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记过往,对燕苓来说,实属难事。
他只能一遍遍劝解自己释然。
可坚持不懈,总是换来令人身心俱疲的徒劳无果。
恍若此时此刻。已不知夜深几何。
只是听闻轻微雨漏声,燕苓便从睡梦中惊醒。
一场春雨悄然而至,又将他再次带回到了那个“梦境”。
那一晚,燕氏祠堂门前,百座灵牌俱焚成灰,向来以清流自持的燕氏族人,尽被羁扣着下跪赎罪。
紧接着,不绝暴雨贯彻三天三夜,却未能将此处横流的血液冲刷。
自此,燕苓生命中的每一场雨,都沾染着血腥流淌进他的眼眶,并在他午夜惊醒时,无声泪流。
那种无法摆脱的幽冷潮湿,如同魂灵炼化的蛛丝,总是锲而不舍的将他捆缚至那个令他永世难忘的雨夜。只待有朝一日,汇聚为灭顶洪流。若盼不得燕苓完成他们最后的夙愿,便宁可彻底淹没燕苓的五感,将他溺毙其中。
如果只是噩梦,燕苓尚可转瞬遗忘。可这每一瞬,都曾真真切切发生于他眼中,亦是他如坠深渊的开端。
燕苓未曾敢忘。
他亲眼目睹至亲的鲜血,比倾盆暴雨更早积出血泊。他清楚记得剑光在出鞘时是那般雪亮如星,在收剑时却殷红如凶兽的血盆大口。
利剑吞噬着横飞的血肉,无情埋葬起百年世家的公卿骨。
冲刷不尽的鲜血,横流不绝地蔓延。蜿蜒曲折,直至流向隐在暗处的燕苓。
混杂着泥污的血流,仿若是双亲攀附他的指尖。
血液映在燕苓眼前,又仿佛永远印在了他眼中。
可他无法洗脱,也无法逃离。
他被师父死死按着肩膀,在与叔父那颗滚落的头颅遥遥相视后,他终是被泪模糊了双眼,再看不清一切。
纵使如此,凄厉的惨叫,歇斯底里的怒吼,亦如国师冷漠森然的音调,不绝于耳地提醒着他。
“燕苓,擦干泪看好了。这便是雷霆雨露,俱是天恩。”
在新朝皇室清洗逆臣的雷霆雨露中,燕苓是燕氏一族唯一一个逃过死劫的男丁。
燕氏是国师的世敌,国师对他这燕氏遗毒自是同样恨之入骨。
可国师却设计救下了他。
说到底,也不过是因为方时砚无意的一句,“师父,燕氏的小公子吟诵诗词的声音很好听。我想,若每夜有他在身旁为我吟唱,砚儿便不会梦魇缠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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