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辈子的事太过遥远了,就像两个平行的世界。
有时候夏蝉忍不住的想,会不会这一切只是一个梦,只是他死前的一个梦,他依然在那个让人心灰意冷的世界,在那片冰冷的海水里面。
夏蝉记得,他死的时候,海水不断进入自己的体内,胸口沉闷得紧,拼了命的想要游上去,活着,活着!
可海水太凉,距离太远,游到一半的时候夏蝉就已经有些有心无力了,那时他的意识也已经模糊起来。
他能够感受到自己身体的变化,身体开始渐渐朝着下面沉去,无力挣扎,却是安静的可怕。
他想了很多,很多很多,想起幼时与奶奶在乡下生活的日子,然后来到沈家,考上大学,进入社会,兜兜转转的,奶奶与沈老爷子一同去世,给他的打击很是沉重,后来、后来怎么了?
最后的意识里,夏蝉脑内浮现的,却是哪天傍晚,血红的晚霞撒了一地。
他听见村里的流言蜚语,虽然这里也从未停过。
他透过门缝,朝着外面瞧去,沈老爷子站在外面,风过吹起不远处的蒲公英,明明是不再年轻的躯体,可给人比那晚霞还要强烈的感情,他站在哪儿,许久许久。
“沙沙。”响起旁边树叶的声音,周围虫鸣的声音,在这片红色的大地之中,夏蝉被吸去注意力的,不是沈老爷子那份坚韧,而是他旁边的,那人。
一双眼睛有些冷清,明明是好看的脸蛋,偏叫人有些害怕,他站在那里,跟周围格格不入,他没有沈老爷子的坚持,没有树木的沉寂,没有鸟虫的躁动,没有风的冷淡,没有云的清散。
可怎么也叫你移不开眼睛,夏蝉一直想不出有什么词语可以来形容他,大概是他年纪还小的缘故,夏蝉当时只是想着“如果这哥哥能够跟他玩多好”。
能跟他玩,该有多好?
一个不会说话的老人,带着一个来历不明的孩子,突兀的出现在这个小乡村,尤其是这个并没有多少善意的小乡村。
他们只能住在村外的一处荒废了的屋子,每天都要面对着村里面的好奇与各种猜测,连小偷都懒得光临他们这里,反正一贫如洗。
没有父母的孩子总是被欺负的,夏蝉已经不知道听过了多少‘野孩子’‘杂种’的称呼,明明都是一样的孩子,为什么就能从口里喊出这些伤人的话呢?
夏蝉从不与他们玩,不敢也不想,当时的夏蝉是孤独的,跟孤独着的夏奶奶一起。
所以当夏蝉见到这么一个好看的哥哥时,夏蝉是当真从心里的喜欢着的,他想跟他玩,不,哪怕只是跟他说说话也好,没人陪他说话。
从他踏出房门的那一刻起,夏蝉就知道自己跟他,就像两根本该平行着的线,纠缠到了一起,剪不断,理还乱。
乱到自己死为止,才算真正的解脱了。
自己跟他,也终于回归于平行,这辈子。
有些朦胧的睁开眼睛,夏蝉发现自己的眼角有些湿润,起身之时,发现自己的身上的异样。
夏蝉有些尴尬的从床上下来,然后蹑手蹑脚的走近卫生间,打开水龙冲洗。
怎么在这个时候,还是在这种地方。
现在,夏蝉他已经在这里军训了,半个月的军训已经过了十天,却是没想到在今天,他竟然,遗梦了。
还是梦到上辈子的事。
夏蝉闭上眼睛,让冷水慢慢将自己冷却下来,冷静又理智的将自己以最快的时间冲洗完,换好衣服躺在床上继续睡觉。
只是却怎么也睡不着,脑子里一直浮现着上辈子的种种事。
睡不好的后果是第二天的军训的时候夏蝉注意力一直都不集中,虽然没出什么意外,可明眼人都能看出丝丝不对劲,不过幸好经过这十天的军训,周围周围大部分已经并不明眼了。
晚上,好不容易解散一次,夏蝉本想要早点去休息,却是进寝室的时候被人给拦住了,是李阳跟王力。
“嘿哥们,今晚要不要下山玩玩?”
看着自己左右的两人,夏蝉摇了摇头,想洗漱早点安寝,谁知那两人还是不屈不饶着。
“哥们,拜托了啊,不止我们,还有隔壁的人,在这里这么多天了,好歹轻松轻松一下啊。”
“要去你们自己去吧,我累了。”夏蝉拉开两人拉着他的手,去浴室简单的清洗了一番就早早的上床睡觉了。
两人见到夏蝉这个模样,瞬间无奈的耸了耸肩,对视一眼识趣的出去了。
夏蝉睡在床上也是失眠,脑子里面乱乱的,想起很多事,上辈子的,这辈子的,都有。
直到被一阵突袭声打扰,夏蝉睁开眼睛的时候还有些没反应过来,过了几秒赶紧起身穿好衣服跑到操场上,他算是后面的一批了,跑到操场的时候早就在操场看到了不少人。
训练他们的教官看着操场上的人,笑着道:“动作不错嘛,知道为什么半夜叫你们出来吗,因为有人跑下山玩去了,你们不是一个整体吗,他们犯错,你们也得跟着翻,全体立正,趴下!”
“啪。”顿时,操场上所有的人全都活生生的摔了下来。
“起来,立正,趴下!”
“啪。”
“再来,立正,趴下!”
夏蝉甚至能够听到□□撞击到地上的声音,趴下不是还让你缓和一下再趴下来,而是硬生生就这么将手肘护在胸前,直接倒下来。
这个教官也是不留情,不停的喊着起来,趴下,没一会夏蝉就感觉到自己的手肘肯定破皮了,不过身体的疼痛至少能够让他清楚的感受到自己还活着,这才是真实的。
到最后,有人坚持不了晕厥,也有人像夏蝉这般,意识已经溃散,但身体却严格的听从着教官的指挥,似乎这样就能够证明着什么,这样就能解脱着什么,不过这样的人,少之又少。
当夏蝉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在寝室,手肘上过药,只是还能感觉到上面的疼痛。
室友瞧见夏蝉醒来了,告诉他,今天上半天休息,下午训练继续,至于那几个偷跑出去的人,现在还在接受惩罚呢。
夏蝉闭上了眼睛,躺在床上继续休息,心却是难得的平静。
上辈子的事不该影响到他这辈子,很多事明明都已经不同,从很多方面来说。
军训完了以后,夏蝉看着周围的人都像破堤的洪水一般,疯狂的朝着山下狂奔而去,车不让上山,可这并不影响他们愉快的心情。
“再见了这个鬼地方!”
夏蝉听到有人欢呼,有人庆祝,甚至有人拿出在就买好的啤酒喝着,也有人不舍,也有女生眼角湿润的朝着那山看去,挥手作别,一切都是这么真实。
夏蝉坐在窗边的位置,感受着今天的阳光照耀着自己,阳谷是这么的温暖,空气还是这么清新,而我还活着,一切安好。
从军训的地方回到学校后夏蝉似乎也终于看透了什么,他进寝室的时候程青正拿着水壶给阳台上学校发的花浇水,这花是今年做绿化的时候多余出来的,干脆就一个寝室一盆发了出去,程青还挺喜欢花花草草之类的,干脆多拿了几盆,反正很多男生寝室都不太想要,因为他们也不会养。
“回来了?还算顺利吗?”程青没有去军训完,他有心脏病,医院开过单子,不过程青好强,一开始是瞒着的,去了一天,晚上就去医院了,所以后来就没去军训,学校允许了,只是军训的学分却是不给的,不过程青也不太在意。
夏蝉走向程青,在程青诧异的眼神之中抱住了他,感受到程青身上的气息,夏蝉有那么一刻的恍惚。
“怎么了?”程青虽然诧异,却未推开。
“我累了,一会就好,一会。”夏蝉的声音很轻,很淡,此刻他迫切的想要找一个怀抱,一个温暖的怀抱,重生以来,这是夏蝉第一次感受到自己是真的还活着,真实着存在着。
程青伸手轻拍着夏蝉的后背,对于夏蝉,程青也很奇怪,第一眼见到夏蝉的时候,他惊讶于对方眼里的难以置信,更疑惑对方眼里的怀念,不过对方却没有恶意,他不善言辞,没什么朋友,也并不怎么排斥夏蝉就是了。
良久,夏蝉才从程青身上移开,看着程青,很认真的说道:“谢谢。”
“没事,记得还就行。”程青笑着打趣道。
程青笑起来很好看,就像是幽谷之中的兰花,冷不丁的一下就绽放了。
“好,我一定还你,所有的。”这话夏蝉也不知道是说给自己听还是程青听,程青疑惑却也不再多语,转身继续朝着那些花草浇水,毕竟是自己养着的,总要好好照顾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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