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夫三十五
罗斯维尔城堡。
窗外,大片的玫瑰花开得正艳,目之所及,一片火红与翠绿交织,花香浓烈宜人。
窗内,衣着华丽的绿衣裙女人抱着好梦正酣的婴儿,轻轻地哼唱着一首甜蜜的诗歌。
那是她写的诗,专门写给她亲爱的宝贝,作为睡眠时的摇篮曲。
她写了很多诗歌,只要看到她可爱的宝贝,她就有无数灵感从脑内迸发,从羽毛笔下倾泻,在羊皮纸上留下一行行甜美的字句。
萝丝·巴托尔轻声呢喃,语气里是化不开的温柔。
她的身边,侍女们围绕着她们母女,安静地做着针线,另有一个侍女轻轻拨弄竖琴,琴声轻缓空灵,为她的女主人配乐。
明亮的屋子,舒适的环境,温柔的女人和乖巧的婴儿,一片多么恬淡温馨的景象。
任何人进了这里,都会不由自主噤声驻足,舍不得破坏这一美好。
可惜,不速之客总是没有预料地突然而至。
‘砰砰’
指节扣动门板,房间门被敲响。
萝丝·巴托尔没有动作,甚至没有给一个眼神,就有侍女自觉放下手中的东西,轻脚行至门口开门。
门外,是一位黑色头发,黑色眼睛,就连容貌都和萝丝·巴托尔有几分相似的男人。
侍女显然熟知他是谁,面带微笑,向对方屈膝行礼,熟稔地带着对方往内室走去。
“夫人在做什么吗?”
“夫人在照顾熟睡的利兹小姐,夫人还唱了新作的诗歌,那真的美妙极了。”
“那一定是非常幸福的场面。”
说着,他便隐隐约约听到了从内里传来的轻柔和缓的竖琴声,和若隐若现的温柔的哼唱声。
歌词听不真切,但只是一听那柔和的歌声,就足以醉了任何人的耳和心,就连神最宠爱的天使都会忍不住为之流连。
男人放轻了脚步,侍女们发现了他,默契地收好手里的事务,起身悄悄退去。
而萝丝·巴托尔,仍旧抱着她最心爱的宝贝,轻声哼唱着。
男人绕至她的身后,伸出双手轻轻遮住她黑珍珠般眼眸。
“贵安,夫人。”
萝丝·巴托尔轻笑,伸手拍开男人的手,抬首,半扭着身子往后看,这个姿势将她的脖颈拉得分外线长,如最洁白高贵的天鹅一般,那脖颈与雪间之间挂着一环白珍珠项链,最中间的位置,是用黑水晶雕琢的盛放的玫瑰花。
那是她自出席社交会开始就带着的黑玫瑰装饰,即使换了载体,从项链,变成发饰,再变胸针,抑或手环,黑水晶玫瑰也从不离身,这是她的标志物。
从黑玫瑰小姐,到黑玫瑰夫人,再到黑玫瑰倡妇。
现在私底下,那些讨厌她的家伙,给她起的新的恶称已经更新到了该上火刑架的黑玫瑰女巫。
“埃德加哥哥。”
萝丝·巴托尔将婴儿放回铺满柔软织物的摇篮里。
脱离妈妈温暖的怀抱,熟睡中的小婴儿有片刻的不适,转而就被强大的睡眠吸引着继续熟睡。
萝丝·巴托尔回身抱了抱埃德加·巴托尔。
“说过很多次了,私下不要总称呼我为‘夫人’,我是你的妹妹啊,埃德加哥哥,我们是一个母亲,一个父亲的孩子,不要总是用敬语隔开我们家人之间的爱,像一直以来的那样,叫我萝丝。”
她望着对方的脸,相似的黑眼睛沟通起精神的桥梁。
“你知道的,我最喜欢你那样叫我。”
埃德加·巴托尔定定地望着妹妹的眼睛,从小到大,从少女到人母,这双眼睛里的光有太多改变,也有一些东西是始终不变的。
半晌,他似是投降般退让道:“好吧,萝丝。”
萝丝·巴托尔露出胜利的表情——她就知道,只要自己坚持,埃德加哥哥就拗不过她。
“埃德加哥哥是特意来看我和利兹的吗?还是说——”萝丝·巴托尔的表情冷淡下来。
“又发生了不好的事。”
埃德加·巴托尔沉默了一瞬,决定把真相告诉妹妹。
“父亲逃走了。”
“什么!”
萝丝·巴托尔因为太过震惊,嗓音没有克制住地变得尖锐,熟睡中的小婴儿受到惊吓,抽噎着就要从睡梦中醒来。
萝丝·巴托尔顾不上惊天消息带来的震撼,也顾不上被老父亲背刺带来的伤心,她赶忙抱起女儿,轻轻拍拍她的小屁股,慢慢地摇。
母亲的嗓音和动作带给了小婴儿安全感,慢慢地,小婴儿又重新熟睡过去。
这一系列动作下来,萝丝·巴托尔纵使伤心难过,也不再被愤怒刺激得失去理智,她压抑着怒火,胸脯剧烈起伏,嗓音颤抖着克制的轻声地说:“像是他会做出来的事,他就是这样,他一直这样——”
她发颤的双臂抱着女儿,就像抱着自己的心,自己的全世界。
“发生了什么,让他决定放弃我这个城主的母亲。”
埃德加·巴托尔的眼中满是心疼,他来到妹妹身边坐下,伸出手臂将她们母女抱在怀里。
“格兰纳达发兵了,不日就会抵达罗斯维尔。”
“我们不缺少士兵,只要有奥里斯和里弗尔,什么样的佣兵团雇佣不到。只是罗斯维尔的士兵不一样,他们表面上听话,实际一直忠诚的另有别人。”
萝丝·巴托尔冷笑:“我当然知道,他们忠诚于那个来自格兰纳达的母马。忠诚又怎样,她的女儿要带着她弟弟的军队来进攻罗斯维尔了,这就是他们要的忠诚的结果吗?”
“是啊,如果不是他们,苏珊娜·罗斯维尔那个小姑娘怎么可能带着她的侍女逃出罗斯维尔城!”
“不仅是他们。”
埃德加·巴托尔继续:“不仅是士兵,就连贵族也没几个坚定支持妳的,他们不愿意出兵。”
“父亲看不到战争胜利的希望,就离开了。”
“他就没想过,他这一走,我会落到怎样难堪的境地吗?一个连父亲都不看好的女巫,一个注定失败的倡|妇。”
眼眶里涌出热泪来,划过雪白的脸颊,啪嗒啪嗒落在襁褓的布料上,再晕湿开来。
“他总是这样,那么自私,只想到他自己!”
“当初可是他要求我去做保罗那个老男人的情|妇的,他要求的!什么为了巴托尔家,去给一个老男人做情妇!”
“我一开始没想过做情|妇的,我承认我犯了贪婪的罪,可我忍着恶心做了那么大的牺牲,为了我自己,为了巴托尔,我想办法让保罗离婚,当城主夫人,让我的孩子做城主有什么错!”
“怎么我真的做到了,我给巴托尔家带来了荣光,巴托尔的血脉坐上了城主的位置,我的父亲就要抛弃我!”
“妳没有错,萝丝,妳没有。”
埃德加·巴托尔起身,面对着萝丝·巴托尔半跪下来,一手握着她的手,一手执着手帕为她擦拭眼泪,温柔而坚定地说:“别难过,萝丝,妳有利兹,还有我,埃德加永远为妳执剑,永远的忠诚于妳。”
就像他一直以来做的那样,爱护她,保护她。
不论结果是天堂,是地狱,还是火刑架。
亲爱的妹妹,哥哥永远是妳最坚定的剑与盾。
侍女们从房间出来,待走远些后,都小小地舒口气,放松下来,方才那种与世无争的木偶淑女的样子褪去,现在看才像是青春活泼的少女。
侍女们知道,每当埃德加爵士前来找她们的女主人说话,女主人都是不允许她们在一旁听的。
他们说话通常需要很长时间,这足够这些平日里生活在高压下的侍女们,做一些自己的事情活泛下精神了。
即使得到了这么一个好机会,她们的脸上也没有丝毫喜意。
她们都知道,战争很快就要爆发了。
这在整个罗斯维尔是一个公开的话题,城堡内、城堡外,上到贵族,下到乞丐都在谈论这个。
他们说,罗斯维尔真正的继承人要回来了。
他们说,继承人带来了正义的军队,在神的旨意下,会把罗斯维尔的一切不洁统统‘清洗’。
他们说,没有一个虔诚的信徒会支持邪恶的巫女,他们是被迫的羔羊,如今真正的主人将要带着牧羊棍回来了,纯白羊羔会回到它的主人身边,女巫和黑山羊会被送上火刑架。
他们说,命运一早就注定了胜利,胜者只会是大难不死的尊贵的女继承人。
他们说……
他们说……
侍女们心思细腻,日日被那可怕的,能直接关乎到个人命运的言语拉扯心神,淡然美丽的面孔下是止不住的惶恐、忧虑、担心,若是女主人在这场战争中失败,她们会迎来怎样的结局。
她们是黑玫瑰夫人的侍女,即使她们发誓她们不是自愿服侍的黑玫瑰夫人,想来苏珊娜小姐也不会愿意相信她们。
谁都认为黑玫瑰夫人是邪恶的,和恶魔做交易的女巫,那她们这些女巫的侍女,又会有什么好结果呢。
未来最好的结果,大概就是被投进监狱。
最坏,可能是被送上火刑架。
她们该为自己打算,在最坏的结果没有到来之前。
侍女们要么独自,要么和自己要好的朋友离开。
有一个侍女抱着自己绣了一半的绣棚,去找自己在普通女仆里的好友说话,了解一下外面现在的情况。
再问问她前两天托付给她卖出去的绣品,有没有卖出去,卖了多少钱,她现在很需要存些钱,比任何时候都需要。
那位好友是一个叫露加的女孩子,善良真诚,非常靠谱,每每看到她,和她在一起,就像在姐姐身边一样令人安心。
在她认识的所有人里,她最相信露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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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毒夫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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