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云抬手拉开车门,当目光触及那招牌的刹那才猛然想起,这个地方他曾来过。
Lost Garden。
失落花园,如今也只有失落的记忆了。
简云轻轻推开门,一股充足的暖气扑面而来,瞬间将他包裹,仿佛一步从寒冬跨进盛夏。此时正值工作日的午后,咖啡馆里不见人影,只有冬日冷清的阳光,透过四方的天窗照进中庭。角落里的各色绿植仍在肆意生长,在雪白砖墙的映衬下,宛如一幅精致的静物画。
简云在看到墙上用麻绳悬挂的照片时,突然像是被什么击中似的,快走两步上前。在看清楚照片里不过是咖啡馆里再寻常不过的日常场景时,失落如潮水一般,迅速将他淹没。
“怎么了?”容皓跟在身后,小声问道。
“没什么。”简云转身,看到容皓时微微皱了皱眉头,轻轻抬了抬手指,示意容皓把口罩戴上:“你不用跟来的,现在天气很冷,还有流感病毒,当心感染。”
“你干脆把我关在玻璃罩子里等死得了……”容皓小声嘟囔着,在抬头对上简云询问的视线时连忙摆手,笑容灿烂地解释道,“没什么,我就是想出来呼吸一下新鲜空气嘛,心情好了身体才会好。哎这咖啡馆环境不错啊,大冷天的还养了这么多绿植,真养眼。”
简云没心情搭话,他环顾四周,找了一张靠窗的桌子坐下。容皓见状,非常知趣地指了指卫生间旁角落里的单人桌,小声说道:“我坐那里,有事叫我。”
方北透过那被雾气模糊的玻璃窗,一眼看见了简云的侧脸——他正撑着下巴,望着中庭里的那方白色木台出神。方北曾站在上面给简云唱过歌,如今想来只像大梦一场。
方北带着一身寒气落座,开门见山地说:“我想聊聊股权的事。”
简云闻声,微微皱起眉头:“需要我现在签署股权转让协议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方北打断,“我是说,结婚前方正让你替我代持的那部分股权,能不能先别还给我?”
简云最近整日忙着给容皓找骨髓配型,心力交瘁,实在无暇顾及这些。他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答应道:“可以,但方氏集团的股价肯定要跌,我会尽可能帮你减少损失。”说完,他靠在椅背上,整个人像是被抽去了力气,显得无比疲惫,又问道:“还有事吗?”
方北看着简云疲惫的样子,心中一紧。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说:“我……还想跟你道歉。那天晚上,还有我们结婚期间,我做过所有的错事……对不起。”
简云闻言,缓缓取下眼镜——他只觉得最近用眼过度,眼睛酸涩得好似要爆开一般。他用力捏了捏鼻梁,试图缓解酸胀。他重新戴上眼镜,抬起头看向方北,神色平静:“我不接受。”
方北感觉自己好像听错了,下意识地重复了一遍:“不……不接受?”
简云轻轻点头,又放慢语速重复了一遍:“我不接受。”他看到方北诧异的眼神,缓缓解释道:“我知道你为什么道歉。现在我们离婚,你得偿所愿,所以想新仇旧恨一笔勾销,从今以后两不相欠。”
方北赶紧解释:“我不是……”
简云抬手打断他:“但是欠了就是欠了。我逼你留在婚姻里,我欠了你;你这些日子的所作所为,也欠了我。这债我们还不清。我也不打算还清。”
方北满脸无奈,苦笑着说:“你误会了…… 我真不是这个意思。”
简云却像是没听见一般,自顾自地说道:“你的意思不重要。明天我们就去办手续,三十天冷静期一到,我们就正式离婚。方氏集团的股权、方伯伯赠予的不动产、藏品还有存款,我会让律师会列出清单,全部转到你名下。”
方北皱眉:“有必要做得这么绝吗?离婚就一定要老死不相往来?”
简云没有丝毫犹豫,斩钉截铁地说:“对。”
方北问:“为什么?”
简云深吸一口气:“没有为什么。还有事吗?没别的事我先走了。”说完,他站起身来,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咖啡馆。
方北赶紧追了出去,看到在十字路口等红灯的简云,伸手一把攥住他手腕,低哑的声音里压抑着太多情绪:“连个理由都不肯给?”
简云想甩开方北的手未果,只能冷冷地说:“没有。”
方北声音沙哑,顿了顿还是开口:"当年你强留我时——"
简云本来想用力甩开他,可当他抬眼触及方北紧皱的眉头时,忽然记起签离婚协议那日,他落笔的手也是这样发抖。简云瞬间眼眶泛红,声音颤抖着说:“因为只要看见你,我就控制不了想靠近你的本能。所以只能物理隔绝。”
方北的手指突然加重力道,婚戒边缘压进他腕骨——他在婚后从未戴过一日婚戒,如今却近乎讽刺地回到了他的无名指上。
简云在这刺痛中惊醒,用尽全力稳住声线,补全最后半句:"自由还给你了,方总。把爱上你之前的我……也还给我吧。"
十字路口的交通灯由红转绿,简云穿过马路,背影消失在车流和人流中。
天空不知何时飘起雪来,雪粒在方北的发梢凝成冰晶。拐角的便利店飘来关东煮香气,却再没有车辆驶过这截结冰的街道。
容皓追出来时撞到路人,仓促扔了句"抱歉"正要离开,熟悉的声音却在身后响起:“Rex?”
容皓脚步顿住,转身对上方北的眼神——那是他不曾见过的敌意和审视。
“北哥。”容皓站定,规规矩矩地打招呼。
方北背靠路灯打量他,烟灰簌簌落在黑色大衣上:"我记得你还有两年才毕业。"
"读腻了。"容皓扯了扯嘴角。
"缺钱?"
容皓摇头。
"工作呢?"
"找到了。"
"挺好。"方北突然欺近半步,"你和简云好上了?"
空气凝成冰碴。
容皓回答得干脆:"嗯。"
方北眯起眼睛:“什么时候?”
容皓反问:"北哥究竟想问什么?"他也倾身逼近半寸——正好能闻到方北大衣上的木质香,那是简云这几日常用的熟悉味道,"你是问我们什么时候在一起的,还是什么时候开始联系的,还是……我们什么时候睡的?"
"拉斯维加斯。"方北突然轻笑,金属打火机在掌心翻出冷光,"我看了完整视频。你该庆幸他醉到记不清,否则我一定会揍得你用不了人脸识别。"
容皓挑眉:“吃醋了?”
方北碾灭手里的烟,忽然冷声:“你算什么东西?”
容皓耸了耸肩,不置可否,转而继续回答问题:“我和简云从拉斯维加之后就断断续续联系着。你提离婚那天,他哭着给我打电话。现在我们同居,你说……这算不算在一起?”
方北冷笑:“你还挺会挑时候。”
容皓回敬:“北哥你教我的,断人软肋要快准狠。”
“青出于蓝啊。”方北又点上一根烟,打量过容皓的眉眼——那几分年少时与自己的相似,足以让喝醉的简云错认。他说,“不过替身演得再像也只是代餐,别抱太大希望。”
容皓笑了笑:“代餐吃久了也会变成正餐,倒是您这个原版,保质期过了就该下架了。”
方北怒极反笑:“我倒是很想看看,你这个代餐的保质期能有多久。”
蓝色迈凯伦碾碎路面新雪刹在跟前,方北重重摔上车门。
“北哥,你的下颌线快绷裂了。”安以哲坐在驾驶座,旋开爵士旋律,檀木香从出风口漫出,“需要帮您预约安医生的心理疏导么?”
方北解开衬衫领子的扣子,降下车窗任冷风灌入:“先不做财产分割,把离婚登记办了。三十天后领证。”
安以哲指尖敲着方向盘:“看来聊得很成功。”
“成功个鬼!”方北碾碎烟蒂的火星溅上真皮座椅,声音闷在喉咙里,“他要还我自由。去他妈的自由。”
仪表盘蓝光映着安以哲勾起的唇角:“看来我的礼物来得正是时候。”
“什么礼物?”
安以哲不答,直到下个红灯后才从车门侧面拿出一份档案袋放到方北手里:“千辛万苦搞到的,看完想想怎么犒劳我。”
方北打开档案袋,是一份英文报告。“容皓”与“AML-M5”的血红印章撞进瞳孔。他指节攥得报告边缘卷曲:"急性单核细胞白血病?他才二十......"
“重点在附录页。”
方北飞速扫描过文件,视线锁定在紧急联系人栏的“简云”二字:“他在给那小子治病?”
“也就是说?”安以哲漫不经心地问。
方北突然捏皱手里的病历,紧紧盯了半晌,忽然冷笑道:“什么狗屁恋爱,根本是临终关怀!”
简云:死去的回忆突然开始攻击我……
方北:离婚了以后你是没有活着的打算了吗?(发疯进度加载10%……)
容皓:代餐的命不是命吗?
安以哲:无人在意我人脉通天。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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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第 4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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