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不老实的手存在感越来越明显。
谢惟疏幽幽地在脑子里面过了一串数字。
俗话说得好，钱错过可以再挣，啥比错过了就是真的错过了。
真动手很难说自己饭碗能不能保住，不动手也难说能不能谈成。可惜当场打脸这种好事只能脑补，今晚真要真闹翻脸自己缺那部分的钱谁来补给自己。
他想到一个最保底最公式的办法，先感谢厚爱再婉拒一下，就是面上那杯酒稍微有些麻烦。
就算是小头控制大头也该有个度，他不相信陈鹏作为成年人能失智到在这种地方发神经。
谢惟疏刚准备放下酒杯，拿回文件护在身后。
为了给未来老板一个好印象，他选了两件板正但是有些薄的秋季衣服，对周遭气流变化比较敏感，进侧门时就能感受里面到暖气铺在身上。
就像现在，他突然感觉到身后一阵劲风，下意识才侧身勉强躲过。
端杯的的手被椅子靠背撞翻，酒液酒杯跟着陈导的脑袋一起华丽丽地飞出去。
“哐当－－”
电光火石间乒铃乓啷一串响，混着几声尖叫惨叫，陈导侧翻在三米开外的隔壁桌底，把桌边几个十八线小明星吓得不轻，一个个凑上去作势要扶。
人带着椅子一起飞出去之后，谢惟疏身侧多出一个人的身位，从下往上先入眼的是一双皮料价格不菲的鞋，上面是被奢华布料包裹的修长有力的长腿，再往上就是结实紧绷的肌肉，西装裁剪起到好处，布料精准贴合身体轮廓，恰到好处展现肌肉线条。
人的想象力是一个延展性非常强的东西，中国古典留白就是艺术在这里，谢惟疏想，从穿着就知道上面的脸长得肯定差不到哪去。
但是话又说回来，他现在有点不敢把头抬起来。
不是很想在明天的热搜上面看见怂怂的自己。
那人伸手拿起桌上的文件递给谢惟疏。
一番思想斗争之后，谢惟疏终于抬头看那人的脸。
毫不意外的，全身上下他最熟悉的就是这张脸。
虽是看了五年分开五年，到今天已然是钱性恋的谢惟疏还是会看愣三秒，前男友那帅得惨绝人寰的脸确实无可挑剔，和谢惟疏那种美型长相不同，这种雄性富有冲击性的长相无需任何修饰或是装扮，从骨相到皮相里面透出的肆无忌惮的帅。
温洵舟将谢惟疏护到身后，宽阔身躯几乎盖住所有好奇打量揣度不怀好意的视线。
“陈导没摔着吧。”
桌底的陈导已经字面意义上水淋淋地爬了出来，被几个小明星手忙脚乱扶起，不知道拿着谁的手帕，拼命擦着脸上的酒液。
温洵舟从语言到神态滴水不漏，就像是真的不小心脚滑绊倒无辜五旬老头一样。
如果不是时速堪比高铁的一个飞踢连人带椅踹出三米，看起来更有说服力。
周围的人注意到这边动静，停下吐槽环节，化身瓜田里的猹，纷纷转头看热闹，四周忽地安静下来。
一千个人里面有一千个哈姆雷特，座位靠外的围观痛失奖项的影帝和老东家线下真人速打，靠内的脑补横刀夺爱史诗大剧，哪个都比线上看粉丝嘴炮互怼更有乐子更有代入感。
那确实很有趣了，如果谢惟疏不是现场主角之一的话。
“大家看见了没！他踹我！监控，监控在哪里，你你等着吧我明天……我现在就去告你，真以为自己是个东西了？”
四下依旧寂静到落针可闻，在这种场景下说错话比脚滑容易，就连桌上的编剧和演员都没有回应陈鹏。
谢惟疏不想参与这场闹剧 ，站在原地回忆高中老师抽背时的状态，降低存在感，再找机会溜走。
“没有没有，只是太急着给陈导敬酒了，真是敬佩您宝刀未老。”
温洵舟抬抬下巴，场边围上来几个黑衣装扮的人，收集地上的碎片和残液，陈鹏挣扎起身想要阻止，却被温洵舟踩住手肘，动弹不得。
“玩这么大，你还站的起来吗？”
谢惟疏找到机会，抬腿向身后的门迈出一步，没到第三步感觉到鼻子痒痒的，可惜为时已晚，喷嚏打出去时温洵舟很快转头追了上来。
看清谢惟疏走的方向，温洵舟心情好到哼歌，甚至有很闲心地接了个电话。
前面的人快速向前几乎在奔跑，后面的人慢悠悠踱步，观赏恒温花园里开得歪歪扭扭的几朵月季。
谢惟疏知道无路可走，抬头看见天花板的摄像头，干脆站在原地。
“两分钟前我接到一个电话，说你嫉妒心大发，去和陈鹏线下真人快打了，他说的是真是假。”电话那头正是温洵舟公司的二把手。
“其实是是不小心脚滑了 ”，温洵舟看了眼谢惟疏单薄的编织毛衣，莫名觉得他很冷，脱下西装外衬递给他，“照这个方向营销营销还能弄点流量，好心老板给我们公关部冲冲年底业绩。”
捅娄子还能有底气成这样，倒不太像是这几年业绩的加持能达到的水准。单是做公众人物的话肯定会想尽办法减少可能会给自己带来负面影响的行为，即使是背后有了相当专业的团队，这样的事情还是会尽量规避。
在谢惟疏印象里面，温洵舟不是这样的性格。
比起打脸战斗一时爽，他更偏向于一笔一笔记仇，等到合适时候再动手阴个大的那种人，谢惟疏工作就很怕和这种人打交道。
上一个对自己上下其手的已经喜提公家铁饭碗，上到偷税漏税潜规则，下到倒车不入库违法停车所有负面新闻一条一条排队爆，几乎承担起那年所有的瓜点，那个公司之后再也没有了动静。
谢惟疏向后退了一步，不是很想接那件外套，因为他今天出门贴了二十个暖宝宝，再穿件外套会显得自己的穿搭还有二十个暖宝宝很蠢，而且鲁迅说过，要和前男友保持距离。
“公关部那边已经给了初方案，你…”那女声顿了一下，应该是在处理别的事情，“这边刚找到了合适剧本，你先过来看看，小于马上过去接你。”
“哦好巧，我刚刚也找到剧本了。”
温洵舟瞟了一眼谢惟疏鼓了一边的口袋。
“啊？司机这个点过疯狂星期四去了？哦没事这有好心人送我，回公司再说。”
温洵舟转头又小声嘱咐几句之后才挂电话，可怜巴巴地看着面前那人，“怎么办，回不去公司了。”
“我不记得说过会和你签。”
“嗯哼，所以我们现在还在商量，考虑一下？我们这边待遇很好的哦。”
温洵舟戳戳谢惟疏手上那踏a4纸，状似不经意开口报出上次那个肥头大耳老板给的数字。
“往上翻五倍怎么样？”
那个数字过税后刚好覆盖债务利息总和，明显不是随口报出的玩笑价。
“温总别拿我打趣了，待会我把玩笑当真了怎么办。”
“怎么会，你知道我说过的话向来当真。”
钱在口袋里烧屁股？
可以。
签就签。
谢惟疏带着自己前男友兼老板预备役走到电动车旁边，从车座底下掏出另一个头盔丢给温洵舟，高冷地按下后座，随即帅气伸腿坐上电动车。
温洵舟接过头盔，却没有立刻戴上。
“不戴头盔罚200，你嫌钱多的话可以不戴。”
谢惟疏以为是嫌弃用过，开口解释。
“没人戴过，这是备用的那个。”
温洵舟笑眯眯跨上电动车，两人距离一近，就能隔着衣服嗅到谢惟疏身上柔软的香味，他莫名有种埋进那人颈窝的冲动。
突然过近的社交距离唤起几分钟前不好的回忆，谢惟疏直接炸毛，直挺挺向前站起，小腹猛地碰到电瓶车头。
谢惟疏吸气啧了一声，扭头瞪眼威胁后座那个睁眼装无辜的人，“老实点，不然我说过的话也要当真了。”
温洵舟举起双手老实道歉，两脚着地向后蹬，两人间隔开不到一指的距离是诚意。
*
公司楼下，一个穿着板正黑色西装的男性早就站在门口顶着冷风等候，他单手塞在鼓起的兜里，另一只手再屏幕上上下划拉，貌似是在看什么资料。
电动车承受着生命不可承受之重，终于颤颤巍巍将两人运到公司楼下。
谢惟疏在找了个宽敞地放车，掏出从倒数第五个红绿灯路口就震得没完手机，看了眼来电备注直接关机，向门口站着的人打了个招呼。
他上班摸鱼刷某音刷到过这人，当代年轻人砍价必修课的讲师，传奇砍价王周让明，战绩是身后那栋八折会员购大楼。
如果可以的话，谢惟疏真的不是很想和他过招。
强者处处是惊喜，八字相克的人到哪都是挑战，从这栋楼老板开始到员工多多少少都有点克他。
温洵舟不动声色看着谢惟疏关机，随即开始介绍。
“这是周让明，我们公司的财管，之后相关合同谈判方面主要由这位负责，这是谢惟疏，我的，我找到的合适的编剧，进会客室聊怎么样？”
“不用了，公司编辑不在我说了不算，”谢惟疏说着，开门见山对周让明比了一个数字“这个数，你老板自己说的，一口价，砍价找你老板。”
打不过先甩锅，等专业的人来了再说，现在只需要稳住温洵舟刚刚说的那个数字。
“我，我们非常荣幸能和你合作，但这个价格实在是……”
周让明在演技方面也算不上专业，但又不能让身边站在演技事业顶峰的人来演，只能硬着头皮，酝酿几秒，挤出一个不甘掺杂着生硬的悲愤和忧郁的表情，转身对自己老板干巴巴开口，“温洵舟，同为商人我要必须醒你，花钱雇我来是要发挥作用的。”
温洵舟听见这话，若无其事转头看天，拿过谢惟疏手中的剧本，翻开打量，看起来有些忙碌。
“好吧，接受这个价格没问题，但我们非常重视这回剧本的选择，我对了解过您的作品，非常看好你的个人风格，所以我方需要你参与剧本改编并跟随拍摄，一定要保证作品质量，您看这怎么样。”
谈判没有技巧没关系，只要坚守自己的底线不让步，必要时讨论交换条件，周让明也深知这个道理，要放在平时早已重拳出击。
周让明提出要求要求后谢惟疏感觉到不对劲，让步速度太快了。
那人以为谢惟疏还不满意，连忙画大饼。
“驻场费用这个数，剩下的我们不会再让步，”他抬手又比出一个数字。
条件展现明显的导向性，并且从博弈直接跳频到利诱，第一句问今晚一起吃饭不，第二句就成了吃不吃香菜。
人心隔两层肚皮外加四件外套都能清楚听见算盘声，虽然搞不懂缘由……谢惟疏看向装作自己不存在的温洵舟，脑子里思绪的某个角落突然亮灯，随即单手插兜，摁死开机键。
【恭喜你发财～～～恭喜你精彩～～～～】
电话铃打破三人的沉默，谢惟疏不好意思地道歉，比了个手势，接起电话。
“喂你好……什么？我知道了，我这就过来。”
谢惟疏没管电话那头叽里呱啦说的啥，直接挂断，又看向两人，连借口都懒得给一个。
反正三人各怀鬼胎，给啥理由效果都一样，现在周让明接受了价格，自己也算是功成身退，剩下的交给公司谈判大队。
“不用送了。”
谢惟疏扣头盔拧把手一气呵成，留下一个潇洒的背影，非常帅气地离开。
温洵舟伸手，按住周让明的左臂，示意人多口杂，不要追上去。
唔啊，这里应该会有一个论坛体番外！我已经写了1k字了哈哈哈哈，写完了应该会放再开一本番外专门放，不想影响饱饱们正文观感，想看的饱饱不要忘记惹（星星眼）[紫糖][紫糖]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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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并非偶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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