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吸吮,血液沿着颈侧灌入唇中,将姬於殷的唇色染得殷红。怀中猎物发着抖,嘴唇发颤却说不出话。眼泪安静地流着,打湿了他的手掌。
姬於殷的眼神冷酷而冷静,金眸中的血色依然未褪。他似乎才意识到喻溯黎疼得哭了,满腔怒火被猎物软弱的眼泪浇灭,吸吮的动作停住了一瞬,颇有种啼笑皆非的感觉。
他居然会对一只猎物心软。
该怎么办呢?
不舍得杀掉他,也不舍得放掉他,甚至不舍得让他痛……世间怎么会有这么难缠的猎物?
统治血族多年,杀伐果断的亲王殿下头一次遇到这样棘手的难题。
所谓的惩罚显然进行不下去了,姬於殷沿着伤口注入麻醉。
估计没有哪个猎物在被打过清醒针和感官增强针后,还能被血族麻醉,他也说不准这三种物质混合在一起会发挥怎样的作用。
总归比疼好吧?血族漫不经心地想道。
视线落在少年侧脸上,让他有些惊讶的是——柔弱的猎物哭得更凶了。
这位亲王殿下恐怕不知道,作为首位清醒针 感官增强针 麻醉剂的混合药物体验者,若不是实在动不了一根手指,喻溯黎想自杀的心都有。
疼痛过后,被放大的是如同身在云端的飘然、酸酸胀胀的麻木和几乎献祭一般的快感。
身躯难以承受这些情绪混合而颤抖着,眼泪如同散落的珍珠无声地掉。他说不出话,也不能安睡,只能心里默默祈祷这场灭顶般的酷刑快点结束,或者让血族干脆点把他吃掉。
姬於殷也难得有些失措。他轻轻舔舐猎物脖子上的伤口给他止血,随后将他抱在怀里,靠在一旁坐下,待怀中少年逐渐恢复平静,才松了口气般,将他放在床上。
早知麻醉会是这种后果,还不如将猎物晾着,也不至于哭得这么凶吧?
……不,早知自己居然会心软,他都不应该给少年打针。
姬於殷懊恼地揉了揉眉心。想不到自己居然会有愤怒到失去理智的一天。
他扶住少年的后颈,让人类茫然的眼神能与他视线相对。那双浸满雾气的眼瞧着可怜极了,一时间,他连自己为何生气都忘了,只想着,如果是喻溯黎的愿望,无论是什么,他都可以帮他实现——即便是想要离开他。
“喻喻。”他便也这样开口问了,“你想离开血族,是吗?”
喻溯黎没有回答,姬於殷又重复了一遍,这回的语调很轻,却是陈述的语气,“你想离开血族。”
“——哪怕你的那些人类同胞并不希望你活着。”
他幽幽地叹了口气,像是认输了,话语中平白透露出几分无可奈何,“睡吧,等你醒了,我放你离开。”
——
再次清醒其实并没有过去很久,也就两三个时辰,喻溯黎茫然地从床上坐起来。
骤然恢复到一个舒适安逸的状态,没有死亡的威胁,也没有利齿刺穿脖颈和心脏失血的剧痛,少年几乎有种自己是不是还活着的不真实感。
太过痛苦的回忆已经被身体的自我保护机制屏蔽掉了,印象最深刻的,只有血族那双金色的、泛着血气的眼睛。
他有些茫然,也许这次自己是从血族的手里活了下来。随着麻醉的劲儿逐渐过去,记忆中那圈拢自己的血族过强的存在感也逐渐鲜明起来。
一言九鼎的血族亲王居然会松口放自己走,喻溯黎被身在血族的经历折腾怕了,下意识去想这其中是不是还有什么阴谋。
床头柜上属于他的武器都被一个个捡了回来,整整齐齐码好放在一堆,还有一些人类的通用货币,和不同于血族华贵风格、而更接近于普通人类风格的几套衣物,无声地告诉他,只要他想走,随时都可以。
直到他真正穿好衣服,揣着那些零了八碎的玩意走出血族领地,喻溯黎才真正相信,姬於殷是真的放自己走了。
不明缘由,突然就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好像忽然失去了方向,连未来都不甚明晰。
在血族的时候他一心只想离开,真正离开后却发现这个世界原来这么大,却没有他小小的一片容身之所。
他该回到血猎联盟去吗?那些血猎同伴真的希望他回去吗?他们会怎样看他?
一个从地狱爬回来的恶鬼?一个逃兵?还是一个通敌的叛徒?
在联盟的认知里,作为诱饵,他也许本不该活着,却偏偏活了下来,如何能给覆灭在姬於殷手中的血猎一个交代。
事情就是那么巧合,却又像是命中注定。
他在自己都不知情的情况下,负责吸引姬於殷的注意,让血族亲王主动落入血猎的包围,随后包围圈未起作用,对姬於殷动手的血猎全军覆没,而他被带回血族充当血包。
联盟和那些血猎的亲眷,怎么会承认是血猎自己能力不行,而不是他通敌呢?
你看,你不是还好好活着?也就脸色苍白了一点,一副失血过多的模样。被血族当血包的滋味儿爽吗?听说还可以和血族□□,那位亲王殿下人美心狠,肯定器大活好吧?
啊,不然就是你逃了。战场上,逃兵可是要上军事法庭的。
那种事不关己的嘴脸,直白得让人厌恶。
倒不是他的臆想…这几天,人类领土范围内,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全都和这件事有关。用词相当不堪入耳,刚才那些,已是他在心里自己美化过后的说法。
毕竟喻溯黎除了“滚”以外实在不怎么会骂人,那些词汇…有些他听不太懂,勉强猜出是什么意思,真要学起来可能就要为难许多。
不然还能怎么解释…是血族亲王主动把自己放回来这件事呢?
大约在人们看来,他只是该死而没死的恶鬼。人们畏惧他,厌恶他,排斥他,把一切过错都归到他身上…却忽略了,指挥失策的联盟该付何种责任?
——难道他被当做诱饵就是对的吗?
联盟回不去了。喻溯黎沿着小路,走向一处村庄。
他想,若能隐姓埋名,安安稳稳的过一生,应当也是被允许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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