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陈窈睡得舒舒服服。
睡前她使唤裴照七给她扇风,伴着枕边微微小风,燥热消退,她不知不觉沉睡,早就把一旁的裴照七忘了。
她一睁眼,眼前的画面忍不住轻笑出声,裴照七还呆呆地举着扇子,胳膊撑在右侧腮下,半打着瞌睡,眼皮重得像快掉下来似的。
“相公?”陈窈拍了拍他的肩。
裴照七一惊,揉了下迷糊的睡眼,“窈娘,你醒了,我去烧水。”
每日照例陈窈揉面,裴照七在一旁烧水,简单用过饭后陈窈提着几屉去摆摊子。
但见裴照七眼下一团黑,陈窈不忍心再去支使他,毕竟把他累到了自己又要照顾他,又要做生意,岂不难上加难。
“一晚上没睡还要早起,我都心疼相公。”陈窈媚眼柔和似雾,含情脉脉道:“今天我自己来就行,睡醒了记得磨麦……”
她话还未讲完,裴照七含糊嗯了声,然后双眼一闭,呼吸声从中传出。
陈窈:“……”
看样子是累得够呛。
她简单梳洗一番,去灶前烧水煮饭。
女人挽起袖口,从水缸舀一瓢水倒入铁锅中,再将木柴塞进灶膛,等水开的功夫,她揪出一小面团在手掌中扯开,成面片状放在锅里煮,像池塘一片片的小浮萍。
一碗热气腾腾的馎饦出锅,最后撒上一小撮盐巴,搅和搅和,这就是陈窈的早饭。
味道算不上绝色,对她来说能填饱肚子,在烈日下卖馄饨不晕倒足矣。
陈窈推着小车赶在太阳升起前出摊,赶在太阳落山收摊,日子如山涧小溪般流淌。
今儿个收成好,来了一批商队的人,全都是身强体壮的男人,**个人每人都用了三、五碗馄饨。
陈窈将收起的银两拨出两文钱,买了一块甜甜的糖饼带回去。
裴照七看到她从身后变出糖饼时,眼珠子都发亮,抱着她亲了一大口,“窈娘,你对我真好!”
吃完,裴照七欢天喜地地去磨小麦,双手拉动石礳在闷热的院子一圈又一圈。
陈窈望着他汗如雨下的脸庞很欣慰,她家穷买不起畜生磨小麦,只能堪堪用人力,但她有裴照七。
男人如牲畜,只要你给点他甜头,他能像驴一样给你干活。
但很显然,今天这甜头她给得有些过了。
不到酉时,天色将将暗了个头,裴照七拉着她就往床榻上躺。
陈窈脑袋刚沾在到枕边,他如山林间的猛兽般欺身,粗粝的大手攀抚女人滑嫩的背部,勾住两条细细的带子,轻轻一拉,亵衣顿时松散,女人如含苞待放的花一瞬绽放。
冷疏的月光从窗外斜斜地照在墙壁,映出几乎快要重叠一起的两道影子,缠绵交织。
“咚咚咚!”
就在这时,外面一阵敲门声打扰房内的旖旎。
陈窈挑起沾染**的眼波,哑着嗓子催促他,“可以了。”
本想用完饭后她去交掠房钱,没想到这傻子把她缠在床上了,庞婶久久见不到她的银子定会找上门。
裴照七翻身,从柜子拿出一块干净的手帕,温柔地擦拭她被汗黏在额头的碎发,“窈娘,辛苦了。”
陈窈:“……”
她猜过不来两天,这傻子又该伺候她冲凉了。
陈窈无奈地叹息一声,不愿与这愣头再多费口舌,她明了地说:“你先开门去,待我穿好衣服过去。”
她现下衣衫不整,眼尾一圈红晕,一打眼就知躲房里咋干什么。
男人赤着胸膛,低着头不语。
陈窈见他这一副舍不得温柔乡的模样,就知道还没喂饱他,定是不愿动身。
女人纤细如玉的双臂似重新环上他的脖颈,眉眼似带着勾子般,好声好气地哄他,“相公,等你去完我们再续。”
说完,男人黑眸亮起,顿时不再留恋,掀起被褥起身往外走。
“……”
陈窈刚要收拾衣物,一抬眸就见一具白花花的身子立在她眼前,仔细看后腰还有几道红痕。
“穿裤子啊!”看得陈窈双眼发黑,赶紧把他叫回来。
男人听到她细嗓喊他,杵在原地片刻后,又讷讷地回来,老实地套上长裤。
陈窈:“……”
衣襟还未穿好,门外头传来女人粗壮的嗓音,她就知道裴照七一人应对不了,她匆匆系了系腰带会客。
“庞婶,这么晚,您有什么事?”陈窈靠在门边上,纤纤玉手往自己男人臂膀上一推,示意他回屋去。
男人很听她话,往床上一坐等她。
“打扰你好事了。”
妇人斜眼打量陈窈,瞥见女人娇嫩如雪的肌肤上的男人印,看她那狐媚子的劲儿,定是没少缠着那傻子滋润。
即便守寡多年但庞氏眼力不改,平时就能瞧见她家男人劈柴只会傻乎乎地出蛮力,没想到床上也是如此,这女人命可真好,白捡了一屋子和男人。
但那又如何,还不是受他们一家人摆布。
庞氏昂首挺胸,扬了扬下巴,“该交银子了吧?可别用那几颗花生糊弄我。”
陈窈额角一跳:“……”
她虽不喜庞氏趾高气扬这副作态,但还不至于指使裴照七仗着自己傻拖延交租。
她懒得多费口舌,拿出早已准备好的银钱给庞氏。
庞氏笑滋滋地接过,钱币在手中发出清脆的声响,她仔细清点起来,“一文不差。”
她数完抬眼看着陈窈,一点想走的意思都没有。
陈窈轻咳一声,礼貌轰人,“这么晚了,我就不留您进来喝茶了。”
庞氏哼笑,五指一扣比了个数,“跟你说声儿,来月交这个数。”
陈窈笑容敛住,眉心微锁。
足足翻了一番。
庞氏一家三口无收入来源,全靠她按时交的掠房钱,一有急需便涨租,上次因为她儿子要上京赶考,这次又不知是什么缘故?
“不愿意啊?”庞氏见她不说话,嗓门一喊。
陈窈不满地瞪着眼,“隔段时日您就涨钱,江河涨潮的水都没您涨得快。”
庞氏鼻息中探出一股粗气,哼声道:“那赁贴上的价儿可比我这多多了,你若喜大可找个房牙子去讨价还价,我们平民百姓不做那强求留人的事!”
她今天来就是只会她一声,丝毫没有讨还的余地。
陈窈被她气得脸都红了。
庞氏之所以如此嚣张,是她拿准了陈窈的做生意的命门。
陈窈做的馄饨算不上好吃,只能说可入口,前来的吃客压根就是冲她这人来的,比起馄饨的香气,男人们更贪图她的美色。
一旦她搬离花颐村,去城里的地方,那边的文人不一定蜂拥而至,为她不巧的手艺而掏钱袋。
这个道理陈窈自然比谁都清楚,她送走了庞氏,开始拨算盘。
以这个速度涨,也不知她得卖出多少份馄饨。
正当女人专心算账之际,一股热气从她身后往前凑。
陈窈思绪都被裴照七扰乱了,她转身皱巴着娇红的脸蛋,生气地叱他,“你干嘛!”
男人不语,发亮的眼睛微微一眯,拨开她的里衬探。
陈窈:“……”
说他不傻吧,教了什么都记不住。
说他傻吧,多晚都不忘记做那事。
既答应了他,陈窈不想做无信之人,她柔软地往男人身上轻轻一靠,玉臂轻绕,从后将他脑袋勾来。
这一夜再醒来,陈窈匆忙地收拾东西准备出摊。
裴照七天刚亮就醒了,他坐在门外磨麦子,见陈窈从屋里出来嘿嘿一乐,“你真美。”
陈窈今儿特意涂了胭脂擦了粉,偏髻上别了一朵艳丽的无名花,还穿了城中夫人喜爱的款式,胸前的云纹刺绣随着女人呼吸的闪动,似湖中粼粼光波。
女人明媚一笑,比头上花还要俏,“等我回来再给你买凉糕。”
男人像是听到有凉糕吃,高兴地不得了,脑袋如捣蒜般点头。
陈窈推着馄饨小车,窈窕迤逦的身条漫步于洋洋日光中。
她刚走,晒衣杆前的两人凑到一起。
庞氏的儿媳吴春蔓将手头的粗衣麻布一裹,攥在手里说起闲话来。
“小狐狸精穿这么少,又去勾引男人挣些不干净的银子。”吴春蔓想想就生气,都是一个村的,她却样样比不过陈窈。
“少说,这些钱没进你嘴里?”庞氏抖动手中的衣物,眼神掠过她还未显怀的肚子,话音一转,“等我孙儿出生用银子的地方多了去,可得指着陈窈这棵摇钱树。”
吴春蔓哑然:“我……”
她自有喜以来,吃得多花得也多。
庞氏这话倒不是向着谁,她婆母死后竟把这么一大间屋子留给毫无血缘的陈窈,她守寡多年把儿子含辛茹苦地拉扯大,就算抢她也要抢来!
陈窈生得不似村中女人般,脸蛋嫩得都能掐出水般,庞氏本不想真把她赶走,恰好自己儿子对她确有一心,只要陈窈同意这门亲事,房子她便可住下。
可没想到,陈窈这死丫头不识好歹,转眼跟一傻子成了婚。
花颐村就这么屁大点地儿,这不是往她脸上打吗?
宁可嫁一愣头,都不嫁他儿子。
这梁子算是结下了,庞氏开始向她收取租房的银钱,可谓是一家的收入都是从陈窈手里流出来的。
吴春蔓心如明镜,自是知道这个道理,取笑道:“行,等着陈窈有天真出去卖,咱们也可以坐享清福。”
“你脑子都被江泥糊了吧,她真飞到枝头变成凤凰,还会在乎咱们小小的花颐村吗?”庞氏冷哼,她希望陈窈钱囊有点子儿,但也不要太多。
“她要是真这么做了,咱们就能拿捏住她的把柄,那陈窈岂不是要给咱们做牛做马一辈子。”
吴春蔓忍着被婆母训斥,这种不三不四的女人可是要浸猪笼的,要是真有这么一天被她逮住,陈窈休想再和她争!
庞氏听完放肆大笑,眼角被扯出几条深深沟壑,“小声点,要是被那傻子听到,小心给你打成残废哈哈哈哈。”
吴春蔓吊梢眼一眯,露出条细窄的缝儿睨了眼,她轻蔑地笑了笑,完全不把男人放在眼里,和庞氏一同进了屋。
无人处,本迎着日头劈柴的男人慢慢直起腰,淡淡眸光凝起戾气,仿若大雾中忽现飞鹰,下一秒似要叼噬人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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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涨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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