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瑙。
玛瑙。
未知图腾E围着玛瑙转圈,它看她圆润的眼眸,纤细的睫毛,健康的肤色和拂过颊边的碎发。
她的皮肤柔软,骨骼强健,心脏的跳动稳定而持久,她是一个健康的人类。集群里的每一只未知图腾都在庆幸这一点,因为自集群的第一只未知图腾萌生意识起,它们都想要玛瑙健康、快乐、长久地活在这个世界上。
快点,快点。集群催促着新生的E,你得让她开心,你要让她开心,你想让她开心。
不可以,不可以。
近处的未知图腾R的意志警告着,不能做多余的事情,你得离开,因为玛瑙身边只能有一只未知图腾。
两边的观点在打架,但没关系,它们都是我。E接纳每一个向它涌来的意志,它乐于离开,也乐于在离开前留下一点小小的礼物。
E知道该如何做,被玛瑙放在口袋里沉睡的另一位同胞已经告知它方法。
E没有说话,心电感应能只传给特定的宝可梦:“你也跟我一起离开吧。”
无形的能量传递而来,索罗亚被抓住了,没有任何物质上的东西束缚它,它却无法移动一步。在意识到挣扎无果后,索罗亚对有些紧张的玛瑙说:“别怕。”
它轻声说:“你的涂标客很快就会回来了。”
生命无法被凭空捏造,记忆却可以被片段截取。无论是大狃拉、索罗亚和重泥挽马,都只是涂标客过去的一段记忆的载体。
索罗亚的四肢开始变得透明,已经没有更多的时间来让它犹豫。宽慰玛瑙后,它错开眼,盯着地面,语速飞快地问:“你讨厌我吗?如果有一个机会,能够让你的生活不被宝可梦所困,你愿意吗?”
“你不会遇到古怪的宝可梦,不会被纠缠,不用选择,不被刨根问底地追问。你的所有邂逅都会建立在随机之上,没有宝可梦会在你身上寻求过去的影子,是否那样的生活才能称得上新的开始,对你而言才能算得上公平?”
脚下的影子一点点褪色,提醒它最后的时限。但有些问题如果不是由索罗亚问出,那么“欧泊”永远也得不到回答。
它的一点执念和愿望,它和其他宝可梦的一点执念和愿望是否也是一种诅咒?
索罗亚的诘问如此迫切,这反而使玛瑙冷静下来。这个问题在索罗亚的心中一定有着足够沉重的分量,她必须认真思考再给出回答。
“你怎么会这么想?”
玛瑙第三次抱起了索罗亚,这一次,对方没有反抗。它缩成一团,乖乖窝在玛瑙怀里,玛瑙的手从它的头顶捋过,轻柔地拍打着它的后背:“在现代的社会中,联盟登记的训练家在十岁时会选择他们的初始宝可梦,很多训练家都把这认为是彼此命中注定的相逢。”
“但即使如此浪漫的邂逅,背后同样有着联盟与父母的推动,大多训练家和宝可梦也对彼此十岁前的生活一无所知。”
玛瑙将下颌靠在索罗亚的头顶,她揉揉它的耳朵,摸了它的爪垫,再一点点用袖口去擦它的眼睛。
索罗亚的脑袋顿时晃得像个拨浪鼓:“我才没有哭!”
“是啊,你没有哭。”玛瑙笑着说,“重要的从来不是过去,而是现在一同度过的时间。你该回到你的时间轴上,把这个问题丢给你想要见到的那个人。”
“如果我没能问出口怎么办?”
“嗯……那你就得等久一点了。等到与我相遇的时候,我来告诉你答案。”
索罗亚的身躯已然趋于消散,厚实蓬松的白毛变得透明,而后一点点填充上灰黑的色彩。涂标客过长的指爪勾住玛瑙的衣袖,眼睫颤动,缓缓睁开眼睛。
玛瑙用指腹摩擦它宽大的耳朵,顺着细软的内层毛,一点点捋到外侧硬质的长毛,然后毫不客气地一阵揉捏:“早上好。”
夜色漆黑,星光暗淡,塔顶的光笼罩下来,刺得涂标客睁不开眼。
它低下头,回抱住玛瑙,像是要躲避这炫目的灯光,将脸埋进玛瑙的脖颈。
熟悉的气息充盈鼻腔,它闻到了大狃拉的气味、索罗亚的气味还有它自己留下的气味。属于不同时段自己的记忆被裁剪而出,回归时却多了些额外的部分。
玛瑙在喊它:“欧泊。”
她的手指像一把梳子,梳开它凌乱的毛发,抚平每一处打结的末梢:“辛苦了,谢谢你之前保护我,但如果还有下次,最好提前让我知道。我很担心你的安危……我要急坏了。”
涂标客没说话,它深深地吸气、呼气,从鼻腔里挤出一道沉闷的应声。这不是它现在最想听的内容,但好在它已经等了够久,用上了几辈子的耐心,不介意再多等等。
玛瑙已经知道涂标客隐瞒的秘密:“你不和我说说话吗?大狃拉和索罗亚都很能说。”
涂标客想,还有更会说话的,只是你不知道而已。要是认真起来,能把你骗得身上一分钱都没有,只是它没选择这么做而已。
“脑子真坏了?还不说话?”玛瑙揪着涂标客的胡须,开始翻旧账,“大狃拉和我说了哦,它骂我,觉得我不配当玛瑙。你觉得呢?”
你配你配,大狃拉嘴上那么凶也没见你收服大狃拉后用精灵球放生啊,觉得大狃拉不是欧泊为什么让大狃拉占用欧泊的精灵球?
涂标客一动不动,选择了装死,只恨这辈子没有眼白,无法自由地翻白眼。
玛瑙清了清嗓子:“冷暴力是没法解决问题的。健康的宝可梦与训练家的关系需要双方友善的交流,单方面的拒绝会导致焦虑、疲惫,严重甚至……哇!”
她在涂标客身后胡乱抓了一把,攥着拳头举到涂标客面前:“欧泊,你脱毛了,好严重的脱毛,你看看?你最近是不是太焦虑了?”
涂标客再也忍不下去了,它像拔萝卜一样把自己的脑袋从玛瑙的怀抱里拔出来,像个小号的八爪鱼,双手双脚缠着玛瑙的脸,尾巴垫在她脑后,将玛瑙扑倒在地,又一口咬上她空无一物的掌心。
牙齿抵在手掌的边缘,叼起一层皮肉,避开锐利的齿尖,细细研磨。
“哈哈,哈哈哈……痒!”
玛瑙和涂标客倒换位置,这下是涂标客在上了。她解救出自己的手,揉揉略红的牙印,对涂标客露出一个毫无阴霾的笑容,说着截然相反的话语:“欧泊,我没有骗索罗亚,我想我应该是讨厌你的。”
为什么要那么别扭地去表达自我,为什么不和她开诚布公,为什么不多信任彼此一点。
无机质的眼睛锁定玛瑙,涂标客翻身坐在地上,长长的尾巴扫来扫去。它还是没有说话,只是垂下耳朵,冷淡地点头。
这一刻,玛瑙仿佛听见了涂标客的声音,它在无声地附和。它在说,它也是。
但她一点也不伤心,玛瑙偏过头,枕在涂标客的尾巴上。
玛瑙能在涂标客身上看到一点她向往的模样。
自由、坚持、抗争心。性格本就一体两面。她卯足劲叛逆的时候,乐于有一只宝可梦陪她作怪,滋汁鼹毁掉的写生,背面是她用铅笔写下的对未来的担忧,帐篷上的涂鸦,是滋汁鼹照着手稿复刻出的不敢见人的设计。
替滋汁鼹收拾烂摊子的时候,也未尝没有解脱的感觉。
当玛瑙觉得自己已经足够任性,可以缩回平静的生活中时,涂标客总是先行一步,用实际行动告诉她,后果也不过如此。
勇敢与莽撞、谨慎与踌躇的不同评价由结果决定。那么,但玛瑙不在叛逆时,她也不能因为涂标客原本的性格而责怪它。
因为她的喜欢与讨厌,都是组成涂标客的一部分。
玛瑙把脸埋进它暖和柔软的肚皮,轻声说:“欧泊,我也很喜欢你。”
涂标客沉默片刻,生疏地模仿玛瑙,用爪子拍了拍她的头顶,表达同样的念想。
它也是的。
涂标客为什么不说话?
虽然未知图腾不在意,但它知道涂标客在想什么。它的种群特征能让它们高效率地读取意识,这种能力放在其他宝可梦身上会打些折扣,但阅读并翻译情绪本身并不困难。
……它大概是想把自己伪装成一只普通的宝可梦吧。
因为刚才——
玛瑙:“欧泊,我没有骗索罗亚,我想我应该是讨厌你的。”
涂标客的情绪变得很苦很涩,像碾碎后烤过头的咖啡渣。它附和玛瑙的话,它也讨厌它自己。
玛瑙:“欧泊,我也很喜欢你。”
涂标客的味道又变了,闻起来是刚烤好的芝士蛋糕,柔软又蓬松,满是砂糖与牛奶的香味,光是闻一闻就会让心里陷下去一块。
它表达同样的念想,它说它也喜欢玛瑙。
肯定没有错的。未知图腾慢吞吞地想,因为情绪从不骗人。
我刷某书时有看到宝子们在安利这篇文,真是十分感谢!但我不敢说话,只敢点赞。
想了想无以为报,只能趁着最近有空赶紧把800收藏加更写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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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NO.14 欢迎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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