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青准备来强的。
有她一个挨骂就够了。
“已经走到这儿了,除了往前走,你没有选择。”
她想方设法地让曲颂看过来,可对方躲避的视线让她恼火。
“上来。”
麦青不是再商量,而是命令。
她学着曲颂刚才下蹲的动作,背对着他,“你要是怕黑,就把眼睛闭上,我背你走。”
“不,不用这样。”
“不管是往前走,还是往回走,总得走不是吗?”麦青扭头,心情并没有好转。
在这种时候,她已经没有心思扮演跋扈的小姐,不经意间将本性摊了出来。
曲颂的脸白一阵,红一阵,屈辱地将嘴唇抿成直线:“不用。”
这会儿倒是知道硬气了。
麦青催促:“快点。”
“我可以自己走。”
曲颂睫毛害怕地颤抖着,有意避开麦青的接触。
他现在有点怕她。
麦青再熟悉不过这种疏离,只要她摆出认真的神情,与她共事的人都会吓到,然后露出一副又惊又惧的模样,一边又拙劣地想要掩藏,不让她发现。
啧。
她长得有那么吓人吗?
曲颂为了证明自己能走路,终于从地上爬起来。
“你不是怕黑吗?”
“我······”
他表情微滞,麦青就懂了一切,直接阻断了他后续的话。
“刚才表现得那么积极,我还以为你不怕呢。”
她恰好面对镜头,而曲颂背对镜头,摄像机看不到曲颂的表情,只能通过麦青的反应进行推测。
曲颂的灯没坏,也不怕黑。
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撒谎,麦青不动神色地帮他瞒了下去。
摄像机里她的表情简直无懈可击。
这让曲颂的头更低了。
他羞耻得几乎要哭出来。
麦青闪身挡在他面前,“误打误撞”捂住镜头往边上推了一把,很是抱歉地看了眼摄像大哥:“大哥,你看他头灯坏了,又怕黑,你待会要不走最后?”
摄像大哥是个爽快人,“可以啊!没问题。”
麦青表示感谢后,转过身,凑在曲颂身边。
两人通通背对着镜头,身体贴得很紧,几乎不给摄像机捕捉表情的机会。
“待会儿我走最前面,你走中间,这样前后都有人照路,你也看的清。”
有时候,过强的洞察力会给人以负担,让人坐立难安。
她假装没有看穿曲颂的谎言。
曲颂眼皮微动,犹豫着,不安地抬眼看她。
毕竟还是24岁的年轻人,藏得在深的情绪也会露出马脚。
他怕被发现撒谎,也怕自己的情绪外露,但更怕毁了由公司千辛万苦构建起来的清冷人设。
所以,麦青淡然的表情让他松了一口气。
后半程的路,麦青走在最前面,摄像大哥走在最后,两人一前一后将曲颂围在中间。
麦青每走几步,都要回头看看曲颂有没有跟上,一旦他落下了,她就停止脚步,让头灯的光照亮他脚下的路。
然后顺便招呼摄像大哥跟紧了,别让头灯的往天上跑。
尤其是走泥路下坡的时候,麦青走一段路就等着曲颂,等到他能借着光走到她的位置,她才继续往前走。
“小心一点。”
“注意脚下,这里有点滑。”
“大哥你慢一点,下坡等他先下,你下的时候把机器给他。”
“你们先等一下,我先下一点看看路。”
······
没有聊天,没有调笑,大家都顾着脚下的几步路。
只有麦青冷静的指挥时不时响起。
曲颂在一前一后的保护中,每一步都走得很稳。
向前有光亮,向后也是光,始终在麦青构筑起的安全壁垒内。
走到平路的时候,他的视线就一直跟随着麦青,但当她回头关照他的时候,他又假装无事发生。
曲颂觉得夏夜的风越来越燥了。
12:56分。
历时一小时五十分钟,三人小队终于到达了山脚下的电工之家。
麦青按下小木屋的紧急门铃,过了没多久,木屋的缝里传出悉悉索索的穿衣声。
很快,披着工作衬衫的干瘪老头开了门。
他揉着惺忪的睡眼,蓦地瞪大,惊奇地看着三个满身大汗的人:
“哎呀呀!你们这是做什么的?”
话里还带着地方口音,但不难听懂。
麦青把他们的来意解释了一通,老头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开始盯着那台摄像机:
“录节目哒?要修电路啊。”
他捂着胸口瘪瘪的两个点,尴尬地别过身去。
摄像大哥立马关了。
老头浑浊的眼睛里迸出精明的光,“我们都是负责山脚下的电路,你山上的我们平时不管的。”
“师傅,离我们屋最近的就您这儿了,真得麻烦您帮忙去看看。”摄像大哥赔笑道。
他衣服也不穿了,挺着皱巴巴的肚皮,“这山的公路还没修缮好,也不好骑车上去,这一来一回得耽误不少时间呢。”
这会儿,再听不出老师傅的意思,他们这社会也就白混了。
知道他们是录节目的,明摆着要他们多给钱。
摄像大哥不说话了,看向麦青。
曲颂也在等她做决定。
老师傅混迹社会几十载,一下就嗅到味儿了。
三个人里拿主意的是这个女娃娃。
他嘿嘿嘿地笑着,露出三颗黄牙,“老板,您考虑考虑?”
一触及到麦青的眼神,老师傅的黄牙立马收了起来。
那眼神怎么说呢?
像他家圈子里养的羊,看上去一声不吭的,但背地里把小鸡往死里踩。
麦青还未说话,这老师傅就怂了。
她摸着眉毛,也不知是该高兴,还是该难过。
“您开个价。”
反正是导演组出钱,被讹了也就被讹了,又不从他们几个口袋里掏钱。
麦青表现得无所谓,全然不怕老师傅狮子大开口。
反倒是老师傅自己吓自己,误以为她藏着底牌。
结果,他自个儿在开口前改了口:“检查 维修200,上山来回50,一共三百!”
老师傅伸出三个枯木手指,坚定地晃了晃。
摄像大哥:······
这趾高气昂的,还以为他要价三万呢。
麦青不懂山里的行情,没有第一时间答应。
摄像大哥朝她挤眉毛:这价格可以啊,答应他呗。
面无表情的麦青让老师傅不安,他下意识以为她在算计,在沉默中,他心里开始细数过往自己犯下的错误,不知道哪个会被抓住小辫子。
麦青一句话都还没有说,他就已经把自己吓坏了。
两片嘴唇哆哆嗦嗦,“老,老板,这个,价格还算合理吧?”
不就是来回路费收得贵了一点,至于这么抠门吗?
老师傅狠狠心,咬咬牙:“260,绝对不能再便宜了!”
麦青终于开口了:“300块,能把我们顺便带上去吗?”
“啊?”老师傅都呆了,回答地结巴:“可,可以啊。”
“那麻烦您了。”
老师傅心里纳闷:居然没有压价?难不成是他自己吓唬自己了?
熄灭的赚钱心思又旺了起来。
他轻轻咳嗽,美滋滋地盘算着该说出哪个数字,结果,那双在他眼里尚未开化的野兽之眸看了过来,老师傅立马丢盔弃甲,什么心思都散了。
麦青:?
“可以走了吗?”她询问。
“可以可以!”
老师傅转身撞上了木框,顾不得去捂,跌跌撞撞地跑进房屋。
再次出来的时候,他身上挎着电工背包,食指挂着电动车钥匙。
摄像大哥发自内心地感慨:“大爷,您可真是好人啊,这么晚了还愿意出工。”
“呵呵。”老师傅紧张地擦擦额头,尴尬地发现额头根本没有汗。
麦青倒是没有评价,表情淡淡的,害得老师傅又开始复盘自己的错误,就怕偷黄瓜的事情给人知晓了去。
他跨上电动车的前座,钥匙险些没有怼进去。
又努力了几下,他额头终于冒出了汗水。
“轰轰隆隆”
电动三轮车颠簸了起来,摇摇晃晃地离开停车位。
那辆电动三轮车拉着人,带着光亮,一路闯上了山。
**
“啪嗒!”
小屋恢复了明亮。
王导抓着老师傅的手,感激得宛若看见了再生父母。
“师傅!实在是太感谢您了!”
他从裤兜抽出一沓粉色的票子,“呸”了一口,开始数。
老师傅眼睛都看直了,灰蒙蒙的眼睛里全是光。
“······九、十。”
王导利落地抽出十张票子,热情似火地塞进老师傅手中,“我们这一整个节目组的性命都是您救的······”
后面的话老师傅已经听不见了,他摸着票子,整个人都飘飘然了。
一千块!
这得修多少次电线才能挣来呀!
他摩挲着可爱的票子,嘴角的傻笑根本拦不住。
霎时,麦青出现了。
老师傅的美梦突然碎成了噩梦。
他摸了摸自己的嘴角,生怕贪婪的口水被发现。
“咳咳。”他不舍地捏了捏票子的厚度,感慨这个导演是真的大气。
但一想到麦青深不可测的眼神,老师傅如芒刺背,仿佛看见镣铐再向他招手。
一下子,票子变得烫手了起来。
他忍痛塞回七张票子:“之前说好了,三百就三百,多了我不能要。”
王导给他推了回去:“哎呀,您就收着吧!”
“不,不能要。”老师傅推搡回去。
“您就收着······”
“哎!您就走了?”
王导话还没说完,老师傅就跑了出去,他看着七张皱巴巴的票子,感动地望向老师傅的背影,怅然感慨:
“真是有原则的一个人啊,应该是十里八乡有名的大善人吧。”
麦青耸了耸肩:“谁知道呢。”
她准备上楼休息,在楼梯上遇见了上楼的江翼州。
他挡在面前,优雅矜贵地如同世家公子。
几年前,江翼州确实是。
只不过这几年江家没落了,否则清高如他,是绝对不会进娱乐圈,当一个他曾经看不起的卖笑的。
麦青不想在凌晨看人摆动作,“晚安。”
她装作看不见对方欲言又止的表情,绕开挡路的江翼州。
但江翼州不想让她晚安。
他手轻轻一抬,翩然优雅地拦在她面前。
“为什么和我装不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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