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座后，对面的白泽朝她伸手，手心里是她的手机。
陆繁星抿唇看他，从他手里拿回手机的那一刻，拇指不经意间触碰到白泽温热的掌心。
她不是故意的，但白泽也没说什么，陆繁星就拿起菜单“碰巧”地挡住脸。
白泽轻握右手，试图挽留她触碰手心后带来的酥麻感。
石锅鱼很快上菜，冒着腾腾热气的奶白汤汁“咕嘟咕嘟”响。
他率先拿了漏勺舀上满满一碗鱼肉，说着“小心烫”放到陆繁星手边，再拿了她的空碗给自己盛。
“谢谢。”陆繁星双手捧了下碗，又怕烫地松开。
默默吃了会儿肚子没那么饿了，她先摁亮手机看时间18:32，在心里练习了一会儿对话后，才试探道：“你这周下午课后时间合适的话，我们能一起吃晚饭吗？”
白泽听罢迅速吞了嘴里没嚼细的鱼肉，张口又说不出个一二三来。
陆繁星猜他为难，就解释：“我只是觉得我们下午时间--”
“那就一起吃晚饭。”白泽内心狂喜，面上却只是浅浅一笑。
见她愣住，白泽反问：“怎么？”
陆繁星微微摇头，握紧了筷子说：“那你想在哪儿吃晚饭？”
白泽，“食堂就行。”
“行。”每天在外面吃，她的钱包可遭不住。
饭后结账，白泽就在旁边等。然后转了一半饭钱过来。
还来不及问，就听他说。
“元旦三天假，我1号要送个朋友到A区，你回去要不要坐我的车？”
话题跨度这么大，陆繁星一时没反应过来。
不过她什么时候和白泽提过自己家在A区？
而且，“我之前和学长说好一起打车回去了。”
白泽不慌不忙地问：“他和你说的几号回去？”
陆繁星老老实实回答：“1号。”
“秦凯1号走不了。”白泽盯着陆繁星稍显失落的神情，补充道：“他在学生会，今天我偶然听说1号学生会所有成员要开会。”
说罢，他没法再问出“你想等他吗”的话来。
陆繁星只知道秦凯在学生会，对白泽提的这件事一无所知。
这都没几天就到1号了，秦凯却没和她提过。
就算她自作多情也好，1号肯定不能耽误秦凯去学生会。
这样也好，本来她也不打算和秦凯走太近。
到公司楼下，陆繁星说：“那我进去了。”
白泽及时问出声：“你1号几点回去？”
知道她会找时间问秦凯学生会的事，但他不想放弃任何机会。
陆繁星原本想说她自己搭公交回家就好，但话到了嘴边，就成了，“上午。”
说完还打了个嗝，她急忙捂嘴。
懊悔地皱眉道：“你不是要送朋友吗，不用管我。”
白泽随意地笑着，出手揉了揉陆繁星的头，语气柔和地说：“为什么不管你？还想让谁管你？1号我在宿舍楼下等你。走了。”
怔怔地目送白泽到路边上车驶离，陆繁星整个人飘乎乎地到了公司。
在直播间门口和一脸浓妆的刘丹打个照面，倒让陆繁星回过神了。
她面无表情地进去把包放下，就去拿桌上放着的样品说明书。
“谁让你动了？”小高一个箭步过来从她手里抢走。
在补光灯后的刘丹嘲笑了声，临开播前一分钟，还要冲陆繁星投来嘲讽的眼神。
小高龇着一嘴乱牙吼：“傻站着干嘛？来催下单不付款的用户！还用教你？”
陆繁星侧头闭了闭眼，过去闷头工作。
公司在海外主要经营办公学习类产品，通常直播时间从上午九点半点到晚上十点，每三小时换一组人负责。
陆繁星这个组就负责晚上十点前三小时的直播。
不知道其他组的人好不好相处，但刘丹小高就是看人下菜碟。
昨晚第一天上班，陆繁星觉得忍忍就过去了。
结果临下播人事路过，刘丹自导自演一出戏，虽然人事说不会扣钱，但她不会再忍了。
即使刘丹他们不想让自己碰直播，她也会自己学，又没有多难。
大不了上网学，教的人多得是。
到了十点下播。
刘丹一改镜头前娇媚的姿态，看也不看陆繁星一眼，只下令：“把数据什么的整合好交给我。”
到了十点半，陆繁星把数据表刚打印装订，就被突然伸来的手抢走。
她拧眉侧头看去，边呼出不小心吸入的小高身上散发的烟臭味。
见他和刘丹头挨头地小声嘀咕，陆繁星懒得搭理，只留下句“我下班了”，就提包离开。
走出写字楼，陆繁星长呼一口气。
上车后仰头靠着座椅闭上眼……
感觉没眯一会儿耳边就吵吵的，她迷迷糊糊地睁眼。
白泽颇无奈地摸摸陆繁星的头，轻轻地笑着说：“回宿舍好好睡，下车了。”
视线在白泽的脸上聚焦后，陆繁星的心重重一跳。
“我，我睡着了吗？”
白泽收了手，只说：“走吧，回宿舍。”
“嗯。”陆繁星乖乖下车，一路默默回到宿舍。
进大门时，忍不住回头冲台阶下的白泽挥挥手。
然后在宿管阿姨的催促下快速上楼。
周三下午课间，陆繁星收到白泽的微信，让她帮忙打一份馄饨。
陆繁星：【什么馅儿？】
白泽：【都可以，你帮我点。】
课后到食堂，陆繁星在馄饨窗口排队，边仰头看窗口上有菜单的灯牌。
排到她后，陆繁星点了大份的虾仁馅儿馄饨，和小份的鸡蛋萝卜馅儿馄饨。
一个托盘刚好能放两碗。
找了个空桌放下托盘，她把位置发给白泽。
“繁星。”
听到熟悉的男声，陆繁星抬头，双手还保持着拿手机的姿势。“学长！”
秦凯笑道：“好巧。”视线扫向她对面的空位问：“能坐吗？”
等她点头，才放下托盘入座。
目光不经意扫过陆繁星托盘里的两碗馄饨，他脸上的笑顿时僵住。
陆繁星把自己那碗馄饨端出来，就把托盘往旁边的空位推过去。
“谁还没来？”秦凯忍不住问出口。
陆繁星刚舀起一个馄饨吹了吹，听到秦凯的声音顷刻间想起白泽昨晚的话。
她抬眼正视秦凯，“露露让我帮她哥哥点的。”
秦凯没再说什么，只是勾了勾唇，开始吃饭。
1号那天的事，还是问问吧。
陆繁星吞了嘴里的馄饨，就说：“我刚才排队的时候听人说1号学生会要开会，那学长到时候--”
“可能会耽误一两个小时。”秦凯紧张地打断，又追问：“你能等我吗？”
陆繁星轻轻抿唇，目光在桌面游移。
原本就答应了他的，开会也不会耽误很久。
秦凯静静地耐心等她，即使看出她表现出的纠结，也不愿意放手。
“好，我会等学长开完会。”陆繁星下定决心说出口。
旁边的座位忽然沉了沉。
她的心一时间悬到嗓子眼儿，秦凯的出声更是让她不敢侧头。
“泽哥。”
白泽轻飘飘地应了声“嗯”，张口就问：“你怎么在？”
秦凯说：“碰巧看到繁星，就一起吃饭。”
话音落下，他视线回到陆繁星脸上，神情柔和不少，“那1号开完会我去宿舍楼下等你。”
陆繁星小幅度地点头。
这顿晚饭她再也没抬头过，去停车场的路上白泽也没出声。
她更心虚了，虽然不知道心虚的原因是什么。
上车后，陆繁星扯了安全带扣上。
“昨晚不是才说好我送你，怎么过了一天就变卦？”
白泽无中生有，陆繁星即使心虚也不能忍。
她侧头注视神情认真的白泽，到了嘴边的“没有”换成，“昨晚你是提到了，不过我记得没说要麻烦你送我。”
眼看白泽的黑眸要窜出火苗来，她忙说：“不会有下次了！”
白泽很轻地笑了下，反问：“哪个下次？”
陆繁星实在不懂他为什么计较这件事，他也不差送自己回家的那点路费吧？
但她忍不住想解释：“不会再麻烦学长了。”
“嗯。”白泽挑眉，手把上方向盘发动车子。“你知道就好。”
他是什么意思？
看不过自己给秦凯添麻烦？
陆繁星闷闷地垂眸，刚好手机隔着帆布包亮屏，她拿出来解锁。
秦凯：【确认了一下，1号的会只是关于元旦后各院考试。半小时内结束，不耽误我们原定的出发时间[咖啡/咖啡]】
陆繁星：【好的[耶]】
这一周刘丹都只让她干客服催用户付款，和盘点数据。
周五这天晚上，破天荒地把其他组的直播数据给她，两条细白的胳膊抱在胸前，皮笑肉不笑地说：“你不是要放假了吗，刚好拿去看看。回来了记得给我比对报表。”
不等陆繁星开口，刘丹又说：“这点小事你一个大学生能做到吧？”
陆繁星随手翻开文件夹瞟了几眼，嘴上应付地说：“可以。”
“哈！”刘丹乐呵地逼近她一步，“说话还不带看人的？你可以啊！”
“我--”
“算了！”刘丹在她抬头的时候转身朝小高勾勾食指，“大学生心高气傲，瞧不起我们这种直播。你把我安排的事情做好就行。”
陆繁星懒得跟她闲扯，把文件夹塞进包就下班了。
只是转身的那一瞬，眼角余光不经意间瞄到刘丹手上戴了一次性手套？
心存疑虑地出了直播间，她立即从包里拿出文件夹仔细翻看。
确实是其他组的一周直播数据汇总。
小组之间存在竞争很正常，想要通过比对数据找出对策也没错。
但陆繁星隐隐觉得不对劲。
就差一步离开公司大门时，她转头坚定地走向前台放下文件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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