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道裂痕仿佛撕裂天地，摇晃不止。
“方念？方念！师弟？这，这我卜者重出江湖的第一个弟子就这样殒命了！呜呜呜。”
“你看吧，我就说，你们还是封山完了。”
方念被晃得差点吐出来，他推开元昊，撑着身体后退坐起身。
元昊立即扑上去把着方念的脸左瞧右看，“醒，醒了！怎么样，没伤找你吧？你解了这挂？卦里说的什么？”
见元昊一脸着急的模样，方念看了看他空空两手。他只觉脑内一阵嗡鸣，思维都迟钝了很多。
“别找了，龟甲化成了齑粉，我都没来得及看。你可是不知道，这次占卜有多惊险……”
按照元昊的说法，在火焰灭尽之后，天地变色，圆月高挂，天空亮如白昼，似是日月同辉。清音寺为此鸣警钟，余音绕耳经久不绝。占卜出现如此异象，必定有大事发生。
占卜一派确实玄幻。解挂又是唯心，全看解挂人的理解。方念最怕做阅读理解，没想到他这刚解脱又要到游戏里做阅读理解，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而且，丐小丐晋升之后萧剑寞的境界跟荒芜世界里的裂缝又有什么关系？一切归零？那岂不是说萧剑寞要跌境跌到死？但是还有条裂缝，说明还有希望？怎么看起来更惨了？
思来想去，方念觉得话不能这么说。一来萧剑寞刚在乌托里斯堵过他，如今让他帮萧剑寞说好话必不可能；二来是以龙蛇和剑修之间的恩怨，丐小丐和萧剑寞相互视而不见，只怕萧剑寞曾有恩于丐小丐，如今让丐小丐推萧剑寞入火坑也不合适。
方念理了理思路，抖抖衣摆，盘腿而坐，“这次卜的，不只是萧剑寞的境界，而是整个大陆修士的未来。”
管他三七二十一，先把格局打开。
“巅峰晋升一战，日月逆行，河水倒流，天地失色。”
方念还没见过活的虚无境，晋升巅峰境历年都如同修罗炼狱，虚无境总不能比巅峰差吧。主要是，时间倒流确实是卦象里的东西，看图说话总没错。
丐小丐一脸懵懂，不知道是理解不了还是喝醉了反应慢，反观元昊，像极了等着发糖的小朋友，坐得笔直，眼睛里一直在冒星星。
“此战后，世间再无萧剑寞——”
方念还没说完，丐小丐猛然拉住他肩膀，“死了？怎么就死了？”
“再无萧剑寞的气息，但是机缘到时，他就会重降于世。”
编完了的方念长出口气，心说卜者还是个高危职业，一个说得不对顾客心思，还得担心会不会挨打，这也太难了。
“那他的境界呢？”丐小丐追问。
境界……荒芜之地、土地裂开，没准就从里面长出个萧剑寞，地上地下，除了萧剑寞再没第二个人。
“至高无上。”
“所以，预警的意思是说，虚无之战会成就萧剑寞虚无境？”元昊喃喃，“乖乖，萧剑修再登虚无境，只怕是……”
“休要胡言！”
不知谁一声大喝，镇住了正在说话的元昊。方念正在兴头上，冷不丁被打断，他环顾四周，只见东北方一年轻人乘巨大的龟壳而来。
临近马车，年轻人跳下龟壳，一把拎起元昊的耳朵，“下山前不是不准你给外人占卜？刚才的异象可是你解的卦象引起的？你最好说不是。”
元昊捂着耳朵哎呦的叫唤，“艾师叔你轻点，不是我，真的不是。”
艾叶闻言神色稍微缓和了些，他松开手正要训斥元昊，丐小丐在一旁指着方念补刀，“卦象是他解的。”
艾叶一手指着元昊，张着嘴侧头看向方念，下巴抖了半天没说出一个字。
“既然有人来接你们了，那我就先走了，”丐小丐仰头看着方念，“别忘了你的承诺。”
听到丐小丐要走，元昊赶忙拉住他，“丐少侠，不如你再留一会，我怕这没了外人，艾师叔真的会把我‘送走’。”
“谁都别想走。”
一声威言，数十名身着白衣御剑而来的剑修将方念四人团团围住。
“天生异象，我等奉命前来乌托里斯查看，不料遇到一名非本门弟子持有萧师兄的寒魄剑，”为首男子青阳打量着方念，“还不速速将名剑交还予我。”
说罢，青阳便对方念施加威压。只是他刚刚放出气场，立即就被什么打散了。
“爷爷我赶着去喝酒，哪里来的狗东西敢挡路？”
方念心说这又是哪尊大神来支援，一回身，竟见只有他肩膀高的丐小丐一改之前懒散的模样，眼神变得凌厉无比，顶着红扑扑的脸颊走了出来。
青阳收了气场，单手背后，“哦？我不过闭关一年，如今的娃娃都好生嚣张。去，教教他们遇到剑修应当怎么说话。”
一声令下，青阳所带的剑修弟子纷纷拔剑上前。
其实方念玩游戏这么久，最看不惯的就是剑修装X。这种情绪在他玩龙蛇的时候被无限放大，毕竟龙蛇时常和剑修有冲突，方念毫不惭愧的说，他玩龙蛇时时常活跃在打剑修的一线作战部队里。
如此情况下，剑修再度跳脸，方念一点没压着性子，大手一挥，寒魄剑从他背上剑鞘飞出。
原本逼近的剑修看到寒魄剑忽的停住脚步。
“怎么可能？寒魄剑……你……怎么……”青阳见方念唤出寒魄剑话都说不利索了，他原本只当是贼人偷了去，却没想到寒魄剑竟被眼前这还没开始修行的少年注了灵。萧剑寞的存在，怎么会让这种事发生？
太久没有玩剑修，再次握剑认真作战，方念竟与手中的剑有一种别样生疏。
元昊大喊了一声方念的名字，似乎要说什么，但是被艾叶拦了下来。
方念没有细看，因为青阳见寒魄剑出鞘，便命众人退下，他亲自上前迎战了。
“既然执剑为何不传送去灵韵山，要跟旁人混在一起？”
“因为，我是个卜者啊。”
趁着青阳懵圈的一瞬，方念提剑迎了上去。
两人之间不过几步之遥，方念却好像走了一辈子那么长。他初入剑修、小有所成、跻身千光、成就巅峰的场景一时间全部涌入他的脑海。虽说他现在没有拜入剑修，但是这一招一式，全部都融在他的血脉里、刻在他的记忆里。
如今一朝唤醒，虚无剑气似有灭顶之势，恍惚间，方念都要以为当年的他已经进入了虚无境。
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方念没有看到周遭的变化。
磅礴的剑气从方念身体中涌出，风平地而起，剑修弟子在如此强的剑气中已然稳不住身形，纷纷跪倒在地。
“哇，这小子，一直喊着要入卜者，结果怎么有这么强的剑气啊！”元昊抱着艾叶大腿，以此才没有落得剑修弟子的下场。
“敢问阁下师承何人？”
青阳此次闭关成功晋升千光境，放眼大陆，除了巅峰境无人能再压他一头。可如今他却被一个毛头小子用剑气压制了。
“师承？”方念重复着，他一步逼近双手握剑维持身形的青阳，“你说我师承何人啊？”
说罢，寒魄剑倒悬在方念面前，方念双臂一张，寒光一闪，只见万柄冰剑应运而生。寒气之重，绿草结霜。
原本还在苦苦支撑的青阳见到剑阵像是被抽去了意识，目光呆滞的双手垂在身侧，重重的跪在了地上。
方念不知道，此时萧剑寞正在远处看着他的一举一动。
“两个选择，自废境界，离开剑修，或者，死。”
方念动了杀心，但是他极力克制。杀心太重会影响日后修行，更甚的会引发跌境。他玩龙蛇后期曾因杀心太重而去清音寺修行了一段时间。
青阳在方念的剑气压制下没得选择。以他为首，十几个人猖狂而来，离开时均是没有境界、连剑都提不起来的一介凡夫。
丐小丐看着散落满地的宝剑，用手肘碰了碰方念，“你这手够狠啊，我现在很确定你和我是同路人了。”
方念一低头就看见丐小丐的鸟窝，顺手就揉了一把，“小小年纪，喝酒打架说脏话，就你这样怕是这辈子都到不了虚无境吧。”
“说什么呢！清音寺的圆通大师说我心境好得不得了！两年之内有望晋虚无境！”
“圆通师父什么时候也做起卜者的生意了？”
方念和丐小丐两人拌着嘴把剑修没能带走的宝剑尽收囊中。
“方少侠，卜者一脉从没有过他宗子弟拜入的先例，但是你既解了元昊的占卜，于公于私我都应该带你去见师父。所以能不能拜入卜者我也不知道，一切全看师父的意愿。”
艾叶话语中透着疏离，不像和元昊说话时那样亲切。方念能理解，但是被这么区别对待他心里多少有点不太舒服，就好像没有被当做自家人的感觉。
不过这卜者执行，他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即便最后没有拜入卜者，他也要想办法偷师。毕竟他之前从没有接触过卜者，不能像剑修那样，有一把剑就能使出招式。
其实方念在做好最坏的打算时，就已经有不拜卜者的觉悟了。他把刚刚捡来的宝剑一股脑丢到马车上，“丐丐，这剑拿去换酒，有时间我去找你喝。”
“吹牛，闻个味就开始晕的人怎么好意思说找我喝酒啊！”
看着丐小丐跳脚，方念坐上了艾叶的龟壳，然后漫不经心的吹着丐小丐刚送他的信物——一个骨哨。
元昊趁着艾叶御龟甲飞行无心管他，偷偷凑在方念身边，“你别慌，卜者选择这个时候出世是应召而行，尽管你有剑修的嫌疑，但是师祖总归会把你留在山上。”
方念双手撑地支撑上半身，双腿在龟壳外晃，他转头看着一本正经的元昊，嘟嘟吹了两声骨哨。
“哦？那我要是不愿意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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