盘山公路隐匿在夜色中,看不见尽头。
沙沙的树影声中,错乱的脚步格外突兀。
麦青和曲颂一前一后地走着,任由山间的风吹进他们的隔阂。
随行的还有一位摄像大哥,作为剧组毫无存在感的工具人,他时刻注意着耳麦里的声音。
“他们到底怎么回事?让他们互动互动啊!”
这已经是王导第七次大吼,摄像大哥脑门流下了豆大的汗珠,“麦老师,曲老师,要不咱们并排走吧。”
麦青跟在曲颂身后,对最后的摄影师说:“没事儿,这样一前一后安全。”
她体面地维持着笑意,明艳如花的笑容晃了摄像大哥的眼。
不过下一秒,麦青嘴角突然僵住。
【滴!请在曲颂寻找电工的路上设置障碍。】
麦青:······设置尼玛的障碍。
【滴!警告!滴!警告!】
麦青捂着胀疼的脑壳,紧急叫停:“我又没说我不做!”
大脑的胀痛感忽然消失,麦青已然是一身汗。
她没法儿忤逆系统的任务。
给曲颂设置障碍?
怎样才算是障碍?
半开放式的命题让麦青不得不犹豫,这个度把握不好,麻烦的就是她。
过了,她就要被网暴了
少了,她又要被系统强制执行,电击。
反正里里外外当不了一点人。
有她这么憋屈的重生吗?
思忖之间,麦青已经追上曲颂的脚步,同他肩并肩。
演播室的王导看到这一画面,感动得直落泪。
他自以为是他坚持不懈的努力,打动了铁石心肠的麦青,让她才肯配合录制。
王导的自我感觉良好到了顶峰。
再看镜头这边。
曲颂的额角布满了细密的汗,他用手挡住了麦青晃过来的手电,不适地眯起眼。
“抱歉。”麦青急忙调整头灯的位置,目视前方,避免偏头照到身边的人。
“没事。”
麦青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突感懊恼。
果不其然,系统带着他的审判出来了。
【滴!禁止向任务对象道歉!】
银行卡里又少了10w,麦青脸色变得难看,好在夜里看不出来。
为了扳回一局,麦青故意别过脑袋,头灯的明光在曲颂脸上晃来晃去,恶劣极了。
他受不住灯光的刺激,别过脑袋。
惨白的光影肆无忌惮地在他的脸上跳跃,只有紧皱的眉显示出他的不舒服。
看到这个画面,演播室的王导差点把宵夜掀了。
这个杀千刀的麦青!
又开始欺负曲颂了!
不过,曲颂没有半点要推开她的意思,甚至连口都不打算开。
他似乎在遵守和麦青的诺言,毫无怨言地配合着她的行为。
难道曲颂真的相信她说的话?
麦青不知道现在的心情该怎么形容,她收了挑逗的心思,将头灯的光调到最小档,让灯光照向看不见的深渊。
她目视前方,灯光所照之处不过方圆几里。
曲颂用余光偷偷瞄了一眼,见她打消了欺负的心思,默然松了口气。
“怎么,想报复回来?”
被抓包曲颂摇头,紧张地攥在手心:“没有,我没有。”
他甚至不敢直视麦青,生怕那点光晃进她的眼睛。
“谅你也不敢。”麦青干巴巴地说着飞扬跋扈的话,真正的心思却从眼睛里跑了出来。
在曲颂和摄像大哥的眼皮子底下,麦青懒懒地摆了摆手,招呼小狗一样招呼曲颂。
“过来。”
曲颂盯着她看了三秒,在思索。
“怎么不过来?”
她眉头一蹙,曲颂读出了她的不满,乖乖配合。
清冷的白衬衫离麦青仅有一指的距离,浅淡的蔷薇香混在晚风中,微醺、微热。
麦青不自然地退了一步,拉开距离:“别那么近,热。”
一开始,麦青还不太习惯使唤人,但叫了两三次,她居然生出一丝隐秘的刺激感。
“我走不动了,你背我。”
她无理地提出要求,等着曲颂拒绝,然后她借题发挥,好好“嘲”他一番。
以她来看,曲颂身材瘦削,薄肌无力,根本不可能背得动她。
摄影师本人也看不下去了,“麦老师,这会儿才刚走没多久,还有很多路要走。”
曲颂这个身板怎么背人吗?
别两个人到时候一起遭殃。
“我不管,我走不动了。”麦青耍性子越来越得心应手了。
但同时,她也可以预见到,这个场景播出后,她一定会挨骂。
麦青毫无形象地往路边一坐,两脚一摊,“我不走了,电工你们去找吧,到时候再回来接我就行。”
汗水浸湿了她额前的碎发,脸色苍白,倒是有说服力。
摄像大哥耳麦里传来一阵暴怒:“不准她留下来!”
声音不大不小,刚刚好让山里的鸟儿听见。
摄像小哥尴尬极了,左手蹭了蹭裤心,把汗给蹭掉。
麦青:“······”
曲颂主动在摆烂的麦青身边蹲下,“如果走不动的话,我们休息一会儿?”
他的声音是夏夜里的一道清泉,微微凉凉,注入心间。
“我不要。”麦青坚持:“你背我走。”
她看着曲颂低下头,为难地抿着嘴巴,仿佛是下定决心般地转了身,留给她一个背影。
透过白色衬衫,依稀能看见那对病态的蝴蝶骨。
他好像来真的。
麦青又把自己置于进退两难的境地。
“就,就你这个身板,你背得动?”
“我尽量不让你摔。”曲颂没有动摇。
麦青也说不出什么更过分的话,咬咬牙,环上了曲颂的脖子。
“你要是敢把我摔了,我找你算账!”
她不敢用力,生怕折了他纤细的脖颈。
曲颂缓缓起身,麦青身子腾空,失控感随之而来。
她迫不得已搂得紧了一点,唇鼻正好凑在曲颂的颈侧,随着他的脚步,她偶尔会蹭到一点肌肤。
一股浓烈诱人的蔷薇花香四处弥漫。
起初麦青以为是衣服上的味道,但后来她发现气味越来越浓,恨不得将她溺毙。
麦青发现了一个不得了的秘密:曲颂居然有体香。
啧啧啧,真是神仙体质啊。
她偏过头,曲颂耳后的碎发扫过她的鼻尖,痒痒的,香香的。
麦青想要调笑两句,但碍于她现在的身份,只能硬生生将心里话都给按下去,憋屈得不行。
半山腰没有漫天的星,却有温柔的月。
荒野的风有些燥,曲颂舔了舔唇,想要驱散心口传上来的热意,来掩盖自己的紧张。
在别人的眼里,他似乎被麦青欺负着。
但曲颂并不觉得,比起他曾经遭受的“恶”,麦青的“恶”太过单纯,甚至有些幼稚。
而且配合对于他而言,是最简单不过的事情,他只想要平平稳稳地度过这个综艺。
只是后背的身体烫的像火炉,加剧了夏夜的燥。
他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好像发了一场高烧,浑身都汗涔涔、滚烫得不行。
手机响了。
“我接个电话。”
曲颂将人放下,小口喘息着拿出手机。
来电显示的界面像是一盆冷水,将他从头浇到尾,淋得他透心凉。
他抱歉地看了眼摄像和麦青,一口气走了好远,直到快要走出光亮的圈子,他才停下来。
麦青从一而终地维持着摆烂人设,曲颂一走,她就无所顾忌地往地上一坐。
路有多脏,她可不管。
曲颂这一通电话打了很久,久到麦青差点躺到地上。
她开始盯起了曲颂,急躁地数着时间,心里催促着他赶紧挂断那电话。
现在都十二点了,原本一个多小时就能结束任务,但现在有了她的拖累后,进度不知道要慢到什么时候。
麦青怎么能不急。
但她又要装出一副“我就是来捣乱”的样子,理直气壮地拖累进度。
不然那破系统又会判定她任务不合格。
Md!
她不被网暴,谁被网暴?
麦青盘腿坐在路边,拍死了十几只蚊子,曲颂总算是接完电话了。
那副没几两肉身板摇摇晃晃,魂不守舍地朝她走来。
麦青虽然关心,但不论出于何种考量,她都不该问。
所以,她装作没看见他的情绪,扮演着象牙塔里高高在上的大小姐,懒懒地伸出手,示意对方扶她起来。
他犹豫了一下,蹲下身子,让两人平视。
麦青对上那双厌世的三白眼,看到一闪而过的苦涩,不免动了恻隐之心。
曲颂用那双苍白瘦长的手指握住她的指尖,小心翼翼地,怕多用一点力气就碎了。
麦青看着失魂落魄、不在状态的曲颂,特意用手在他面前晃了一圈:“曲···喂!你没事吧!”
没想到他直接坐了下来,仰起头来观望星月,表情却不像是欣赏。
“有点累了,休息一会儿吧。”
过了一会儿,他的眼神愈发地渺远:“要不不走了吧,我怕黑。”
麦青侧过头,曲颂的头灯已经灭了,仍仰头望着星空,她以为那句轻飘飘的话是个玩笑。
“走吧,小屋需要恢复电力。”
她不敢再摆烂,主动起身朝曲颂伸出手,“趁我还有力气走几步路,赶紧的起来。”
曲颂将她的手晾在一旁,低头表示拒绝。
“灯坏了,我怕黑。”
他又拒绝了。
麦青:?
怎么了这是?他也想被网暴?
刚才麦青亲眼看着他把灯按了,为什么要撒谎?
王导这边眼睛都快眯上了,听到这突然的转折,直接吓清醒了。
他不敢置信地揉着眼睛,不明白这俩人的态度怎么突然调转。
“兹拉~兹拉~”
屏幕上的雪花条忽闪忽闪,王导从躺椅上立起来:“别别别!老天爷!千万别!”
应急的发电机终究还是没有顶住。
“啪嗒!”
所有的屏幕都黑了。
只听见王导一声惨叫,骂骂咧咧地跑出演播室。
至此,小屋彻底失去了对麦青的监控。
这头,摄像大哥敬业地扛着相机,怼上了麦青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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