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阁内灵器很多，但是白辞早心有所属，谢无昱看着他仿佛有目的一样往前走去，略微皱了下眉。
看着他仿佛熟门熟路一样，寻到了放置短刃的内阁，然后轻车熟路走到一个木柜前。
“怎么？小白辞早就知道要选什么？还瞒着为师？”
谢无昱弯眸笑了下，白辞正伸手的动作也在刹那间顿了片刻，然后意识到自己的举动恐怕有些……
于是，白辞又随手在别的地方拿了其他短刃看了看，随口说：“我……我记忆中，我父亲曾经留下来一把短刃，算是白家的……传承灵器吧。后来也……我想看看这里有没有。”
谢无昱原本靠在木柜旁，漫不经心笑着的神情也收敛了些。
白辞是在九岁时，被谢无昱所救。
无人清楚归棠灵尊那个时候为何会出现在云秋，也无人知晓归棠灵尊会和会对一个随手救下来的孩子那么好。
谢无昱直起身来，扫过木柜里摆放着各种闪闪发光的短刃，道：“这里或许没有。你若想用那个……恐要多费些功夫。”
“嗯。”
白辞当然知道，当初云秋白家就是被魔灭了满门，若非谢无昱及时赶到，也没法从魔头手下救下来一个奄奄一息的人。
“但我瞧着那个……似乎长得差不多。不如就这个吧。”
白辞抬起手，指腹摸过一把通体呈银色的短刃，一侧不知用什么雕刻成的翎羽，栩栩如生。
好似有什么感应一般，白辞感觉到指尖下那灵器开始缓缓流动灵力。
谢无昱还没说什么，两人身后就传来一道男声。
“不愧是归棠灵尊的徒弟，好生眼力。”
那男子着素袍，身形瘦长，手中提着一盏长明灯，正靠着门框，懒洋洋看了过来。
“小公子就是云秋白家的遗孤？不知你清不清楚，这把短刃和云秋白家收藏的那一把，出自同一人之手。”
白辞：“并不太清楚，只知道这纹路似乎很相似。”
“嗯哼，其实这是一对双刃，但是到云秋白家家主手中也只剩下一把。这一把还是后来找到的。”那男人缓缓走过来，嗓音很轻。
白辞垂眸沉思了会，谢无昱就伸过手搭在他肩膀上，漫不经心说：“行了，既白，不是让你来讲史学的。”
陆既白，剑阁阁主。
陆既白笑了下，说：“这不是许久没见你来一趟了吗？也想看看被你重视的小徒弟长什么样子。”
谢无昱轻哼一声，转头对白辞说：“就要这个了？行，没别的事就走吧。”
白辞：？？？
他转头看向陆既白，就见陆既白笑叹一声，摆了摆手，说：“无事，喜欢便拿去。剑阁不缺这一把灵器。你师尊比你还能糟蹋灵器，要不是实在没有趁手的灵器，他也不会再用不染……”
“咳咳……”
谢无昱忽然咳了两声，陆既白倏然转了话题，“别的没什么，你要是想养器灵也无所谓。”
白辞敏锐捕捉到一些关键词，他见谢无昱不想多谈的模样，便装作什么也没发生的样子，道：“它能……和另一把感应吗？”
“你想找回另外一把？”陆既白一愣，才摇了摇头，“可能微乎其微。不过可以试试。”
陆既白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就见谢无昱忽然开口说：“行了，别啰里啰嗦了。怎么这么久了你还是这样？乖徒，走了。”
谢无昱转了身，顺着陆既白来时的路口向下走去。白辞看了眼陆既白，只见他一脸“我就知道”的模样，于是也跟着谢无昱走了下去。
陆既白看着两个人的背影，无奈叹了声，提着长明灯转身上了楼。
……
“今夜好好休息，明日便去凡间了。”
白辞“嗯”了一声，见谢无昱衣着整齐，便知道他是要返回去再见陆既白。
以至于白辞装模作样躺在床上合上眼，放缓了呼吸，思绪缓慢放松，听着外面的动静。
门被合上的声音在寂静中并不突兀，脚步声渐行渐远，白辞缓缓睁开眼睛，出神望着屋顶。
循环那么多次，他其实也或多或少知道一些关于芩芜谢家的事情。
几百年前，谢家最出色的人，仙界现任仙尊谢临衫飞升，使谢家的名声突飞猛进，一跃成为能与仙门肩并肩的家族。
然而大抵是世间百态，所有人的宿命都逃不过两样，荣衰和生死。
到了近些年，谢家也逐渐没落，最终早早散了家族。
白辞坐起身来，随手将那把刀扔到床边，赤足踩在地板上，走到窗边。
窗外的树影被吹的参差不齐，风声并不大，顺着窗棂吹拂着烛火，烛影在墙面上明灭难辨。
虽然这几日一直有事情要忙，但是白辞还是养成了万事留一心的习惯。
就比如悯怀灵尊那件事情。
修真界有数不清的强者，凭何只有三个灵尊？
江清淮能被尊为悯怀灵尊，修为再怎么差也绝对不可能因为几十颗丹药就逼得他灵力散尽。
而且……
白辞神色不明，溯洄法阵按理说只能重塑生前记忆，全靠谢无昱灵力身后才能溯洄几年前的事情。
可是谢无昱不知道江清淮曾经做过什么，那么溯洄法阵又怎么会重塑江清淮还未入江湖的场景？
至于那个男子……又是谁？
还有沐辰……
白辞虽然没有过目不忘的能力，但是见了很多面的人总该是眼熟的。可是他总觉得沐辰的气息很熟悉，却不觉得自己见过那张脸。
“沙沙。”
树叶晃动的声音响起，白辞猛然抬起头看向窗户外面，却只见一个黑影转瞬间消失在眼前。
刚刚有人偷听？！
白辞自认为自己虽然没了一身修为，但是心境和武功都不差，刚刚若真有人在，不可能没察觉。
还是自己眼花了？
窗户被合上，白辞用力闭了闭眼，强行令自己思绪稳定下来。
……
一炷香前，谢无昱下楼后顺路去了酒肆，要了两壶好酒后，提溜着瓶子慢悠悠晃到剑阁。
陆既白早早准备了间房间，靠在窗户边正喝着茶，下一秒酒壶飞了过来，稳稳落在桌子上，虽然一滴未撒，但是窗户大开令狂风涌入，吹乱了陆既白的头发。
陆既白：……
“剑阁的门挺宽的，你横着进来都行。”
“嗯，好主意，下次你可以去试试。”一阵风吹过，谢无昱下一瞬出现在陆既白对面，他一手拿着酒杯，一手撑着头，神情自若。
“啧，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什么事。”陆既白没再谈论这个，抬手拿起酒壶，倒了两杯酒。
“云秋白家那把刀……可知落在谁手里了？”
陆既白：？
他疑惑看着谢无昱，说：“这谁知道，魔界乱成什么样子了你又不是不清楚，一把刀今天在这个魔头手里，说不定明天就到另一个魔头手里……等等，你问这个干什么？”
谢无昱没吭声。
陆既白盯了他一会，忽然说：“你不会……想替他拿回来吧？不是，归棠，你已经宠那位小弟子宠到这个程度了吗？”
谢无昱一愣，他揉了揉眉心，似乎也觉得自己这话过于……不对劲了。
然而陆既白嘴没有停，只见他摸了摸下巴，说：“啧，要不是清楚你是什么样的人，真以为你陷入情网了呢。瞧瞧这幅为了心上人宁可直闯魔界拿回灵器……诶诶诶，我不说了不说了。”
酒水飞了过来，打在脸上活像和石头亲密接触了一样。陆既白连忙退开好几步，正经起来：“好了，说正事，我不信你来剑阁只是为了给你那小徒弟找灵器。临天门你肯定有几个压箱底的。”
“那些不适合他。”谢无昱只这么说，然后道，“最近修真界不大安稳。不出半年便是闻天大会，你……”
陆既白一听，好，又是让自己当免费劳动力是吧？
“另外，不久前我遇到些事情，总觉得不太对，你派人去查一查。”谢无昱将悯怀的事情挑三拣四说了一遍，白辞能想到的事情他自然能想到，只不过归棠灵尊面上不动声色，只会拜托自己信任的人去查。
不曾想，陆既白神情瞬间变了。
“夷丘那边的村庄？”
谢无昱不明所以，点了点头。
陆既白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站起身来，转身示意他跟上来。
“一百多年前，玄玉门散派，其中有些秘宝流落修真界，而我手中，恰好就有这一面水镜。据说当初的真相，就是靠这一面水镜。”
“但是不清楚是不是因为……呃……流落修真界太久，它的能力好像就退化了。而就在四年前，忽然浮现出一排字。”
眼前一面有半个人高的水镜，檀木制作的镜框上雕刻着竹板，右下角用蝇头小楷刻着一小行字。
“什么字？”
谢无昱转头看向陆既白，窗外乌云密布，风雨欲来。
“魔气暗涌，为祸人间。药师陨，剑者殇。红月当空，魔者出世。”
“轰隆隆！”
一道惊雷劈了下来，映照在昏暗的镜面上，雨淅淅沥沥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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