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一个月就高考了。教室里的氛围异常沉闷紧张,前排的许多学生们都在扎头猛学。
实验班里学生也不全是好学生,有的是靠实力,有的是靠关系。但毫无疑问,坐在前排的都是老师的心尖宠,像是谢宝书所在的后排的学生们,便是老师的弃子了,只要不捣蛋,老师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去管他们了。
谢宝书是想好好学习的,可是无论他怎么学,成绩就是不动如山,在45人的班里,他一直都是35名左右晃悠。
“哎哟,不是哥们你有必要这么认真吗?还有一个多月了,你再怎么学,也尘埃落定了。”李文斌搂着谢宝书的肩膀,“走了走了,别学了。看你这样,我真难受。”
谢宝书在李文斌靠近他的一瞬间便开始皱眉,他闻到了刺鼻的烟味,他讨厌这种味道。
谢宝书抖抖肩膀,不搭理李文斌,继续做卷子。
“唉,我说你这人,是不是不识好歹?”李文斌哪能让别人拂了自己的面子,他举起拳头,在谢宝书跟前晃悠,吓唬道:“别学了,再学我揍你信不信。”
只是这场面异常滑稽,一个身材偏瘦的少年在强壮结实的高大少年面前举起拳头不停恐吓,就像是猴子在棕熊面前跳舞。
谢宝书不吃这套,他知道对方不敢,因为真正的话语权并不在李文斌的手上。
果然,李文斌没有再动作,他的眼神一直往谢宝书的右边瞥。
隔着一条过道的位置,坐着一个气质出众的少年,正撑着下巴饶有兴致的看着这一幕。
少年虽然身穿校服,但细看便能发现不寻常的事,他脚穿一双名牌鞋,虽穿着校服,内里的短袖衬衫面料却笔挺版型服帖,一看就价格不菲。
只要他在那里一坐,出众的贵气便从他的举手投足之间不经意透出。毫无疑问他是班级里的核心人物。
李文斌的拳头都快抵在谢宝书的下巴。
谢宝书偏过头去,怒瞪着一身贵气的少年:“周予宁你无不无聊?”
周予宁却像是发现了什么极为有趣的事情,目光灼灼地看着谢宝书,“宝书,你终于看我了。”
少年朝李文斌使了一个眼色,李文斌便乖乖放下拳头。
谢宝书偏过头去,说了一句“幼稚”便不再理会周予宁。
类似周予宁这样的威胁恐吓举动已经上演过无数次,一开始谢宝书激烈反抗,他揍了他们一顿,把他们打得鼻青脸肿,他以为他们会怕了,可却不是。谢宝书被老师批评教育了一顿,还被要求向周予宁赔礼道歉,班主任气的胡子都歪了,说不仅要扣他的学分还要通报批评,叫家长,如果再犯,就记大过留下污点档案,给他退学。
谢宝书记得很清楚,当时他是害怕极了,他求老师不要给他处分,也不要给他退学。可老师却完全不理会他,只是看着大大咧咧在一旁站着的周予宁,像是一位管家一般低下头来征求周予宁的意见。
“周少爷,您看怎么处理?是叫家长来谈还是直接给他退学?”班主任说。
后面的具体对话,谢宝书记得不是很清楚,他只记得当时自己非常平静地说了一句:“我没爸妈,叫了家长也没用,你们把我退学吧。”
这件事不知怎么的便不了之了。这之后,周予宁便会像现在这样经常威胁他。
一开始谢宝书还会委屈,他不明白为什么当初他也被打伤了,被老师批评的却只有他呢?慢慢的,他明白了,有些人生来就是好运的,生来就该是被偏爱的。
今天上午是两节课连在一块的考试课,一大节课都在模拟高考环境,做的试卷也是押题密卷。
班长从前排开始收卷子,收到谢宝书所在的后排,在谢宝书的桌前站停。
张萌萌一手托着试卷,一手叉腰,咳嗽两声,声音清脆又理直气壮:“谢宝书,就差你没交班费了,班主任出车祸骨折住院了,全班要凑钱给张老师买出院慰问礼物。”
谢宝书抬头,看着面前长相活泼甜美的张萌萌,很认真地问道:“我能不交吗?”
“不成!”张萌萌一口回绝,“你不知道魏老师为咱们班级付出了多少吗?每一个人都是他的孩子,你敢说这三年没有一点感动吗?”
谢宝书心里冷笑,他推了推自己的黑框眼镜,从口袋里拿出来五块钱递给班长,“给。”
“我们打工皇帝也太小气了吧?明明赚的那么多,掏钱却只给五块钱,装穷也有个限度吧?”李文斌在一旁嘲讽道。
这时,一旁的周予宁却极为大方地递给班长一张100元纸币,“谢宝书的钱,我替他出了。”
张萌萌愉快的接过100元转身离去。
谢宝书看都不看他们一眼,在下课铃响的一瞬间,拎起书包甩在背上就走。临走之前,他又狠狠拿起拳头捶向李文斌的后背,只听“咚”的一声,巨大的闷响从李文斌的胸腔里传出,砸得他直哼哼。
等谢宝书走后,周予宁嘴角却勾出一抹意犹未尽的微笑。
“文斌,干得不错。”周予宁递给李文斌500元当作报酬。
李文斌接过钱,摸了摸自己被锤得发麻的后背,只安慰自己被打一顿也值了,以他对谢宝书的了解,今天一定是被气得不轻才这样,好脾气的谢宝书一直以来都是对他们的挑衅爱搭不理。
“周少爷,我们这样做真的好吗?”李文斌犹豫地问道。
“嗯?有什么不好,你没看见他生气了吗?”周予宁像看白痴一样看着李文斌,细细品味起谢宝书今天发火的场景。
“啊?”李文斌不明所以,他不知道这个脾气古怪的大少爷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却也不敢多问。他深深知道自己只是拿钱办事的。
“他今天看我了。”周予宁细细回味着刚才的事,脸颊上竟浮现出一片红晕,“你不觉得他这样很迷人吗?”
迷人?李文斌脑子转了好几下,觉得谢宝书和这两个字搭不上边,厚重的黑框眼镜,呆板老实的表情,像是特种兵一般的肌肉,抡起拳头来就像液压锤,一个谢宝书能打10个他。
这样的人和迷人完全搭不上边。
李文斌打了一个哆嗦,他盯着周少爷那浮现出红晕的俊脸,只觉得对方病得不轻。
而这边,周予宁却仍旧沉浸在谢宝书看向他来的眼神。不够……不够……还希望他的情绪再多一点……
周予宁永远也忘不了,曾经的一幕:一个戴着黑框眼镜的高大少年在班主任的面前委屈哀求的模样……晶莹的眼泪一滴一滴地打在镜片上,少年摘下眼镜,露出俊逸的迷人的脸,少年为了不让他们看见,用袖子拼命擦拭脸颊,最后眼泪还是噙在眼眶转圈,少年拼命忍着泪水,整张面孔都被憋的通红……
啊……要是能再看一次他流泪就好了,周予宁仍然记得当初看到那一幕心脏剧烈跳动的感受,即使是现在想一想,心跳也控制不住地加速。
“我要看他哭。”周予宁说。“交给你办的事这么样了?”
“放心,已经准备好了,我敢保证这次他一定会哭。”
……
……
食堂的午饭每顿是8块钱,如果吃的奢侈一点,加上荤菜,每顿就是10块钱。尽管这已经是平民价格,但谢宝书还是觉得有点贵,没必要多花钱。
如果是平时的话,他会选择午饭回家吃,学校和出租屋的距离也就是十五分钟的车程,费不了多长时间。
谢宝书又骑着他那辆破旧的自行车往家赶,一路上他有点担心,要是那个白头发的变态又出现在他家门口该怎么办?
一上午都沉浸在这担忧的气氛里,谢宝书无心学习,其实他还有更深层次的隐忧……那就是他到底和那个长得漂亮却疯疯的家伙真的发生了某些难以启齿的关系了吗?
谢宝书知道,人如果喝醉了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但如果不弄清楚,他总觉得心里怪不舒服的,就像是丢了钱却找不到小偷一样让人抓狂。
等谢宝书到了自己门口,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那个人并没有回来。
谢宝书拍拍胸口,拿钥匙放入锁孔,砰的一声紧紧关上屋门,开始给自己做饭。
冰箱里还有前几天买的馒头,打折青椒和土豆茄子。他给自己做了一盘地三鲜,大口吃起来。
时间紧迫,谢宝书看看表,只还有不到40分钟就上课了。一时吃的太快,导致一块土豆咕噜噜地滚下桌子,谢宝书想弯腰去捡,可是一时半会却找不见,只得放弃。
等到谢宝书吃完饭刷完碗,时间就剩下30分钟了,谢宝书只好匆匆忙忙锁上门又赶往学校。
谢宝书有点后悔,如果昨天把那个大蛋糕带回家,他就不必中午做饭了,这样就能节约不少时间。
等谢宝书急匆匆的脚步远去,在谢宝书之前吃饭位置旁的另一个椅子上,却出现了一个男人。
那身影像是隐形了一般,从虚幻不真切到慢慢凝实。
正是之前莫名出现在谢宝书家的那个白发男人。
他从始至终都一直在这里,认真观察着谢宝书吃饭的模样。
男人舔舔嘴角,弯下腰来捡起谢宝书之前掉落地上的土豆块,放入口中。
“是宝书掉的,不能浪费。”
男人留恋地舔了舔嘴角,露出沉思的表情,随后他极为认真地咀嚼着刚才掉在地上的土豆块。
良久,从他的喉间才传出一声清晰的吞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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