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结为道侣了？

第三十六章

黄泉。

这是人界最低处，天空昏黄，旷野幽暗，视线所及，只有浩浩荡荡的黑色江水，一眼看不到边际。

岸边没有草木，江面没有飞鸟，四野无人。

江边突兀立着一座孤峰，像是被谁竖着削平了，上书【黄泉弱水】四个大字，字色暗红如血。

弱水水深三千丈，轻若鸿毛定底沉。

“释青灯”嗅到阴森沉郁的水气，终于把视线从盛希夷身上移开，扫了一眼：“这黑水与蓬莱山下的倒像。”

盛希夷垂下眼眸，微一点头。

其实神话中，弱水有很多不同版本，有的说弱水是围绕着蓬莱仙山的黑海，有的说弱水是八百流沙界的流沙河，也有泛指险恶难渡的江河湖海，等等。

把弱水和黄泉联系起来，是因为哥哥为他写这本书时，完全顺应了他的喜好，但哥哥本心对男主释青灯和这个故事都不太喜欢，就在无关紧要的背景设定中给自己找乐子，黄泉与黑水的对应有些好玩，哥哥就随手将黑色弱水写作了黄泉。

数十年，从学会搜魂术那天开始，他就从未间断搜魂苦寻，他哥哥或许真的不在这方天地，那到底在哪，他要如何寻找？

“在想什么？”

听到“释青灯”的问话，盛希夷回过神来，平静道：“无事，我们下去吧。”

“释青灯”眼神一暗，没再多说什么，随着盛希夷踏云落地。

落地了才发现，有四位修士站在孤峰下，似乎是这次同队救援的队友，正在等待他们。

盛希夷心道一声惭愧，走过去赔礼道：“久等了。”

四位修士恰是两男两女。

一个戴着一串拳头大佛珠的男武僧，左手握有一根伏魔棒；

一个笑起来就显出浅浅酒窝的女儒，正是刚见过的上官晴；

一个束着高马尾，轻甲武服打扮的飒爽女儒，背着雕弓箭囊；

一个姿容貌美，背着长剑的男道修，他是穆兰道的师弟，剑伶仃，他是婆娑派这一辈中修为仅次于穆兰道的佼佼者，婆娑派以善入道、越善越美，他的容貌自然是极为清丽，貌美动人。

上官晴刚才不知为何沉着脸，见他们过来才又恢复了平日笑容，此时闻言笑道：“两位前辈刚在蓬莱，得下山赶来，我们又不是不知情，何须见怪。”

说到这，她灵动眼眸往盛希夷与释青灯间一扫，又掩嘴促狭道：“倒是剑伶仃道长，眼下邪魔作乱，他本是接了任务要捉鬼去的，这是专程赶来等候盛前辈，要赔礼，该对他说才是。”

专程来等他？盛希夷有些疑惑。

他和释青灯与穆兰道是同学，可以说熟悉，但穆兰道从入门道场结业后拜入婆娑派，他们和婆娑派众人就不熟了，穆兰道这位剑伶仃师弟，盛希夷只在领任务时见过，在穆兰道介绍下算是点头之交，素无来往，今日若不是同队，那是有什么事专程来找他？

那或许是要事？

盛希夷这样想着，主动询问：“何事？”

剑伶仃着盛希夷，腼腆笑了笑，提议道：“希夷前辈，借一步说话可好？”

看来还是机密要事。

盛希夷点头应允，正要抬步往旁处走，“释青灯”伸手一拦，阴阳怪气道：“有什么话不能在这说？”

“别闹，”盛希夷正色道。

“释青灯”顿时气炸，低声对盛希夷怒喝：“你要跟那个小狐狸精说悄悄话，还怪我闹？”

虽然“释青灯”压低了声音，可此地天野空旷，一共就六个人，传音效果太好，就算不想听也都听得见，男武僧与上官晴倒是忍住了没什么表示，剑伶仃闻言莞尔，长马尾女儒干脆爆笑出声。

丢人。

盛希夷深吸一口气，拂尘一甩，糊上“释青灯”脸，把人拍开，才替他对剑伶仃抱歉道：“对不住，他现下脑子不清楚。我们过去说吧。”

剑伶仃避开瞪着自己的那双怒气腾腾的眼睛，只对盛希夷温言点头应道：“是。”

他们二人走到一边。

既然是穆兰道师弟，那也算是他与释青灯的后辈，无端端被“释青灯”骂成小狐狸精，盛希夷感觉挺对不住这孩子，又主动问：“劳你特地赶来，难道是穆道长或婆娑派有什……”

剑伶仃一扫刚才腼腆羞涩的模样，面容严肃，不等他问完就低声承认道：“这次来，实是我自作主张。前些日子，释修士失踪后，您一直没有现身人前，没参与众修集思广益寻找斗龙之法。我说这话不是指责您，您那时为好友伤心，我们找着的斗龙之法大部分是无稽之谈，能用的很少，能在战场上用的还只有一个献祭术，效力不如您直接动手……但正因如此，经过这番苦寻，我们对龙有多么强大危险知晓得更为清楚，希夷前辈，您与释修士是至交好友，但龙毕竟是龙，我将当时找到的斗龙之法和龙之弱点都记在这本册子里，我并不是觉得释修士就一定会如何，我只是想请您收下，以防万一。”

“多谢，”盛希夷平静接过那本册子放入法戒中，还道了声谢。

剑伶仃顿时松了口气：“我还以为您会生气。”

生气？

盛希夷冷声宽慰道：“你是好意，我为何要生气？”

这并不是什么珍贵秘籍，是亲笔抄的册子，记下的是众修集思广益的斗龙之法，那就是一片好心，没必要不近人情。再说，收不收是一回事，用不用是另一回事，翻一翻，增长关于龙的见闻也是好的。

而且，盛希夷回想被“释青灯”揩油的情形，额角青筋又是一跳，说不定这本册子还真的有用。

闻言，剑伶仃腼腆一笑：“是我多虑了，前辈果然是前辈。”

见他没其他话说，盛希夷率先走回了众修站处，“释青灯”一副很生气很需要人哄的模样，看得盛希夷手痒。

剑伶仃向众修一礼，辞道：“魔界之门四起，我接了任务在身，就此别过。预祝此行平安救出佛魁。”

除了“释青灯”，众修皆是回礼，剑伶仃不再多留，踏云而去。

平时打点这些的人现在指望不上，盛希夷看向两位陌生修士，冷声有礼道：“既是一同救援，不知如何称呼？”

上官晴替高马尾女儒介绍道：“这位是我师姐，南野无晴。她能弓擅箭，智计过人，修为远高于我。”

晴？无晴？这名字倒巧了。

不等盛希夷开口见礼，南野无晴艳丽眉目幽然一深，意味深长地大笑道：“智计过人？小晴儿，不就是上次历练倒霉撞了一块，何须如此夹枪带棒，跟师姐还记仇呢？”

上官晴笑了笑，眼神却无半分笑意：“师姐多想了，我头回历练，不识人心险恶，落得人头落地的下场，是晴儿无能。大家都抹了记忆，下凡走一遭，成王败寇，哪有什么记仇之言。只是有些人，当街斩了良将，称帝六年亡朝，要早知道，一样是忤逆儒门君令，或许我还真不如坐实罪名先反了。”

听到这，盛希夷算是明白了。

儒家修行讲究的是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儒门高修都必须下凡历练，不然，没有民望，哪来的儒力修为？儒门魁首冯王孙就曾多次入世，每一世是受到万民敬仰的国之栋梁，他最厉害就在于不管多艰难的局面，都坚持不称帝，只以朝臣身份扭转乾坤，所以冯王孙不仅是儒门上下敬仰的大儒，更受凡间万千儒生顶礼膜拜。

儒门以魁首冯王孙为至尊，他之下是[儒门十贤]，亦是当世大儒。儒门十贤文武各半，六位男儒四位女儒，女儒中有一[红衣杀将]哥舒刀，南野无晴与上官晴都是她的弟子，上官晴年岁虽小，修为功课却都出类拨萃，因此也下凡历练了一遭。

既然是历练，那就不能带着修为作弊，儒门高修下凡都是抹了记忆再塑凡胎，若是恰好时间撞上了，都是能站上朝堂的大儒良将，那到底是同门相杀还是并肩相携，都是说不准的事，全看天意。

南野无晴和上官晴身为师姐妹，下凡历练遭遇这种局面，不得不说是天意弄人了。

南野无晴啧了一声，不当回事道：“拉倒吧，你都结党结了半朝了，不斩你斩谁，我到底还是有恻隐之心，没凌迟了你以儆效尤。称帝更不是我想称帝，那么个烂摊子，我早想打到隔壁宁国去，就在那占地为王，是你死拽着不让我走。”

这话听得上官晴再也绷不住，斥责道：“堂堂一国太女，弃国而跑，那像话吗！”

南野无晴一脸无所谓，还对其余三修撇了撇嘴，一副被人无理取闹的模样。

上官晴撇过脸不看她，低声道：“不足与谋！”

南野无晴表情更无赖了，邪笑道：“我当然是不足与谋了，你谋的本来也不是我，穆兰道道长冰清玉洁，嫉恶如仇，水灵灵似的神仙人物，哪是我这般兵痞比得上的，啧啧，可惜啊，佛修无情，道修更无情呐。”

说到这，南野无晴忽然一顿，对盛希夷和释青灯拱拱手，惫懒笑道：“跟师妹吵嘴，一时口不择言，没有说贤伉俪的意思。”

贤伉俪三个字，就精准戳中了“释青灯”的心房。

这女子，非常的有眼光。

必定是个好修士。

刚才还极厌烦其他修士的“释青灯”顿时和颜悦色，满脸嘚瑟模样，还学盛希夷的口气道：“无妨。”

盛希夷：……

听了南野无晴的话，上官晴涨红了脸气得不再开口，她们二人是同门之争，涉及儒修理念，旁人不便掺合，盛希夷见她们不再继续，才看向剩下那位男武僧。

男武僧脖子上一长串拳头大的朱红佛珠，左手一根伏魔棒，高大威武，淡兰僧衣只穿了半边，另一边扎在腰间，精装身材一览无余，眉目极有男子气概，虽是中年形貌，光头都魅力不减。

盛希夷问：“大师如何称呼？”

听盛希夷询问，上官晴才惊觉自己一遇到师姐就气没了章法，竟然没问这个陌生武僧来历，于是又嫣然笑起来，语气熟稔道：“正是呢，我也是糊涂了，方才我们魁首分配队伍，因着邪魔作乱人界，这一队就我们师姐妹与两位前辈四个，大师似乎不是无量刹海在籍僧众，不知是从哪儿热心赶来助拳？”

她这话既是客气，也是提醒其他同队此人来历不明。

那男武僧朗声大笑：“在下一介游僧，不是什么大寺高僧，是听了释青灯修士**，特地前来看看，既然来了，就顺便参与救援佛魁。我也没有法名，叫我鲁烛就是。”

鲁烛？

卤煮？

南野无晴张口就来：“大师这名儿，听着像是燕国京城人氏。”

鲁烛大师不知真假地笑答：“出家前确实好这一口。”

上官晴只当没听见，对盛希夷道：“前辈，眼下情形，地府受境魔控制，要除境魔，不知要过多少幻境，事不宜迟，咱们渡黄泉吧。”

确实不应该再耽搁了。

盛希夷点头道：“好。”

他话音刚落，“释青灯”已经召了一大朵云下来，摆弄成一只云舟，漂在鸿毛都浮不起来的黄泉弱水上，讨夸地看向他。

上官晴看着漂在黑色江水上显得更可爱了的白云舟，发出艳羡的叹息：“像一堆白绵羊。”

南野无晴倒不废话，她弯弓搭箭，一箭射向对岸，飞身追上，脚踏飞箭，留下一句“先走一步”，就没了人影。

鲁烛大师似是好奇：“这些云，从何而来？”

上官晴也很好奇，修士们踏云而飞，其实是修为凝成的云状灵雾，不是真的天空云朵。而呼风唤雨，那也是以术法更改气象，并不是真的能把云召下来。但释青灯是白龙，天地至灵之兽，龙能行云布雨，召下一朵云，好像也理所当然。

果然，“释青灯”理所当然答：“天上来的。”

“哦？”鲁烛大师不置可否，没再多问，他召来一根芦苇，抛于江面，脚踏一苇渡江而去。

上官晴没用法器，召出一团墨汁，无限摊平，再折成纸船式样，也成功漂在黄泉弱水上，满足地踏上墨水船，还对释青灯和盛希夷挥了挥手。

盛希夷道了声谢，踏上白云舟。

白云舟飞速离岸而去，瞬息间就超过了上官晴的墨水船。

而盛希夷站在又白又软的云舟中，云朵纯净的灵气隔绝了江面阴森沉郁的水气，灵气细微地往身体里渗，滋养灵脉，感觉神清气爽。

他注意到“释青灯”坐在舟中，低着头，好奇问：“你在干什么？”

“释青灯”从法戒中拎出一串宝光闪闪的天竺金饰，有宝石臂钏、颈链、腰链还有很多认不出用途的链子，诚恳问：“哪个你愿意戴？你戴都好看。”

盛希夷摁了摁太阳穴，咬牙道：“我不愿意。”

“释青灯”似乎早就料到他的回答，郁闷地把链子们收回法戒，不高兴道：“出天渊这么久，黑心和尚和恶鬼害我连灵铺都没进去过。”

盛希夷担心他缺了什么东西，问：“你要买什么？”

“自然是给你买衣服，”“释青灯”一副这还用说的神情，“他故意由着你穿这么素，必是怕你招蜂引蝶，我可不是他那种无耻小人，虽说荆钗布裙不掩绝色，但我的人就该穿得漂漂亮……”

盛希夷一拂尘糊上他脸。

“释青灯”很委屈：“干什么又打我！”

盛希夷冷淡道：“我不缺爹。”

“释青灯”想了想，双眼一亮，满怀期待问：“那你缺道侣么？”

被叫了那么多次嫂子，盛希夷这一刻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冷笑道：“你不是我小姨子吗？怎么，你想嫁姐夫？”

“释青灯”目瞪口呆。

学坏了。

妥妥的学坏了！

“释青灯”自己带的好头，怕再被怼，敢怒不敢言，想来想去，委委屈屈道：“那也，也不是不行。”

盛希夷对他简直无可奈何，一时脱口而出叹道：“你要点脸好不好。”

“释青灯”眸色一暗，幽幽道：“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只要人是我的，脸算什么？我说不要就不要。”

这人是怎么做到把这么没脸没皮的一句话说出霸道风范来的。

盛希夷只能说：“别闹。”

闹？“释青灯”心想，他根本就没闹。

南野无晴先上岸，将箭从山岩中拔下，收回箭囊。

然后是“释青灯”与盛希夷，“释青灯”没管，让白云舟自行消散。

鲁烛大师紧随其后，他登岸后，芦苇顺着水波漂向尚未完全消散的白云舟，瞬间枯萎沉底，他看了看，没有说话。

紧接着是最后的上官晴，她直接让墨水船化回墨汁，沉入了黄泉中。

黄泉彼岸，是鬼门关。

临江那座山峰从中裂开，形成一线陡峭峡谷，峡谷口修筑了牌楼大门，上面用白骨镶成了[鬼门关]三个大字。

死魂不一定要过鬼门关，沉入黄泉就可到地府，但生人要进地府，只能走鬼门关，而鬼魂从地府出来，也只能走鬼门关，所以鬼门关也叫“阴阳道”，供阴鬼阳魂行走。

此时鬼门关关门紧闭，守关鬼差也不见影踪。

地府如今被境魔控制，四人都没有轻举妄动。

天地间有六种魔。

首先，人、妖、鬼都有坏心，也就都能堕魔，所以有人魔、鬼魔、妖魔。

同理，修士虽然正邪不两立，难免也有走上邪路的，所以还有魔修，也称修魔。

剩下两种非是自行入魔，而是魔修通过骇人听闻的手段炼造出的魔：一是传播瘟疫业病的瘟魔，二是能炼出魔境的境魔。

这六种魔，按照危害程度依次排序是：人魔、鬼魔、妖魔、魔修、瘟魔、境魔。

境魔危害最大。

因为境魔被放出后，就会将所在地域拖入无数幻境，使用各种幻境折磨、侵蚀这片地域和地域中的所有生灵，最终将此地炼为魔境，魔境能够源源不断炼出各种魔。

境魔的杀招，就在于遍布所在地域的多重幻境，不仅如此，境魔在侵蚀地域的过程中，还能借着已侵蚀的地利和生灵不断改进幻境效果，比如地府中的各层炼狱，又比如能看前尘旧事的[望乡台]，若被境魔利用，叠加入幻境中，那真是万分考验修士心性，一旦心防被破，受魔气侵蚀，就有堕魔之险。

更凶险的是，因为境魔是被魔修炼造出来的，而炼造出境魔的魔修本身不受幻境影响，若魔修藏在幻境中攻击，那身陷幻境中的人根本无法防备。

所以，本就满是恶鬼的地府被境魔控制，若等境魔完全将地府炼为魔境，境魔成熟了，有那么多现成恶鬼供其造魔，那后果不堪设想。

虽然这么说，但境魔还未完全控制地府时，因为还未成熟，还不能随心所欲地在幻境之间移动，是躲在某一个幻境中，此时境魔实力还没到达强盛期，要除掉并不是那么难。

眼下最关键的，就是要在境魔成熟前，将境魔从藏身的幻境中找出来。

那怎么找？

穿过层层幻境，碰运气。

这就是为何儒修魁首在人手紧缺时，还分配了九个救援队伍，碰运气又得抓紧时间的事，那自然只能多派人。

现在到达了鬼门关，关门紧闭，要进地府只能通过鬼门关，那他们停在这里也不是办法，只能向前走，想办法打开关门。

上官晴如此考虑，其他人也都赞同，于是五人向鬼门关下走去。

盛希夷忽然想到，鬼门关还关着门，那比他们先来的那些救援队伍，难道都没进门？

不对！

盛希夷心头一凛……

“醒了？”

盛希夷感觉像是从睡梦中醒来，他睁眼一看，发觉自己是在释青灯肩头睡着了。

天边晚霞橙红，紫藤花架下氤氲着花香。

释青灯竟是和他一起躺在那张躺椅上。

“怎么不叫醒我？”盛希夷不好意思，说着就要起身。

释青灯低笑着按住他：“都这么久了，还不好意思，嗯？”

“释青灯”望着眼前幻境情景，妒火中烧，听不出喜怒地问将他引入盛希夷幻境的魔修：“这是什么意思？”

那魔修并未现身，阴恻恻地笑道：“美人就该强者拥有，我特意让那境魔为盛道长安排了这三宝镜境，这种幻境，对盛道长不会有损伤，他不会知道您在这，却能让您看清他心防弱点，掌握起来事半功倍，岂不妙哉？龙神，我们是真心愿尊您为主，随时恭候您驾临魔界，这，不过是我王与魔界对您表达的一点点诚意。”

“释青灯”眼神一锐：“哦？你们不怕他破了境魔，也就是说，你们造出境魔的目的已经完成了？”

那魔修片刻后才又道：“不愧是龙神。不瞒您说，确实如此，若您驾临魔界，我王愿坦言相告。”

“释青灯”故作沉思，随后往声源处甩了一道龙气，狂怒道：“滚！不许待在他幻境里！”

那魔修被击中，惨声惊呼，急忙道：“这就滚，魔界等待您的到来。”

烦人的苍蝇遁去，“释青灯”紧盯着眼前的幻境情景，简直要咬碎了牙。

三宝镜境，对盛希夷这种修为的道修来说，确实是个小幻境，伤害性不强，但正因为伤害性不强，相对来说，迷惑性极大。

境魔的幻境，其中的“三宝”二字，自然不会是佛家说的三宝，实际上正好相反，[三宝镜境]中的三宝，指的是佛家说的三毒：贪嗔痴。

所以这个幻境有三层。

第一层是贪，贪欲。

第二层是痴，执着。

第三层是嗔，怨恨。

眼前这个第一层幻境情景，只有一个解释：盛希夷的贪欲，是释青灯，是与释青灯在入门道场一起度过的时日。

也就是说，跟他“释青灯”完完全全没关系，画面中不会出现“释青灯”，盛希夷完完全全是释青灯的。

不仅如此，“释青灯”能看见眼前幻境，那释青灯也看见了，一想到那道貌岸然的假和尚此时不知有多么得意，“释青灯”不气炸才怪了。

盛希夷只觉得脑袋有些迷糊：“这么久了？”

释青灯低头看他，无奈道：“宴贴都发出去了，道侣仪式就在下月，难道睡个午觉就全忘了？”

结为道侣？他和释青灯？

他向释青灯告白了？什么时候的事？释青灯的佛法怎么办？

盛希夷抬起眼皮看向眉眼温柔的释青灯，忽然有些不知今夕何夕的感觉：“我们是道侣？”

释青灯好笑道：“当然。”

真的啊。

听释青灯承认，盛希夷却不好意思再看他，垂下眼眸。

释青灯低笑一声，俯下身。

在他额前落下一吻。

盛希夷完全没有“释青灯”面前的冷淡模样，耳垂微红，脑袋贴上释青灯衣襟，还轻轻蹭了蹭，像是跟主人撒娇，想钻到主人衣襟里去的猫儿。

“释青灯”只觉得心在滴血，还有没有天理了！这什么破幻境！

*龙二：来人啊！！快管管这个破幻境！！！气死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