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玉茹皱着眉头，案发现场？什么案发现场？这个主播在胡说八道什么？她不过是做了几晚的噩梦，竟然还咒她死！
她冷下脸来，生硬地说，“这个地狱笑话可不好笑，你这种随便咒人的主播真恶心，等着下地狱吧。”
常玉茹越说越气，正要点举报并拉黑时，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丝疑问。
刚刚那句话，是她说的吗？
如果是平时，常玉茹顶多是面露不悦地快速退出，绝对不会在网上和人起争执。可今天她的心中好像有一团怒火一直在烧，把她的温和柔顺都烧成灰烬。
她将视线移到屏幕上，少年并没有被她刚刚那句话惹怒，嘴边仍挂着一抹漫不经心的笑，也不说话，只静静地看着镜头，一双极黑的眼睛里毫无波澜。
而屏幕右边，则是刚刚把她吓得够呛的一张鬼脸，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被她下意识地给忽略了。
连线的人是她没错，难道是主播特意设置的特效，只为了做效果？虽然她还处于愤怒之中，可也不得不承认，这张鬼脸是有几分像她。
［我的天呐！有没有人和我解释一下，这是什么情况？她是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吗？］
［笑死，主播万万没想到有一天会被恶鬼诅咒下地狱吧，不过他今天吃错药了？这样被怼都不生气。］
［我有个大胆的猜测，姜望说她一次又一次地经历案发现场，不会是不知道自己死了，却心有执念，被困在原地吧？］
［呜呜呜呜这位姐妹说得没错的话，小姐姐也太可怜了，看她死的时候肯定很痛苦。］
常玉茹的目光被飞速弹出的弹幕吸引，她完全被弄糊涂了，为什么这些人也配合主播演戏，说她已经死了？
“这位客人，”姜望终于等不下去了，“如果觉得我们是骗子，就先付款，被骗钱的情况可比被咒一句严重多了，客服会马上介入处理，如你的愿封了我们直播间。”
常玉茹一愣，竟然觉得骗子的话还挺有说服力的，便点了付款。
“叮，已收到100点，感谢惠顾。”一道机械女声电子音蓦地响起，在空荡荡的客厅里甚至还有回音。
下一秒，常玉茹就愣在原地，微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刚刚还在直播间的少年和黑猫突然就出现在她面前，连她以为是特效的小人都在，正坐在少年的肩上冲着她微笑。
常玉茹彻底宕机了，如果说直播间发生的种种她还能说服自己是特效的话，那瞬移是怎么做到的？难道现在科技都这么发达了，可以全影投息了吗？可是有这样的能耐，来骗她一个家庭主妇做什么？
常玉茹只觉得自己的头接连受了刺激之后，更疼了。
头疼的不只她，还有阿淼。
他们这个直播间不过播一个月，从来没处理过这么复杂的情况，她看向呆愣在原地的常玉茹，忍不住问道，“姜望，这要怎么办？”
——她都不知道自己死了，这委托还成立吗？
后面这句话没有说出口，怕会刺激到常玉茹。一旦她想起自己死亡的原因而彻底黑化的话，事情就变棘手了。
可没想到的是，一向不按常理出牌的姜望竟没接收到阿淼的言外之意，张口就来，“这位客人，你已经死了，看看你的手，活人的手是这样的吗？”
阿淼惊了，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可思议地转头看着眼前的少年，恨不得掏出一个苹果塞住他这张臭嘴。
但眼下最该解决的不是这张嘴，而是控制住常玉茹的情绪。
只过了一秒，阿淼就迅速转过头来，干笑了几声，“这位客人，这傻逼是开玩笑的，今天出门没刷牙，你别在意。”
但已经晚了。
姜望的话音刚落，常玉茹就下意识地抬起手，只见青白泛黑的手指上，每根指头都沾满了污泥。她不信邪，又将视线落到拿着手机的左手上，这只手更严重，污泥中还混着血液，呈现出诡异的暗红色。
“啊——”常玉茹尖叫了一声，不可能，不可能，一定是这个直播间搞的鬼，一定是他们趁她睡着，偷偷把她的手弄成这样。
常玉茹抬起头，两只眼睛只剩眼白，流出两股血泪，一张大嘴红得吓人，像是刚刚吃过人肉一样。
［啊啊啊啊啊啊啊，她刚刚那一叫，我整只鬼都不好了。］
［刚刚因为阿淼骂主播而哈哈哈哈的我，此刻被吓得笑不出来了。］
［主播是疯了吗？这样一刺激，她马上就要变成凶煞了。］
［无脑喷？就算主播不说实话，你们看她的手，不出五分钟也得黑化。］
阿淼不知道直播间里的动静，但她的眼睛也直直盯着常玉茹的手。
那双手已经不能再称之为手，更像是鹰的爪子，指尖处长出了黑色尖锐的长指甲，她丝毫不怀疑长指甲的威力，随手一抓，就能把他们仨都撕个粉碎。
仿佛已经看到破空而来的黑爪，阿淼被吓得躲到姜望后脖颈处，只伸出一颗圆圆的小脑袋观察眼前的凶煞。
“这位客人，现在你的委托应该更改了吧？”姜望勾了勾嘴唇，嗓音有些慵懒。
阿淼，“……”
不是，现在的重点是这个吗？你是眼瞎了没看见她已经完全丧失理智，只想把我们撕碎进补吗！
阿淼在心里狠狠吐槽，但不敢再发出声音，生怕自己一说话，会更快地引来凶煞。
常玉茹张张嘴，她想问是不是他们动的手脚，想警告他们恶作剧到此为止，可她发出的声音并不是说话的声音，而是几个短促高亢的啸声。
就像是某种肉食动物的叫声经过合成器拉伸变形后的声音，瘆人又可怖。
啊，原来他们说的是真的，直到这时，常玉茹才流下泪水，原来那些不是噩梦，她真的已经死了。
“阿淼，你胆子也太小了，你自己不行，还不相信我和西西的实力吗？就算再来十个，照打不误。”姜望一边懒洋洋地调侃着，一边伸手往袖子里一掏，掏出一支笔来。
阿淼，“……”
——行行行，你最行，有这功夫说屁话，还不赶紧上，阿淼新仇连带旧恨，狠狠地踢了他一脚，又迅速跳到他头上。
姜望吃痛地叫了一声，正要拿出老板的威风威胁扣工资，一直呆在原地的常玉茹就突然到了眼前。
［不是，我都没看清她是怎么过来的，凶煞都是这种实力吗？］
［这下主播要吃瘪了哈哈哈哈哈哈，谁叫他磨磨唧唧，错过了捉住她的好机会。］
［但是这凶煞再厉害也没有上次的石鬼厉害吧？坐等唱衰的被打脸。］
［话不是这么说，这只凶煞很有实力了，竟然每晚变幻出这么像现实世界的空间，甚至连人都有。］
姜望的嘴角仍噙着笑，脚尖一点，后腰下压，迅速向后退到了一米开外，“西西。”
几乎是同时，西西猛地变成三层楼高的巨兽，嚎了一声，向常玉茹扑去，狠狠地拍了一爪，将她往后方拍飞。
姜望站定后持笔在空中龙飞凤舞画了几笔，暴喝一声，“封。”
只见虚空中凭空出现一只金印，闪着金光飞快地向倒在地上的常玉茹而去，快碰到她时又倏地变成一只网子，将她整个网了进去。
姜望吊儿郎当地转着笔，拍了拍西西的爪子，“走，去看看。”
常玉茹在网子里不停挣扎，她张开嘴，露出尖尖的獠牙撕咬，又伸出黑爪，用长长的指甲撕扯，可不管她怎么做，这张网纹丝不动，甚至随着她挣扎的幅度而有往里缩的趋势。
真像一条濒死的鱼，她被紧紧缠绕着，浑身像是被火烧一样疼痛，混沌的意识里却突然出现这句话。
“咦？”姜望看着她翻着眼白的眼睛，脸上闪过一丝疑惑后又露出了然，恐怕这几晚的重复在催化她入煞的同时，也让她陷得更深，以至于一道金印还不能唤醒她。
想到这，姜望伸手往头顶一拍，把阿淼拍下来，“轮到你出场了，快把她的怨气吸走一点。”
阿淼眼睛发光，面上的喜色转瞬即逝，她耷拉着脑袋，“不行，我答应过姐姐，不能随便乱吃脏东西。”
［我是新人，虚心求教，有人能解释一下主播要她做什么吗？］
［我就知道又有新人被骗，别看阿淼这么可爱的模样就小瞧了她，她可是花魄。］
［花魄？就是那个从死人尸体的怨气中出生，又以怨气为食的那个花魄？］
［天呐阿淼宝贝好可爱，家教这么严，还不能随便吃东西，呜呜呜好想贴贴。］
姜望没好气地哼了一声，“现在是在工作，别拿姐姐压我，快点干活，没你吸怨气，我们得在这耗到天亮。”
阿淼不情不愿地上前，嘴里还念叨着，“那你得和姐姐说明，不是我嘴馋，都是你逼我的。”
“行行行。”
得到姜望肯定答复的阿淼收起伪装的为难，欢呼着冲到常玉茹的后脖颈处。
啊！好怀念的香气！好久没吃过这么香喷喷的东西了！呜呜呜姐姐对不起，回去以后我肯定好好闭关净化。
片刻之后，常玉茹终于抬起头，眼里满是哀凄，艰难地蹦出几个字，“我死了吗？”
疑问的句式，却是肯定的语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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