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长洛惩罚似地略用力捏了下他的手,说:“美得你。”
容清宁粲然一笑,难得瑞王精神像现在这般稳定正常。
两人继续向前走,行至一处下坡时,容清宁忽觉脚下一空,不禁微微一惊。
电光石火间正欲挣脱殷长洛的手,却不料被紧紧攥住。
眨眼间,容清宁带着殷长洛一齐掉进两丈多深的陷阱里。
幸好摔落之时,殷长洛迅速把剑插进土壁里,减缓坠势,手臂揽着容清宁的腰徐徐落在地面上。
容清宁只是虚惊一场,并未受伤。
他仰头望着头顶,愁眉苦脸地说:“好高啊,殷长洛你会不会轻功,带我飞上去吧。”
殷长洛倚着土壁,冷眸懒懒扫过来:“本王只会冲锋陷阵,不会飞檐走壁。”
容清宁失望,想了想说:“那你有没有带鸣镝啊、传信烟什么的?放一个让你手下来救你。”
殷长洛神色倨傲:“本王又不是小卒子,带那些东西作甚?”
容清宁:………
叹了口气说:“行,您身份尊贵,点烟传信这样的小事自有下人去办,可是尊贵的摄政王大人,眼下您要怎么脱困呢?”
殷长洛没接他的话,上下看他一眼,轻淡说:“把你衣服脱了。”
容清宁心跳漏一拍,面红耳赤地道:“在这里?这不大好吧?不然回府再………”
殷长洛低低轻笑起来,凌厉的眉眼浮上一抹许久不曾有过的愉悦,握拳抵着唇轻咳一声,说:“把你外衣脱了。”
“外衣?”熔清宁愣了愣,脸瞬间更红了,这会简直无地自容,低垂着头把外衣脱给殷长洛,期期艾艾地道:“给你。”
殷长洛接过衣服,利落铺在地面,坐上去,蜷着一条腿,胳臂搭在膝盖上,散漫地望着眼前空白处。
容清宁敢怒不敢言地瞪着他。
陷阱里偶尔有雪花被风卷着飘进来,零零散散的落在两人身上。
容清宁从小木屋逃脱后一直不曾歇息,所以在冰天雪地里也没觉得多冷,此时却冻得紧抱双臂,牙关咯咯作响。
殷长洛扭头看向他,眼神示意,“坐我身边来。”
容清宁冻得实在受不住,依言走过去紧挨着他坐下。
殷长洛解开狐裘披在人身上,然后搂入怀,低声问:“还冷吗?”
容清宁头抵着他胸膛,感觉他温热紧实的身体像火一样,迫不得已的相拥令人羞窘至极,紧咬着唇不说话。
“生气了?”殷长洛低头吻了吻容清宁唇瓣。
容清宁瑟缩一下,闷闷地说:“不敢。”
殷长洛安静地拥着他,没再说话。
太阳渐渐西移,陷阱里越来越冷,容清宁把双手伸进殷长洛衣襟里,紧贴着他里衣取暖。
殷长洛把窄窄的领口往下拉了拉。
容清宁假装抬头看着天空,看雪,看太阳。
直到陷阱上方出现了晓画的面孔,容清宁悄悄瞥一眼殷长洛,试探说:“你知道晓画心悦你么?”
殷长洛冷笑:“他也配?侍奴而已。”
容清宁尴尬笑笑,说:“侍奴也是人啊,心悦一个人有什么不可以的。”
晓画趴在陷阱上方,看着窝在殷长洛怀里的容清宁,平日里文弱卑顺的面容霎时变得扭曲,端起一张小弩对准他,咬着牙骂道:“你这个贱人,竟敢勾引王爷,我要杀了你。”
容清宁略带调侃的眼神投向殷长洛,被他冷着脸剜了一眼,耸了耸肩,抬起头对晓画道:“先别冲动,容我想想啊,我猜当年与谈明私通的人不是墨书而是你,对么?想来割断井绳的也不会是玉棋了。”
“不错,只可惜上回没淹死你……今日我定要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容清宁叹了一口气,微笑说:“因嫉恨而杀人,不惜委身谈明,值得吗?”
晓画手指扣着悬刀,怨毒地盯着他:“别跟我提那个废物!若不是他只顾着身下那档子事,坏我好事,你早就死透了!”
容清宁心知晓画杀机已定,第一反应就是躲到殷长洛身后,拉他给自己挡箭,但立即想起殷长洛纵横沙场,功夫定然不弱,这么做无异于以卵击石。
再说殷长洛固然冷血可恨,可好歹救过自己两回,自己决计不能害他。
正无计可施之际,却感觉一阵杀气袭来,抬眼看去,殷长洛面冷如霜站起来,看似无意地挡在容清宁身前。
抬目对晓画冷冷道:“卑贱的侍奴,本王命你即刻自裁,否则你会死得很惨。”
晓画痴痴看着殷长洛,眼底的妒恨一点点化作凄凉,“王爷,你真不识好歹,明明最在乎你的人是我,可你从来不曾多看我一眼,这个容清宁从未将你放在心上,你却………既然你不许我杀他,那我便将你们都杀了!”
晓画的语声骤然狠厉,手指毫不犹豫地扣下悬刀。
殷长洛眸光微沉,拔剑挥斩,弩箭顿时被拦腰劈成两截。
晓画还未来得及再次扣下悬刀,忽然感到后心一凉,回过头看见韩云从自己身体里拔出刀,手一松,小弩掉下陷阱,摔落在殷长洛脚边。
“末将救驾来迟,请主上降罪。”韩云单膝跪在陷阱旁,两名兵士跟着他跪下,神色惶恐地丢下一根绳索。
殷长洛攥住绳索一端,对容清宁说:“抱住我。”
容清宁听话地走过去,伸出两只手臂环抱着他的腰,头搁在他肩头。
殷长洛脸上没什么表情,回到地面上,韩云已牵着两匹马等候在一旁,身后肃立着一队披坚执锐的骑兵。
殷长洛从韩云手中接过缰绳,跃上马背,垂目看一眼容清宁,淡声道:“我要出去一趟,你随韩将军先行回府。”
言罢便扬鞭打马,众将士也纷纷翻身上马,骏马长嘶,趟雪急奔,不大会儿就消失在视线中。
容清宁方知殷长洛有要务在身,不知为什么还特意赶来救他,根本找不出一丁点儿救他的理由。
他想,兴许自己这个玩物对殷长洛来说,就像是家猫爪下的小老鼠,无聊的时候便放出来玩一玩,总不好还没玩两天就让小老鼠一命呜呼了。
韩云把马缰递给容清宁,笑了笑说:“容公子会骑马吗?”
容清宁点点头,翻身上马,笑着看了韩云一眼,说:“韩将军,告假回乡的刘五今年是不打算回府了么?”
韩云呵呵一笑,心虚地道:“不至于,也就容公子一句话的事儿。”
容清宁笑意微敛,语声温和而坚定:“那就让刘五安心留在家乡吧。”
韩云看着他,眼中有不解,“王爷对公子如此上心,您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无论在帝京还是陇安,多少清贵美貌的小公子绞尽脑汁的想要攀附瑞王,却无一人能得到瑞王青睐,这容公子多少有点不识抬举了。
容清宁心知,在韩云他们心里,摄政王就如神祇一般尊贵神圣,高不可攀,能得到摄政王的施舍和宠幸,那就是天大的恩赐。
他们不会明白,即便是侍奴和伎人,也是有尊严的。
容清宁直视着韩云,直言不讳地说:“比起做供人狎玩的娈宠,我宁愿每日挑水劈柴。”
提起马缰,转头对韩云笑道:“也许在旁人眼里,瑞王是天上云,可在我眼里,瑞王与韩将军或膳房的刘五,并没有什么不同。”
韩云吓得膝盖一软,差点给他跪下,面无血色地道:“容公子慎言,末将的脑袋还不想这么早搬家。”
容清宁弯眸一笑,默默打马前行。
韩云抹一把额上冷汗,骑马跟在他身后护卫。
到了王府,韩云把两匹马牵去马厩。
容清宁独自往湘竹院走,到清秋厢门口时,长琴背着包袱,抱着一块牌位出来,两人面对面站着。
长琴从上到下打量容清宁一眼,阴沉沉说:“还能全胳膊全腿的活着回来,王爷果然厚此薄彼。”
容清宁盯着他抱在怀里的牌位,刻着逝者名讳的那一面紧贴在长琴胸口,虽看不见上面的字,但容清宁也猜到几分。
“这是墨书的灵牌吧,你真正要杀的人是晓画对么?所以才故意透露谈明行踪,将瑞王引到山上?”
长琴目露意外地看容清宁,他的猜测一样没差,唯一猜错的是自己透露的并不是谈明的行踪,而是容清宁的行踪,不过这些并不重要。
长琴抚摸着灵牌上的名字,镇定说:“容公子是如何猜出的?看来墨书之死的真相你也应当知晓了。”
“胡乱猜的。”容清宁顿了顿,说:“复仇的法子有许多,为何要选择这种既不高明也不妥当的方法?若是出了变数,岂非前功尽弃。”
“唯一的变数,就是瑞王会不会因为你的死,而杀了玉棋和晓画,现在我知道了。很可怜,墨书………很可怜。”
长琴阴冷的眸子里蔓延着淡淡的忧伤。
容清宁默然地静立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过了一会儿,问:“你要去哪里?”
“雍州,也许我们很快还会见面的。”长琴唇角勾起一丝淡笑,说:“从见到你的第一眼我就知道,你将是我永远的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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