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会大厅内，中央基地的随行医学研究员拿着测试仪，正在挨个检查。
为首的长官一头金发，站在一旁监督：“那天在基地列车上还有一名感染者，勇敢点，自己站出来。跟着飞船回中央基地完全是不错的选择。”
除此之外，所有人都被采血留样，根据快速采样结果，队伍被分成两批。
林禹：“根据基地条例，没有执行证明，你们不能私自对公民进行采样。”
有点无聊的长官二话不说，射出一枪。要不是林禹动作快，恐怕手臂已经被打穿。
“没有什么「基地条例」了。”
“我跟你走。”林泽从人群后走出来。
林禹一把扯过他的肩头，低声问道：“你怎么来了，你不是应该在地月族吗？黎朔呢？”
林禹先前看到基地列车脱轨的传闻后，马上联想到林泽和黎朔。他有些心神不宁，这几天故意将他们俩支走。
没想到这么快，麻烦就找上门来了。
“我趁黎朔不注意，把他打晕了。”林泽低声说：“你也察觉到了吧，异能失效了。”
很明显，中央基地在附近部署了反异能场。
林泽数了下，眼前这支特别行动抓捕队一共10人，都穿着灰褐色装甲严阵以待。
为首的行动长官肩上有两颗星，是少校级别。还有两名人员胸前佩戴着中央研究院的蛇形徽章——能外派到飞船上的，要么是快退休的高级研究员，要么就是悲催的实习生。
林泽祈祷是后一种情况，那样还能糊弄过去。
男性研究员手持的探测器叫做阿尔法狗，可以读取并精准识别不同异能者的磁场。在中央基地时，这是专门用来对付异能者以及动物实验体。
而另一个采样器，林泽也见过，是用来筛选指引官的。
在中央基地，异能者的改造实验流程是高度保密的，从结果看成功率极其低。而指引官的人选也是万中挑一。
例如林泽的指引官，选了几万个，才找到一个匹配度刚过30的。
但在YG082号基地，一切变得不同。
光林泽知道的完美感染者，也就是衍生出异能的人就超过8个。本土基地的感染源头是某种白色菌丝状孢子，受到地磁影响异常活跃。
中央基地的目的昭然若揭。
——「人」在它眼里就是「武器」，是升官发财的问路石。
“我是达尼尔少校。这位伟大的勇士，怎么称呼？”为首的少校自始至终态度和蔼，不像是来抓人的，倒像是来交朋友的。
林泽如果不是亲眼看到有两名工友被电击在地，也会信了达尼尔这张虚伪的面孔。
这堆人中，说不定哪一个带回中央基地摇身一变，会成为新的异能者长官。虽然异能者常常受到牵制，但论起军职军功，都是中校级别。
除了林泽，因为匹配不到合适的指引官，完成的任务很少，到逃跑时也还只是名少校。
现在倒是也能理解达尼尔的这番做法。
“我是零度。我会跟你走，不要为难他们。”
林泽说着，两名研究员已经上前检测。
“少校，是……是S级！”男性研究员大叫一声。
林泽倒是没被吓到，他早就猜到结果。S级是成熟异能者级别，证明这具实验体可以投放到部署中。
“是不是仪器坏掉了。”达尼尔大步流星地走过来，他一直站在最后面，对这些疑似者多有防备。他见过失败的异能者发起疯来是什么样。
要命，毁天灭地的，污垢溅得人一身。
但现在，他不得不亲自上前检查。
「确实是S级。」
事情变得棘手，但达尼尔也并不打算退让：“抱歉，我们也是根据临时管控法对可疑分子进行验证，毕竟要是他们继续藏在你们中间，会发生意外。”
在场的几百名工友，虽然来自不同厂区，但这几个月来建立了牢固的革命友谊。
“要是他们发作，早就发作了。”
“对，我们不怕。”
“让他们留下吧！”
“留下来，留下来！”
……
也不知是哪里率先走了火，一名工友“啊”地一声趴到在地，剩下所有人都乱了。
“警告，警告，一级警告。”这支队伍还配备了四架「静脉者」，冲着人群发射高速麻醉弹。
这种子弹一旦接触到物体，会发生小范围性轻型爆破。生成的烟雾具有镇静左右，起效快，副作用小，在镇压游行队伍时颇有效果，是通过安全法案的防暴武器之一。
随着“砰砰砰”几声，人们应声倒下，直接昏迷。
“该死，是谁搞的鬼。”达尼尔愁死了，这下要写好几页的报告，丝毫不担心这些药物对陌生基地居民产生的影响。
这不是林泽第一次感受反异能场的压制。
每当他有一丝念头想要冲破禁锢，眼前的景象便会模糊，那些藏在心里的恐惧如游蛇般钻出，缠得人无法呼吸。
过去的记忆和当下场景重叠——林泽回到了方舟研究所。
那些穿着特殊装甲的士兵将资料扔了一地；研究员们被踹倒在一旁，露出不甘表情，一幕幕在眼前重演。
鸣枪声、谩骂声、尖叫声不绝于耳……
“你们的行动是违法的，我已经申请保护令，这些资料非常珍贵！”沈渊即使双手被锁在背后，单膝跪在地上，但仍然不肯低头。
身后的士兵直接拧断了沈渊的手臂，厚重的皮靴将他的头踩在地板上：“你们是人类的叛徒，不配留在中央基地。”
时间在两个时空内反复横跳，人们正走向相同的命运。
痛苦的记忆和现实带来双重冲击，愤怒和不屈的烈火在林泽眼中熊熊燃着，令人疼痛难耐，这是抵抗反异能场的副作用之一。上一回，他趁乱从研究所逃脱时，受到的反噬更重，直接双眼失明。
但他不甘！
林泽较之于中央基地时，又获得了「藤蔓之力」、「空间迁徙」，甚至已经成为真正的思域者。
这个反异能场并不能完全控制住他。
体内力量似乎开始不受控制地爆发，两股能量产生剧烈冲突，空气中弥漫着肉眼可见的的能量波动，像午后的柏油地上，气体升腾令人不安。
然而，很快暴乱结束了。
8根藤蔓将四架「静脉者」一一捆起来，再重重往地上砸。
“警告，警……”
一有冒头的趋势，藤蔓生出的侧枝直接刺穿机体，「静脉者」完全歇菜。
达尼尔和2名研究员躲到作战队伍身后，连连心想：失策了。
他今天申请的是B级反异能场，没想到遇上个S级的对手。
“还是那句话：我跟你走，放他们留下，不要再来。”林泽知道其中的可操作性，只要达尼尔不在报告中提及，雪影工会接下来都会安全。
“要不再商量商量，我带走十个？上级也是下达了指标的。”
达尼尔不敢轻举妄动，还不清楚对手被反异能场牵制后，残余的能力有多少。
比起扬名立万，还是保住小命重要。
然而这时，林泽始终似的被弹到空中，藤蔓断了1根，要不是有剩下7根拉着，下一秒就会被狠狠砸到地上。
——像那些「静脉者」一样。
“043，别来无恙，你还是这么弱。”雄厚的声音传来，一个穿着背心装甲的肌肉男从天而降。
林泽靠藤蔓牵扯着，悬在空中。
作为代价，他的超凡视觉失效了，奇怪的是导航仪也无法成像。他像被诅咒似的，完全失去用眼睛窥探世界的能力。
不过，在完全失明之前，他看清了对面的支援者。
“096引力者？”正是曾经的同事，在8名异能者中排名第二，擅长操纵重力。
“我倒是没想到，你还活着。”096引力者的语气轻蔑，“叛徒都该死。”
“上校，您的意思……”达尼尔自然不敢直呼096引力者，“他……他是2年前失踪的……超视者……M1-043少校？”
096引力者自认为没有回答的义务，加上复杂的情感充斥心头。他手一挥，把天花板掀翻，不知从哪里调来四尊巨大石像，直挺挺砸向林泽。
“上校！请住手。”达尼尔急着从队员身后跑出来，功绩马上要被砸成肉泥了。
巨大波动破风而来，林泽没有闪开，而是用剩下的7根藤蔓结成网，拦下石像。否则，雪影工会的其他人就会遭殃。
“你还是这么优柔寡断。”096引力者也不示弱，不断外接重物持续进攻。
藤蔓断了一根，又一根……
林泽退了一段又一段。
林禹指挥着能自由行动的人，将所有昏迷、受伤的工友带离「战区」。
“都别跑！”达尼尔眼见着好不容易找到的指引者候选人一个个逃走，“抓几个回来，10个也好。”
“达尼尔少校，咱们要不还是先撤离吧。”其他队员都不敢冒险。
096引力者作为探索号飞船随行异能者，几乎所有的反异能场装置都事前去除了他的频率。
异能者发起疯来可不管同行的队友。
正当达尼尔带人往门口离开时，地面发生剧烈震动。
“要命，又是什么玩意？”
5架机械体立在大厅中央，它们掌心发射出强力能量波，直接将空中的重物一一粉碎，扬起浓重的粉尘。
在嘈杂声中，林泽听到熟悉的脚步声传来，最终停在自己附近。
“096引力者，你的行动违反《异能者安全条例》，请立即停止。”
096号停下手中所有动作，语气充满疑惑：“是你。”
林泽最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在强制突破反异能场后，他胜利了，也失败了。
重重地倒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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