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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去母留子

北狄皇心里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对红昭说的。

红昭的唇角微微上扬,浮现出一抹意味深长的浅笑,而后缓缓开口道:“皇上如今已有一子,只是小皇子的生母出身低微,皇上恐怕未必愿意承认他这个儿子啊。”

闻言,北狄皇不禁微微蹙起眉头,陷入了良久的沉思之中。

他的目光仿佛穿透了重重宫墙,在脑海中细细梳理着与宫中诸位妃嫔的种种情形,然而,一番思索过后,他却怎么也回想不起近来有哪位妃嫔传出有喜或者产子的消息。

在北狄皇看来,只要是自己的亲生骨肉,哪怕其生母地位低下,将皇子生母的位分抬高便是了,这并非什么难事。可如今这事儿,却着实透着几分诡异,即便国师手眼通天,在宫中安插众多眼线,可又怎会知晓连他自己都浑然不觉的事情呢?

“皇上若对此心存疑虑,不妨派人前往北苑,小皇子今夜便会降临于世。”红昭的语气笃定而从容,仿佛对一切都早已了然于胸。

说起这北狄皇,他靠着祖荫庇佑登基为皇,纵观他前半生荒淫无道,好色重欲,所犯下的罪孽桩桩件件,皆令人发指,如他这般作恶多端之人,注定无子,然而,命运的轨迹却在去年发生了陡然的转折。

一个夜色朦胧的夜晚,月色如水,洒在皇宫的每一个角落。

北狄皇在酒意的驱使下,宠幸了一名宫女,说来也巧,北狄皇命中无子,这位宫女命中却有子,而且她福泽深厚,大难不死必会福佑子孙。

倘若北狄皇能看在小皇子的面子上,对皇子的生母稍加善待,倒也不失为一种积德的善举。可若他心性如从前,做出去母留子的勾当,只怕小皇子会年幼早夭,活不过三岁。

皇上见红昭说得如此笃定,当下便果断下令,派遣禁卫军将北苑团团围住,那森严的阵势,仿佛要将北苑与外界彻底隔绝开来。

随后,掌事姑姑奉命开始清点宫女,这北苑中,原本有数千宫女,平日里各司其职,秩序井然。然而,此番清点下来,众人却惊讶地发现,唯独少了一名名为丑奴的宫女。

丑奴,恰如其人。

她容貌丑陋,在左脸上,有一颗如黄豆大小的黑痣,她身材丰腴,体态略显臃肿,也正因如此,才巧妙地瞒过了宫中的无数双眼睛。

宫女们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不知所措,她们如同受惊的小鹿,不知皇上为何突然将众人拘在一处。

一时间,整个北苑鸦雀无声,宫女们一个个连大气都不敢出,只得战战兢兢地站在原地。

就在此时,一声嘹亮的婴儿啼哭陡然响起,那声音犹如洪钟大吕,仿佛拥有一种无形的穿透力,径直划破了天边那如锦缎般的云霞。

皇上听见哭声,下意识地抬手制止了禁卫军即将前行的脚步,神色凝重地沉声道:“孤亲自过去。”

北狄皇循着声声啼哭,缓缓前行,最终在一处废弃的柴房中,他果然发现了偷偷产子的宫女,且这宫女面容丑陋,与他身形一般无二。

北狄皇眼中闪过难以掩饰的嫌恶,心中暗自思忖:宫女生下的孩子,又怎配继承这万里江山?

在这一念之间,他已然做出了决定,去母留子,将皇子交给身份尊贵的嫔妃抚养。

说时迟那时快,北狄皇已然提剑,手起剑落,毫不犹豫地杀了那名宫女,鲜血飞溅的瞬间,仿佛将整个柴房都染成了一片血红。

他抱起尚在啼哭中的婴孩儿,那婴孩儿仿佛知晓自己刚刚经历了丧母之痛,哭的愈发大声……

随后,北狄皇对着禁卫军冷冷下达命令:“一个不留。”

禁卫军得令,顿时亮起明晃晃的刀剑,冰冷的寒光在夜色中闪烁,犹如一群嗜血的猛兽。

宫女们吓得花容失色,纷纷四处逃窜,试图逃离这死亡的笼罩。

然而,在这重重包裹的围困下,她们终究难逃一死。

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这些宫女都还茫然不知北狄皇突然大开杀戒究竟是因何缘故……

——

相传,宫中最得宠的淑妃,诞下了一位小皇子。

皇上龙心大悦,当即下令大赦天下,以彰显皇家恩泽。一时间,整个皇宫都沉浸在一片欢腾之中。

苏桃也借着皇上高兴的契机,成为了北狄的第一位女将军。

只是,这将军也分三六九等,苏桃乃是最末一等,主要负责军事的管理和监督事宜。

然而,苏桃对此却并不在意,在她心里,只要将来能有机会上战场,亲手取下越峰的首级,为父兄报仇雪恨,她便此生无憾了……

彼时,伐北境内。

阴暗潮湿的大牢里,弥漫着一股腐朽陈旧的气息,仿佛历史的沉疴在这里沉淀。角落里,三两只老鼠正啃食着发霉发臭的馒头,“吱吱”的叫声在寂静的牢房中不时响起……

不远处,一犯人被腕子粗细的铁链紧紧捆绑着。

他身形消瘦,仿佛秋风中的残烛,散乱的头发像是破败的旗帜,无力地耷拉着。他面色惨白如纸,眼下一片乌青,宛如浓重的乌云笼罩,仿佛低诉着他所遭受的无尽折磨。

“你可愿效忠皇上?”狱卒的声音打破了牢房的死寂,随后,他手中的鞭子如毒蛇般狠狠挥出几鞭,鞭子落在囚犯身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他身上本就新旧伤重叠交错,此刻却不见鲜血往外流淌,似乎连鲜血都已被这无尽的折磨折磨得凝固了。

“呵,”狱卒发出一声奸笑,笑声在牢房里回荡,令人毛骨悚然。

“皇上有令,你若不肯归顺,就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看见这鞭子了吗?”

狱卒一边说,一边甩了甩浸着血的长鞭,“这鞭子上不止有你的血,还有最上等的止血药呢,皇上他待你可不薄啊……”

狱卒奉令,每隔一日鞭打犯人九鞭,且皇上还特意叮嘱他,莫要伤到犯人的脸和手。

行刑过后,狱卒满脸厌恶地狠啐一口,仿佛眼前人是世间最肮脏之物,而后离开牢房,前去复命。

狱卒一见皇上,当即换了另一副嘴脸……

他单膝而跪,眉宇间满是恭谨,丝毫不见此前盛气凌人的模样:“启禀皇上,今日刑罚已毕,那家伙嘴巴紧得很,依旧一个字都不肯说,小人斗胆说句大逆不道的话,若早知他如此不识抬举,皇上何必浪费珍贵的药材,将他从鬼门关拉回来?”

“你不懂。”

越峰转动着玉韘,眼神中透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焦灼,自苏桃侥幸逃脱,他下令封锁各城要道,张贴皇榜四处寻人,至今却一无所获。

而大牢里的人,却必然知晓苏桃的去处……

恍惚间,越峰的思绪飘回到昨晚,他宠幸一个女人,他虽记不清女人的模样,但却清楚地记得那女人伏在他耳畔说的那句“英雄难过美人关。”看似寻常的一句话,在他听来却极为刺耳,帝王的自尊不容许任何人对他有丝毫的冒犯,于是,他一怒之下便杀了那个自以为是的女人。

美人对他无用,却不见得对牢里的男人也无用……

手中转着的玉韘突然一顿,越峰悠悠开口道:“给牢里的送去个漂亮的女人,告诉他一日不肯服软,就会有一个女人因他而死。”

狱卒着实难以理解皇上的用意,那个犯人如此冥顽不灵,杀了也就罢了,为何皇上还要给他机会,甚至特意吩咐给他送美人呢?

心里腹诽,狱卒办事却极为干脆利落,当晚,他竟不知从何处搜罗来了一位美人儿……

翌日。

狱卒再次前来复命,他满目喜色,夸赞道:“皇上妙计!”

“昨夜,卑职奉命将美人儿送了过去,并且将皇上的话一并转达,那男人竟忍不住失声痛哭,说什么“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我怎么舍得让美人儿为我送命啊……”

“他一改常态,愿意归顺皇上,只不过,他提出两个条件。”狱卒说到此处,稍微停顿了一下,小心翼翼地观察着皇上的脸色,接着说道:“一则是另辟新府邸,二则是归顺后不会向皇上行跪拜之礼。”

眼瞧着皇上的脸色陡然沉了下去,狱卒心里暗道了一声不好,却又只能硬着头皮接着往下说:“他让皇上应允两个条件,自己亦是用两个条件做交换,一则是协助皇上杀了苏桃,二则愿助皇上一统天下!”

“葬花这个人,有点意思。”

越峰勾唇一笑,笑容里夹杂着几分兴味与算计:“告诉他,孤答应与他交换条件。”

越峰派遣宫中最好的御医,为葬花调养身体。

在御医的精心照料下,不过半个月,葬花身上的伤就好了七七八八。

葬花第一次上早朝,天空中飘着绵绵无尽的小雨。

与身着朝服的官员们不同,他只着一身素净到底的黑衣。

他一身黑衣,在满是华丽朝服的朝堂之上显得格格不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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