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不断地下坠，当余小二亲眼见到自己摔进一堆白骨里，他的意识也从躯壳中脱离而出，回到一处令他无比熟悉的地方。
嘶！这剧情不对啊，他怎么能是个好人呢，怎么莫名其妙的就死了——
此时正值晌午，外面的阳光很好，透过木窗的缝隙在地面上洒下一块块整齐的光斑。
余小二盘膝坐在矮桌前，将这一世所发生的一切都记录在那本名为《反派必须死》的书上，期间他屏息静气，每落一笔都显得十分慎重。
“这只是一场意外，可不能算我违反规定啊。”故事写到结尾，余小二紧张地盯着纸上的文字，生怕一眨眼它们就消失不见了。
可半晌过去，他看那些方方正正的小字还乖乖地留在原地，不禁心情大好，将手中的毛笔一扔，随即躺倒在地，一双赤足打着拍子，嘴里哼起不知在哪一世学来的歌。
“天也空，地也空，人生渺茫在其中。
金也空，银也空，死后可曾握手中。
成也空，败也空，百年身后罪名声。
非也空，是也空，是非自古不分明……”【注1】
这歌的调子缓，唱歌的人也懒极了，没由来得透出一股子困意。
余小二的身上还穿着那件沾满泥垢，染了不少丧尸血的白衬衫，狼狈难堪的很，可精神一旦放松下来，他的上下眼皮就开始打鼓。而那些令人烦躁的问题，也很快被抛之脑后。
比如他到底是谁，为什么会被困在一本书中？在八百世的轮回里，他换了无数的身份和容貌去经历人生中的生老病死、爱恨别离，又何时才能有尽头？
这种鬼日子是个人都会疯的。
余小二神经质地笑了起来，有的时候他甚至会想，自己到底是不是真实存在的，是作者笔下的一个角色，还是一段被编辑好的电脑程序。
可惜没人告诉他答案。他只知道每经历一次死亡，他都会回到这间屋子里。然后在某种诡异力量的引导下，他会在那本书上写下有关前世的种种。
他似乎生来便要作恶，更会在命运的驱使下碰到不可战胜的宿敌，最后惨死在对方手中，接受所谓的审判。而在此过程中，他不能反抗，也不能逃避，否则一切将会重新来过，直到岁月磨平他心中所有的戾气，非要他认命才行。
所以，他永远走不出这间牢笼，只能等。
等某一刻，他从睡梦中惊醒，发现自己又来到一个陌生的环境，以婴儿的躯壳发出第一声啼哭，周而复始的活着。
“下一世来得慢些吧，且容他睡个好觉。”余小二这般想着，全然不知时光如流水，外面的天色已渐渐暗了。
“叮叮咚咚。”清脆的琉璃响，如一盆冰泉水浇了余小二一个透心凉。
他猛地坐起身，瞧了瞧自己的手，并不是婴儿的状态，说明他并没有进入新的轮回，只是这声音来自何处？
“良册，你要吃酸梅吗，刚摘的，很新鲜。”蓦地，余小二转过头，惊讶的瞧见一个陌生人走了进来。
来人穿着一身杏色的云锦衫，衣角边缘嵌着雪白的绒条，腰带上系了一根由金丝红线编成银杏装饰。一头乌黑的发随意散着，脖颈处掩映在青丝后的皮肤白净如瓷，一双薄唇血色十足，是个极好看的人，可当你对上那双清亮的眸子，感受到一种极为特殊的温柔，或许还会品出另一番滋味来。
他看不见我吗？
余小二愣在原地，看着这人堂而皇之的从他眼前经过，左右环顾一番，见他要找的人不在，便将怀里抱着的一大堆东西放在桌上，安静的等人回来。
如此诡异的一幕，就好像是分处在不同空间的两间一模一样的屋子，不知因何原因，发生了短暂的重叠。
新鲜玩意？
余小二还是第一次碰见这种怪事，他难得来了兴趣，便将目光移到桌上那堆东西上，最先入眼的是几本古书，从名字上看像是某种修炼功法，另外还有装着各种丹药的瓶瓶罐罐，一小捆看不懂的鬼画符，一套崭新的衣服，甚至还有一盘刚摘下来的新鲜水果。
“鱼怀隐——”
他刚想伸手去偷几颗梅子尝尝，忽听背后传来一阵熟悉的脚步声。
余小二下意识地和那个身着浅杏衣衫的少年一并回头，却被一道带着凛冽杀意的银光晃了眼。
“噗”的一声，良册将手中的匕首，送进了少年人的胸膛。
这一刀穿心透骨，让鱼怀隐的身体一颤，眉头也因痛苦而紧皱。这一刻，他本有能力自救，却不知出于何种考虑，余小二看到他掌间瞬息积蓄起来的灵力聚而又散。
一刀抽出，良册感觉到有温热的血溅在他的脸上，可他心中无慈悲，便再起手，一刀刺向眼前之人的丹田处。
入腹后血刃翻转，剜出了一颗散发着金色光芒的灵海。
重伤之人猛哼一声，身体自然地随着拔刀的惯力向前倾倒，眼看就要靠在那红衣凶手的肩头。
可良册似乎很厌恶和此人有所接触，忙击出一掌将鱼怀隐打得倒飞出去，摔在那张年久失修的矮桌上与崩裂的碎瓷和滚落在地的梅子一齐摔进尘埃里。
从始至终，这杀人者与被杀的，竟没有一句话的交流。
“岂有此理！”余小二为那盘新鲜的水果喊冤，却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良册将修炼功法和符咒丹药洗劫一空，就那般绝情地走了。
“什么人，一点公德心都没有。”余小二极为不满地骂了一句，心里闷闷的，琢磨了片刻，他还是决定去看看那个叫鱼怀隐的死了没有。
只是当他的手触碰到躺在血泊中的那具尸体时，一股蛮横的吸力锁住了他的手脚，让刚刚目睹了一件凶杀案的余小二眼前一白，出现了片刻的失明状态。
冤鬼缠身了！
余小二尖叫出声，等他再次恢复视线，良册早已没了踪影。
目之所及，火蛇顺着纱幔攀爬而上，整个竹屋被烧地劈啪作响，而身处火海中本该死去的人，却因他这缕异世之魂的到来，胸膛渐渐有了微弱地起伏。
【注1】节选了一段空空诗，并非原创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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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在犯罪现场目睹主角行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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