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湫寻深吸一口气，路上居然看见两个保镖穿着的男人倒在墙边，生死不明，他很想上去看看是不是坑自己钱的那俩，但是现在情况很危急，且先放他们一马。
越来越深入，那种金属和□□的碰撞声就更加清晰，砸得人心脏突突跳。
穿过最后一个拐角，突然有一个保镖穿着的男人朝他猛地扑过来，男人脸上的面罩破破烂烂地挂在下巴处，露出红肿青紫的脸，头发乱得像鸟窝，鲜血如注。
沈湫寻下意识地退后一步，耳边一声巨响，男人突然一颤，整个人躺倒在地，鲜血从地上漫出来，死不瞑目。
天花板被震得一颤，连带着灯光花眼。
“……”没等沈湫寻找个冷笑话安慰一下自己，他对上一双墨绿色的浓郁的眸子，阴沉、嗜血、带着杀意的，隐藏在暗处伺机而动，衣衫褴褛，身上的血也不知道是谁的。
他的身后，数不清的尸体叠在一起，尸山血海，地狱修罗。
我嘞个无敌大杀器。
‘这是……信息素紊乱？’
【空气中有引导药物的残存成分，许知远是因为药物才会发病。】
那种死亡的悚然从背后窜起，缠绕住心脏，冻结他的躯体。
所以他面前这个是最后一个活人了？
求生的意识在催促他转身逃跑。
但对金钱的渴望显然更胜一筹。
沈湫寻悄悄地吐出一口气，试探地往前一步，许知远谨慎地蹲在原地，喉咙里发出一种类似野兽的警告的呼噜声，眼神混浊，仿佛失智的野兽。
所以他还能活着吗？
身后又传来一声巨响，那双警惕的绿眸偏移一瞬朝他身后看去。
于是沈湫寻就这样超级胆大地滑到了许知远身边，没等人反应一个熊抱捆住他的手臂，男人微颤，但没有推开他，那双墨绿色的眼睛警惕地游离在他的脸上。
许知远在分辨，分辨鬼哭狼嚎的血色中，唯一的那抹代表平静的白。
沈湫寻扯一扯嘴角，试图用眼神表达自己的友好。
但很显然不太有用，想了半天，他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是我啊。”
再怎样，我们也是有过共患难的情谊吧。
许知远眼眸微颤，眼里浓郁的阴云有消散的趋势，手臂很诚实地将他环腰抱住，像是初生的小狗幼崽那样好奇又警惕地打量着面前的这个人，从眼睛到鼻梁。
尸山血海之前，一种诡异的天真的残忍。
沈湫寻被这眼神看得头皮发麻，紧张地抿一抿嘴角。
许知远的注意力又被他嘴角下的那颗痣吸引过去，很好奇的模样，试探着想凑上前亲亲舔舔。
【。】
沈湫寻无情地捂住这人的嘴，皱一皱鼻子，旁边的墙壁忽然从后面打开。
杰斯从里面走出来，西装革履，面色沉凝，看向沈湫寻的目光里三分愤恨、三分失望、四分嫉妒。
像是被老婆背叛的丈夫。
身后带着一个覆面的保镖，从他身体的缝隙可以隐约看清墙壁后面的房间，用一些器具和陈设可以推测出来，应当是类似于观察室的地方。
‘他就这样躲在里面看着许知远大杀特杀？’
【好像是。】
‘妈呀怎么会有这种人，难以理解。’
【很正常，下等星的人命最不值钱。】
杰斯警惕地瞥一眼浑身是血的许知远，看清他狼狈的姿态，心中有些许快意，他又看向沈湫寻，神情隐隐有些期待：“看，想清楚了吗？”
“想清楚你爹。”沈湫寻感受到怀里那个人的躁动，伸手将人的脑袋靠在自己的怀里，直视杰斯。
他横眉冷对的姿态显然戳中了杰斯的痛处：“沈湫寻你怎么就是不明白……”
“明白什么，明白你滥用职权屈打成招？”沈湫寻蹲在地上试图将许知远搀起来，趁着打嘴巴仗赢了先溜，别的事情等许知远清醒之后再说。
刚将人勉强搀起来，远处的铁门忽然被毫不留情地踹开，密集的脚步声犹如蝗虫过境，嗡嗡地仿佛踏在人的心口。
怀里的许知远肌肉绷紧，整个人绷成一根蓄势待发的弓弦，喉咙里又开始发出警惕的咕噜声，仿佛下一秒就要朝来人撕咬过去。
来人的排场很大，几乎有二十几个全副武装的保镖守护，更有人搬来一张太师椅放在屋子正中间请他坐下，一身黑色大衣，身形不高，面容冷酷，脸上沟壑纵横，眼睛眯起，手里夹着一根正燃着的雪茄，气势反倒要比周围二十几个保镖加起来都足。
杰斯脸色略微难看，转眼又恢复平静，默默地站到老人的左边：“表叔……”
老人吸一口雪茄，并没有理会杰斯的称呼，反而将目光投向沈湫寻。
“你是？”男人开口，声音嘶哑难听，像是卡着痰，很是古怪，眼神如同山洞里不知道活了多少年的老妖怪，黏在沈湫寻的身上，仿佛将他整个人都剥开。
狠角色，他果然不应该为了那六块钱淌这摊浑水。
“我是许知远的证人。”沈湫寻面不改色地阻止怀里那个人的动作，甚至直接用手里的围巾裹住了他的眼睛，防止他突然受刺激又开启狂暴模式，才松口气专心开始编谎话。
“哦？证人？”
“对，我想问店长，那批货物是从哪里运到药店的？”
男人吸一口雪茄，这时才让人注意到他的断指，一只手竟然只剩下三个手指头。
杰斯安静地站在原地，面不改色地答道：“从苏菲尔星球，经由许知远所带领的运输小队带回药店。”
“时间？什么时候发现的丢失？”
“6月7日早晨接到货物，6月10日晚上送到药店，当天晚上开始清算……第二天上午十点复查发现的丢失。”
“期间可有别人介入？”
“没有。”
“抵达药店之后是谁负责清点？”
“你知道这么多有什么用处么？那批货物从接手到入库只有许知远一个人经手，不明不白地消失，除了他还能有谁。”杰斯的表情有些难堪和隐忍的愤怒。
许知远埋在沈湫寻的颈窝里，嗅闻到一股淡淡的冷香。
沈湫寻面无表情地拧一拧怀里那人的胳膊提醒他别动，只是平静地继续问道：“所以抵达药店之后是谁负责清点？”
那位老人面不改色地抽一口自己的雪茄，狭小的眼睛在默默打量着面前的两人。
杰斯的眼神右瞥一下，又低下头：“是记账的马克。”
“可是马克明明是在6月8日到6月9日上晚班。”
“那是我记错了，是……马克的搭档夏洛克。”
沈湫寻慢条斯理地点头 ：“这样……啊，我想起来了，那天好像是马克和夏洛克换班，就是飞则上晚班清点的货物。”
杰斯的神色变得异常难看：“也可能是我记错了，我整日都在关心药品的另一条生产线。”
“您怎么会记错呢？第二天的基础药物是我登记在侧，我接到的换班表上清清楚楚地填写着飞则的名字，这个可以查看，白纸黑字写得分明。”
“是吗？”老人老神来哉地吐出两个眼圈 ，看向杰斯。
杰斯姿态恭敬，说话有些磕绊：“不是的……那晚的值班确实是马克……我只是偶然看见夏洛克所以记错了。”
他的计划本就是临时制定的，而且当初开始的时候就有信心直接将许知远拿下，许知远的腺体有问题，只要加一点基因药物就能让他失去理智，等到人没了，死无对证，自然也不会有什么别的事情，但他没预料到沈湫寻竟然真的会主动站出来跟他对着干。
“店长连人都记不清，凭着自己的推断就能找出来罪魁祸首了？”
老人不知道有没有相信，只是转头，那双浑浊的眼睛又盯向沈湫寻。
像是在打量。
这时，身后又跑来一个保安衣服样式的人，他小跑两步上前，贴在杰斯耳边说了点什么。
沈湫寻就知道又有鬼了，他愁得要头秃，面上依旧一片镇定。
许知远奄奄一息地倚在他身边，终于勉强找回一些理智，轻轻地剥开一点围巾，那双草绿色的眼睛透过棕色布料的缝隙，一动不动地转头看着旁边的人，像是陷入幻境之中，怔愣着。
顶光惨白，流水一样从乌黑的发丝滑下，丝丝缕缕的光穿过刘海的缝隙，衬得苍白的皮肤近乎透明，瞳孔漆黑，睫毛纤长，眉宇间丝毫不见畏惧，只是平静，冷淡，坚毅。
在这样近乎生死攸关的时刻，有种令人心折的魅力。
“我们抓到了许知远的好兄弟，当时他就在七巷的那个废弃房子里清点失踪的货物，人证物证具在。”杰斯听完下属的报告之后，悬着的心又瞬间落地，连带着姿态也高傲不少，他眼神示意，下属将人证和物证带上来。
来人沈湫寻还算有两分印象，此刻也是鼻青脸肿，颤颤巍巍地蜷缩着，后面所谓的物证他匆匆看一眼，玻璃管里装着淡蓝色的液体。
“如此，你可还有什么要说的？”老人慢悠悠地在扶手上敲一敲烟灰，并没有对这个人证物证表现出什么不一样的神色。
‘不是我说，这是铁了心要许知远死吧！何必啊，你能不能给我申请个核弹和他们爆了。’
【不在权限范围内。】
‘没用的东西。’
【你可以试着跟任务目标撒娇，他说不定能救你。】
沈湫寻怀疑地看一眼靠在自己颈窝里一脸依赖的男人：‘你要是看扁我的话。’
【你就会……】
‘我就会扁扁地走开。’
【。】
“你可还有什么要抵赖的？”老人吸一口雪茄，悠哉悠哉地开口，烟雾飘散，模糊了沈湫寻的神色。
半晌，他抬起头。
小尔：“聪明勇敢有力气，我真的羡慕我自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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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绿眼睛（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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