主已备好了家法候在祠堂,就等着三公子酒醒。”
“奴婢回来时碰见了连公子,似乎是要外出。”
柳不辞敲脑袋的动作顿了一顿,心道连宁出去了也好,她也少点压力,“知道了,你将药端过来吧。”
秋和应一声,乖乖出了屋门。
架在火上的药正咕嘟咕嘟冒着热气儿,苦涩融进四周的墙壁里,怎么也挥散不去,她拿了两个碗,小心翼翼地滤出药渣。
末了,一缕白光自她手心没进了黑褐色的药里。
炉子里的火光噼啪作响,暖意扑面而来,柳不辞以极快的速度喝掉了这碗药,没让它在口中多停留哪怕一个瞬息,她放下瓷碗,一脸苦相的伸着舌头。
真难过,穿书了也还是躲不过喝药的命运。
女人坐在柳不辞对面,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看,秋风正从食盒里端出一盘小菜,碗筷摆在两人面前。
她一边喝粥,一边梳理系统发布的任务。
目前为止主线只有一个,就是种满天地药圃,为自己搏一线生机,毕竟自己头顶上可以算是明晃晃地悬着一把刀,生死全看连宁兴致。
当然她也掌握了一些连宁的秘密,比如说他也是只妖,尽管听上去根本没人敢信,又比如说他现在正苦于自身妖丹暴动一事,且只有无忧草能压制。
培植无忧草也得归到接下来的计划里。
剩下的就是支线和日常任务了,她相信事在人为,对于那种瞎猫碰死耗子之类纯靠运气的成就完全没兴趣,所以也不打算刻意去完成些什么。
支线任务……
柳不辞手中夹菜的动作不自觉停下来,女人看到了,连着夹了好多进她碗里。
“阿娘,够了够了!”
面前堆了座小山,她有些无措,反应过来后护着碗连连讨饶,思绪也没能再进行下去。
女人盯着她,眉眼弯成了两个漂亮的月牙。
于是小半个时辰后,柳不辞摸摸自己的小腹,心里叹了口气。
吃太多了,待会儿指定得积食。
天光明媚,拢在人脸上暖融融的,柳不辞阖眼感受了一会儿,暖意流入心里。
她踱步朝药圃走去。
眼里出现了几块并不属于这里的木板,歪七扭八地插在药圃周围,昨夜还没有的,角落躺着两抹绿色,是被她慌乱丢进去的绛仙草。
经过了一夜,叶片有些打蔫儿。
“罪过,真是罪过。”
柳不辞摇摇头,弯腰捡了绛仙草入手心,外氅上细密的绒毛拥着脸颊,呼出的白气儿湿润了其中几缕。
秋风从外面带回个消息,打断了她的下一步动作,“连公子院里的两扇木门不见了,听说是昨夜的事。”
“木门?”她怀疑自己听漏了什么。
谁家好人夜半三更,放着好好的觉不睡,出去偷别人院里的门啊。
“人抓到了吗?”柳不辞一言难尽。
“尚未。”
柳不辞扶正那几块格格不入的木板,刚想说动静应该不小,怎么没人听见,话到嘴边却忽地一哽,“那什么……丢了个门是吧?”
秋风点头。
视线重又投回木板上,她轻咳两声,问道:“是蛇线木做的,内里各刻了一只飞禽?”
秋风惊呼,“小姐真是神了,确实,蛇线木门是连公子那院子独一份儿的,平日里大门紧闭,谁都不知道里面的光景,更没人留意过院门内侧刻了什么。”
猜想得到证实,柳不辞有些惆怅,又有些迷茫,她抬眼看天,心累地捏捏眉心。
“坏了……”
究竟是什么人,敢把连宁的院门卸了丢她这儿毁尸灭迹?真是好歹毒的心肠!
脑海里闪过几个人选,又被柳不辞一一否定,这么不上道的构陷方法,绝不是江云烟一派能想出来的。
她眉头紧锁,将秋风唬得一愣一愣的,总感觉天要塌。
“小姐,你,你别吓我……”
柳不辞奇怪的看她一眼,视线里晃过秋风发顶的两个小髻,心里揣着别的事,“我闲的没事吓你做什么?”
她挖个小坑埋进绛仙草的根部,压实泥土后,起身浇了点水。
耳边叮一声。
【日常任务已完成。任务奖励:归元酒。】
手上出现一个白瓷小瓶,柳不辞掩入袖内,心里落实了一个猜测。
看来日常任务的奖励有可能会是一些她提及过的,亦或迫切需要的东西,虽数量不多,好歹有些用处。
她不贪心,只求日常奖励能够一直正常下去。
秋风被支去屋内取发簪了,柳不辞趁着这会功夫,将归元酒浇入土里小半瓶。
不知往后能不能再刷出来,节省点总没错。
日上三竿,柳晟出现在了敞开的院门处,他伸手叩两下门扉,瞧着没有进来的意思。
柳不辞料到了有人会找她,但柳晟亲自前来还是令她有些意外。
原身的记忆中对此人印象不深,给不出什么有用的消息,她轻手轻脚地合起屋门,转身迎上去。
院子不大,从这头到那头只两三个瞬息的事,昨日一事,她隐约能察觉到此人对自己的态度,但不敢轻信。
两人比肩而立,柳不辞仰头对上那道目光,“叔父差个人过来唤我就行,怎么亲自来了?”
“我来关心自己的亲侄女,也需要劳烦旁人吗?”柳晟伸手抚了抚她的发顶,“又长高了不少。”
意料之中,他态度还算温和。
柳不辞稍稍低头,感觉到那只宽厚大手收了回去,耳边又响起柳晟的声音,“今日一早原要带你去草木阁的,但为着其他事耽搁了,辞儿不会怪叔父吧?”
“自然不会。”
“你娘亲情况如何,刘医师有交代什么吗?”
柳不辞随着他的脚步,闻言答道:“多谢叔父关心,娘亲目前一切都好。”
她想着自己这番回答滴水不漏,总不会落下错处,却见柳晟突然顿住脚步,情绪有些不对劲,“许久未见,辞儿与我生疏不少。”
“叔父多心了。”她下意识否定道。
话一出口,才觉出自己的回复有多敷衍,柳不辞暗道不好,想再说些什么挽救一下。
但柳晟已抢先一步开了口,“是吗?辞儿平日里揪我胡须的次数可不算少,哪曾像如今这般畏畏缩缩,话都这么礼貌得体。最重要的是……”
“什么?”话听一半,柳不辞难受地磨着后槽牙,她尽力表现出乐意听对方下文的端正态度。
但柳晟却睨她一眼,鞋尖狠狠碾着路面石子,“是辞儿竟连多心二字都搬了出来,就只为了搪塞叔父!你说实话,是不是太久未见叔父,心里存着怨气呢?”
“……”柳不辞哑然。
不知怎的,她居然从一个算得上魁梧的中年男子身上感受到了一些……委屈?
对了,是委屈。
此刻两人所在之处,是北街较为繁华热闹的一个地段,商贩们一早出了摊,吆喝声、叫卖声此起彼伏,各人都紧着自己的生计。
但大家的视线不知何时已被柳晟二人夺了去,视线交织之下,柳不辞浑身不自在,像是被剥光了丢进人群里承受着千种万种私语和打量,太难受了。
但在这种情况下贸然说出不符合原身风格的话,又实在冒险。
怎么办?
见她不答,柳晟越发笃定自己的猜测,他低垂脑袋,执拗地等着对方回话,眉宇间悄然流转着莫测的神情。
一道声音破空而来,打破了两人之间的僵局,“柳家主,柳小姐。”
柳不辞猛一转头,就见两步外立有一白衣男子,身长玉立,颇有些出尘之感。
是连宁。
他身后跟着的是陈家二小姐,陈灵,原身曾承过她的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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