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来的疯狗——
“凭什么?”他几乎怒吼着质问。
龚泽霖感觉自己被羞辱了,也被轻视了,头顶一片绿,甚至怨恨上了那个时时刻刻仰慕自己,常常送早餐,加油打气的男孩。
不是喜欢他吗?
为什么还要跟一个莫名其妙的疯狗接吻?
还眼睁睁看着他被挑衅却没有丝毫表示?
忽然,龚泽霖想明白了。
叶之瑜今天去见的是他的学生,一个能给予帮助,带来利益的学生。
所以愿意了是吗?
顺便,把他当成消遣的工具,供金主开心。
因为他没有在叶之瑜说出苦恼后,第一时间提出帮助。
他在报复……
哈哈,多么讽刺和可笑。
喜欢算什么?
在利益面前,不值一提。
令人作呕的少年声音还在继续:“我调查过你,龚泽霖,在一家‘津吉’的药企当医药代表,手里正好有一个跟汇金医院谈合作的项目。”
龚泽霖的手指颤栗起来。
愤怒瞬间被害怕替代。
找工作不容易,他的职业生涯才刚刚开始,绝不能被毁了——
“你调查我?你想干什么?”
“跟他分手。”电话那头轻飘飘地说道:“那个项目就是你的了,五百万的合同,还是要叶之瑜,选一个吧?”
龚泽霖的大脑“嗡嗡”作响。
宛如被并不锋利的锤子,一点一点敲击着,又闷又沉又痛。
那可是……五百万的大单。
领导应酬跑断了腿,都希望渺茫的单子。
只要拿到了,可不只是简单的提成。
他将享有直接转正,把平日里趾高气昂的经理踩在脚下的权力。
龚泽霖感觉自己的声音正兴奋地发抖:“你没骗我吧?”
“怎么会?”电话里的语气带着淡淡的鄙夷:“你只要负责答应,然后做到就行了。”
他瞧不起他。
龚泽霖察觉到了,却也忽略掉了,咬着牙应道:“一言为定。”
既然叶之瑜选择了利益。
他为什么不呢?
仿佛形成某种默契般,他以为叶之瑜不会再找来了,再次出现在自己面前时,龚泽霖勾勒出讥讽的笑容:“酒全卖完了?”
“我给他喝了样品,还没结果。”叶之瑜摇摇头,歉意地说道:“对不起,昨天晚上我喝醉了,在学生家睡着了,放了你鸽子……”
“是吗?”
“嗯……”叶之瑜拧着太阳穴:“一喝醉,就没什么印象了。”
龚泽霖看向他红彤彤,肿成樱桃的嘴唇,又扫了一眼雪白的脖颈,没什么痕迹,蓦然回想起那“学生”的态度与不堪入耳的水渍声,不禁生出几分厌烦和焦躁。
嘴肿成这样了,还说不知道?
伪装,博同情给谁看呢……
可一对上叶之瑜纯净透亮的眼瞳,又让他一霎那地恍惚,无辜直率,轻拢的眉头仿佛在诉说着无限委屈,他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龚泽霖心中微梗。
一个晚上的时间,能做的,不能做的,都可以做全了。
叶之瑜说的,是真是假又能如何?
他已经脏了。
“不用跟我解释。”龚泽霖淡淡道:“上课去吧。”
叶之瑜愣了愣:“可是约会……”
“最近没什么时间。”本该一刀两断的,话到嘴边,龚泽霖又拐了个弯:“下周是我的生日,你会来参加吗?”
叶之瑜眼睛一亮,脸颊浮现出一抹绯红:“当然!”
“嗯。”龚泽霖想,过完生日再说吧,就当给一个机会。
或许,他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答应完,龚泽霖又唾弃自己。
之前毫不在乎的人,现在一被抢,怎么又纠结起来了?
有时候,不得不承认,他对叶之瑜也起过某种念头。
可深想起来,又一阵反胃,说到底,还是接受不了那天晚上发生的事。
到了生日会,龚泽霖又一次收到了叶之瑜发来的消息:
【龚学长,我学生说,舅舅的酒已经找到下家了,现在就要确认……生日只能晚点来了,但是我一定能赶上的!】
我学生,我学生,又是我学生。
上次他吻了你,这次又会得到什么?
整个生日会,龚泽霖都有些心不在焉。
明明与汇金医院的合同已经进行中了,估计很快,就要履行承诺了。
可他的胸口,为什么总时不时地闷疼?
晚上八点,叶之瑜的短信说:【我喝醉了,能来接我吗?】
龚泽霖犹豫了一下,问:【在哪里?】
【南御国际酒店。】
南御国际酒店?
那可是A市数一数二、排得上名号的酒店。
当时的龚泽霖没多想,做了这辈子最后悔的决定。
他打车到南御国际酒店楼下,却被告知当天有人包场,没有预约涵不给进,在冷风里足足等了二十分钟,酒店经理才慢悠悠带他走进了包厢。
包厢里热闹非凡。
十几个十八岁左右的少男少女围坐在一起。
餐桌上摆放着一盘盘精致的佳肴。
正中间的位子,坐着一个银白色头发的少年,他怀里揽着一个人。
绯红的脸颊,凌乱的碎发,微张的嘴唇,纯白色的衬衣湿了一半,明亮清澈的葡萄眼蒙上一片水雾,是叶之瑜,龚泽霖从未见过的模样,纯净,又掺了几分似有若无的妩媚。
他看到清澈的眸子被苍白有力的五指挡住了。
少年垂帘,凑到叶之瑜耳边,咬牙切齿道:“不许看他。”
叶之瑜只是轻哼了两下,就被迫扬起了下巴。
那张艳丽散发着水光的唇被含住了。
他们在起哄,在嘲笑。
“晗哥,没想到他真来了,人都看傻了。”
“怎么办啊?都没留位子……”
“就让他站着呗。”
江左晗亲爽了,才放开怀中的人,悠悠道:“人家今天过生日,告诉酒店,上最贵的蛋糕,让他坐在这里,一口一口把蛋糕吃完了才能走。”
龚泽霖不记得自己怎么离开酒店的了。
蛋糕不甜,含在嘴里发苦。
他用勺子挖蛋糕的时候,江左晗也在亲叶之瑜,从额头到眉心,从鼻梁到下巴,每一处,泛着水光,牵起银丝,晶莹剔透。
龚泽霖的恨意随着蛋糕的减少也在慢慢增加。
他恨叶之瑜的愚蠢。
被自己学生惦记而不自知。
也恨叶之瑜死乞白赖地追他,要不然也不用受今天这份委屈了。
都怪叶之瑜。
所有的一切,因他而起。
所以,当他签下合同,正式转正后,心中是畅快的,骂叶之瑜脏,转身离开的那一瞬间也是畅快的,甚至收下了送上门来的三千,据说是感谢费,他也心安理得。
这些,都是他龚泽霖放下尊严得到的。
偏偏,叶之瑜还要去骚扰他的同事。
这家人果然都蠢。
不会以为区区三千块,就能约到全国闻名的专家医生吧?人家可不图钱,而他一个一无所有的实习生,又有什么本事帮他妈更换单间病房?
是叶之瑜没有分辨是非的能力。
怪他干什么?
不满的情绪压抑在胸口,面对江左晗的质问,他却不敢反驳,含糊地解释:“叶之瑜之前确实求助过我,我也让同事帮忙问了,还以为奏效了呢,没想到是你在从中安排,都是误会。”
“那就道歉吧。”江左晗的语气平静如水,危险的气息止也止不住地往外溢出:“怎么道歉,不需要我教了吧?”
龚泽霖嗫嚅了一下干裂的嘴唇,谦卑道:“……我明白。”
道歉简单。
但三千块怎么办?
龚泽霖刚谈上一个小康家庭出生的男朋友。
为了摆阔,已经花了不少钱。
龚泽霖烦闷地挂断电话。
三千块……送不起就别送啊。
别都到他手里了,又要还,真晦气。
……
临睡前,叶妈妈打来视频。
她穿着蓝色住院服,面孔浮现出病态的白色。
离开刀已经过去两个月,叶妈妈虽能够下床行走,却未完全康复。
“妈,高压氧舱做了吗?”
开完刀后,叶妈妈双脚虚软无力,几乎站不起来。
医生说,每天做一次高压氧舱有助于更快恢复。
“做了,小梅扶我去的,你舅舅来,他会陪我做。”
叶之瑜白天上课,余下的时间需要做兼职,舅舅跟妈妈感情好,但也有自己的事要做,不会天天来医院看妈妈,只能花钱请护工。
小梅就是医院里帮忙照顾叶妈妈的护工。
“那就好。”叶之瑜点了点头,又问道:“最近睡得着吗?”
“挺好的呀。”叶妈妈冲着他笑。
叶之瑜看到妈妈眼底淡淡的乌青,心里发酸。
他知道,妈妈的隔壁病床住着一名植物人,呼吸道不畅,一天里几乎有一半的时间在打呼,老年人睡眠浅,自然会受影响,妈妈怕他担心,宁愿忍着也不肯表露出来,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妈妈,再过几天,你就能住上单人间了。”
“真的吗?”叶妈妈愣了愣,疲倦的神态染上几分欣喜:“是不是那个龚学长帮的忙?是的话,我们要好好谢谢人家,上次三千块的红包,你给人家了吧?”
“……不是他。”说起龚学长,叶之瑜的语气明显失落起来:“是江左晗,我们该谢的,一直是江左晗,我之前……搞错了。”
“啊……”叶妈妈对江左晗印象深刻,一副叛逆毒舌不太有礼貌的样子,实际在她看来,这孩子没什么安全感,可能原生家庭的缘故还有些缺爱,但心眼是好的:“瑜瑜,不是妈妈说你,这段时间,常听见你在自己房间里嘀嘀咕咕、自言自语地讲他坏话,你呀,是时候好好地反思一下自己了。”
……什么反思自己。
叶之瑜有苦难言。
江左晗对他做的每一件事,都难以启齿。
又怎么能直白地跟妈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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