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总，你上学时去文化宫演过小王子吗？”
偌大的浴缸里，宁墨和卫眠并排躺着，他心想，这家伙的确是会享受，浴缸不仅带有按摩功能，还能播放纯音乐。
只是好死不死的，天花板上是面镜子，因为特殊材质并不会起雾，抬起脸就会看到两个男人泡在血红色池子里的场景。
像极了殉情现场。
“没。”卫眠双手枕在脑后，懒散地说，“我一直在国外读书，高三才回来。”
宁墨算了算，高三才回来，那年纪就对不上了。
可能是他凑巧和当年的金发少年用了同一款香味的入浴剂吧。
“这是什么牌子的入浴剂？挺好闻的。”宁墨用力嗅了嗅，不小心呛进了嘴里，剧烈地咳了起来。“咳咳咳——”
入口的味道居然是甜的！
难道甜党连洗澡水都是甜的吗？
“只是普通的浴糖而已。”
后背被人轻轻拍了拍，下巴也被人从水里托起。
对上卫眠意味不明的眼神，宁墨不由得感到有点别扭。
男人。
共浴。
一个是Gay，一个是直男。
这合理吗？
“卫总，”他犹豫了一下，问，“我们这样算不算乱搞？”
“……”
“说实话吧，咱俩要都是异性恋，那应该能一块泡澡。”宁墨解释道，“我和安静也经常一块泡池子，但——”
但陈安静喜欢女人，卫眠喜欢的却是男人。
和Gay坦诚相见，对方心里不别扭吗？
“不算。”
“啊？”
下一秒，宁墨身体一沉，除了脖子以上的部位，全部被按进了水里。
卫眠压在上方，垂眸看着他。
这双美丽的眼眸一眨不眨，眼神晦暗不明。
过分亲密的姿势使得两个人的身体几乎贴在一起。
“这才叫乱搞。”他平静地说道。
视线里的少年金发没在水里，像水草一样柔软，他艰难地仰着脖子，身体僵硬地想避开，然而他的眼睛却十分清澈，表情竟然没有半点愤怒。
……被这样冒犯都不会愤怒么？
还真是直男，钢铁直。
他偏过头，翻身下去，平躺到了宁墨的旁边，恢复了懒洋洋的姿态。
“卫总，你的体温好凉，不会是生病了吧？”
宁墨伸手摸了摸卫眠的额头，正在这时，门外传来了蔡雪的抱怨声：“真是的，少爷你怎么又把浴缸里的水漫出来了，下水道的塞子要记得及时打开啊，再这样弄下去你以后自己清理吧。”
宁墨：“！！！”为什么女孩子会来这里！
嘎吱一声，门被推开。
在这个瞬间，宁墨火速捡起地上的衣服，拖进了浴缸里，用来遮挡自己的身体。
尽管在红色的水中，对方其实看不到水面下的东西。
“少爷，你们——”蔡雪在看见浴缸中的人除了卫眠，还有尴尬窘迫的宁墨之后，眼睛都亮了，“你们居然在洗鸳鸳浴！”
“不，不是你想的那样！”
“快说，进展到哪一步了？”
等等，为什么她会这么兴奋？
宁墨急忙解释道：“别误会，我一直把卫总当成父——”
父辈一词还没说完，腰上就被狠狠拧了一下。
……艹，明明就有爹瘾，还不肯承认。
卫眠耸了耸肩，面色坦然：“小宁撒娇，非要跟我一起泡澡，所以水漫出去了吧，抱歉了阿雪。”
宁墨震惊了，难以相信这货就在他眼皮底下玩起了栽赃陷害。
“明明是你自己——”
嘴巴被捂住了，罪魁祸首在阻止他说出真相。
“没事没事，你们继续泡，回头我再来收拾。”蔡雪小脸通黄，“嘿嘿，我不打扰了。”
“慢走哟~”
直到女孩子离开现场，卫眠才松开手，他的食指上多了一道齿痕——刚才又被咬了一口。
“卫总，你是想泡我吗？”
宁墨的话令他没法接。
这小子向来喜欢打直球，从不拐弯抹角，固执到天真。
卫眠想起了少年时的自己，每次看电影时，都要问兄长“这个人是好人还是坏人”，同样也是固执到天真。
“我对小孩没兴趣。”卫眠微笑，“你看，我们两个人都没有生理反应。”
的确。
如此亲密的接触都能令两人毫无反应，宁墨心想，对方应该只是在逗自己玩，但他仍然不理解：“那你为什么要让蔡雪小姐误会？”
“谁叫那丫头总是闹着让我快找个男朋友。”卫眠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她以前闹着要嫁给我，后来发现不可能实现，就换了个思路。”
“横竖离不开给我找个伴侣。”他半开玩笑道，“谈恋爱多麻烦呀，心情都随着对方的情绪起伏，太不自在了。”
宁墨认真地听着，解释道：“她这样是怕你一个人。”
他心道，卫繁星已经搬出去了，估计是不会搬回来了。老蔡和米婆婆年纪也大了，而蔡晴和蔡雪两姐妹，总有一天也会成家，离开这里。
到最后剩下的只有卫眠一人。
“……她希望有人陪伴你。”
“人小鬼大。”
回答宁墨的，除了一句嗤笑，还有一条盖在他脸上的毛巾。
卫眠从浴缸中起身，披上浴巾。
“我去公司了，你在家复习，下午阿晴会给你测验卷，晚上我回来批改。”顿了顿，带上了警告的语气，“如果再考四门不及格，我一定让你生不如死。”
得了吧。
还生不如死，每次都是不给饭吃，不给游戏玩，也就只能吓唬吓唬卫繁星那种没心眼的家伙。
宁墨扯下毛巾，嚷嚷道：“那如果我四门都考及格了呢？有没有奖励？”
奖励？你是为我考的么？
——这种话在卫眠的脑子里过了一下，就被过滤了。
宁如遇应该就是那样的家长，所以和宁墨关系紧张。
好孩子的成长离不开必要的鼓励。
“有啊，随便你提，只要你能考到。”他朝宁墨招了招手，“过来帮我吹头发。”
一听说能随便提，宁墨立刻乐呵呵地来当苦力了。
“你先穿条裤子。”
刚才是在水里，卫眠压根没看到少年的身体，现在上来了，对方竟然也毫不设防。
……是真不把他当Gay么。
“噢噢。”
……
卫眠走后的一个上午，宁墨都是在看书中度过的。
这里没有监控，也不限制他的人身自由。他可以选择摸鱼，看电视，打游戏，或是出去外面看老蔡修剪草坪，陪院子里的松鼠玩。
他有点心痒痒的，但最后还是忍住了。
他想要卫眠的奖励，尽管他还没想到要什么。
第一次无人看守的自习，效率奇高，下午蔡晴给他拿来了模拟卷。
A大没那么仔细给补考的学生发讲义和模拟卷，这些都是卫眠亲手整理出来的。
宁墨看着试卷，不禁再次感慨对方的强大和变态。
“小宁少爷，你要好好学习，不要辜负了少爷的心意。”蔡晴说。
“……是。”
“除了繁星少爷，还没见少爷对谁如此上心过。”她笑了笑，“不对，即使是繁星少爷，少爷也没有这么上心过。”
毕竟卫繁星没有胆子考不及格回家。
“少爷和小宁少爷的感情真好，听阿雪说你们早晨还一起泡澡……有进展吗？”
没想到稳重的蔡晴也如此八卦。
宁墨：“蔡晴小姐，我该考试了。”
“抱歉QAQ”
四门模拟测验，中途没有休息的时间，宁墨一直写到天黑，才填完最后一个数字。
他打了个哈欠，狠狠地伸了个懒腰，身心疲惫又充实。
卫眠的车是踩着他交卷的点回来的。
“卫总！我考完了！”宁墨搁下笔，喜滋滋地迎了上去，“快看看我的试卷！”
卫眠的脸色并不好，甚至有些苍白，脊背也不像平时那样挺得笔直。
“好。”他接过宁墨的试卷，“全部都做完了么？”
旁边的蔡晴看出了自家少爷的不对劲，与保镖阿辞交换了一个眼神，便明白了：“少爷，你的胃病又犯了。”
“啊，卫总你胃疼吗？”宁墨听到蔡晴的话，重点不再放在试卷上了。
“没事。”卫眠坐下说，“一点点亚健康。”
“岂止是一点点？”拿着胃药过来的蔡雪吐槽，“胃炎，贫血，低血压，心律失常，血糖也快到临界值了。少爷啊，我的少爷，你才二十八岁！”
二十八岁已经得了一堆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毛病，全是平常工作太狠，熬夜太多，又极其偏食造成的。
卫眠接过药片，直接扔进嘴里咽了下去，蔡雪惊呼道：“温水送服，不要干吃！”
“你没那么赶时间吧。”宁墨全然忘了自己也是同款的服药方式。
“你有资格说我？”卫眠也见过宁墨干吞药片的场景。“晚上有些文件要处理，有个线上会议，还要带你去广告拍摄现场，顺便——”他停了一下，不太情愿地说出了后半句话，“有空就去打最后一针。”
“什么！”蔡雪气呼呼地说，“你到现在都没打最后一针狂犬疫苗吗？阿辞，你怎么当保镖的！”
阿辞：“对不起！”
“不关他的事，我最近工作有点忙。”
“忙到连命都不要了吗？”
宁墨十分赞同蔡雪的话，他忍不住想起自己没吃早饭去拍电影那天，递给他三明治和咖啡的卫眠。
还好意思叮嘱自己不要忘记健康。
这人也太假了。
“很好，这次全部及格了。”卫眠改完试卷，才喝了一口牛奶。
虽然宁墨的成绩还没达到全部90分以上，但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揠苗助长到60分，已经算相当不错了。
“说吧，你想要什么奖励？”他边问边准备往杯子里倒致死量的糖。
宁墨也想不到要什么奖励。
换作是顾曲，大概会给他手表或是宝石。
这些东西太昂贵，卫老板不是给不起，而是问他讨要这些不合适。
事实上他发现自己并不需要奖励，他只是期待卫眠给出“我会奖励你”这个承诺。
……足够了。
“什么奖励都可以吗？”宁墨问。
“当然，除了让我把总裁的位置传给你这种混账要求。”
宁墨目光下移，落在了卫眠微微蜷着的身体上。
——他的胃痛还没有结束。
“那我要你接下来的三天，都听我的话，我叫你往东，你就不能向西。”
“……”
明显从卫眠的脸上读到了“你想找打”的意思，宁墨一阵暗爽，提醒说：“你自己答应的，这也不算混账要求，蔡晴小姐和蔡雪小姐都能证明。”
两姐妹齐声道：“没错！”
“行吧。”
卫眠略一思索，很快答应了，他心想，反正宁墨要的东西也不会很难搞到。
“第一件事，不准往牛奶里加糖。”
“！”
卫眠皱起眉头，“你难道不知道牛奶不加糖有多难喝吗？”
“不知道，我只知道你得听我的话。”宁墨笑眯眯地伸手：“糖罐子交出来。”
手握大权的感觉太妙了。
“乖，听话。”
卫眠不愿意交，但看看旁边虎视眈眈的姐妹俩，还是恋恋不舍地交出了糖罐子。
宁墨继续发号施令：“第二件事，今天好好吃晚饭，不准再吃甜食了。”
制止甜党吃甜食，无异于虎口夺食。
卫眠震惊之后便是震怒：“你在做梦。”
“这就是你奖励人的态度吗？”宁墨问道。
……算了。
卫眠吃着蔡晴准备的清茶淡饭，吃的一脸生无可恋，一颗西兰花在他的碗里被戳来戳去。
宁墨倒是吃的很开心，他对吃一向不挑剔，也没什么兴趣，但看卫眠扁嘴的表情，觉得很有趣。
仿佛一个老父亲在监督一个不听话的儿子吃饭。
一顿饭吃完，卫眠趴在桌上不动了。
他的饭后小甜汤也被蔡雪无情地取消了。
“第三件事——”
“喂，别得寸进尺。”
已经有些后悔答应奖励这小子了。
他妈或许是对的，对这种蹬鼻子上脸的小子就不该提奖励。
“我陪你去打针吧。”
“现在不去。”卫眠说，“我很忙。”
“打完针再忙。”
“忙完了再打。”卫眠试图讨价还价，“反正都延迟了，也不差这几个小时。”
“卫总。”宁墨仰起脸，“我希望你健健康康，平平安安的。”
“为什么？”
“因为，你是我遇到的，第二个无条件对我好的人。”
第一个当然是少年卫眠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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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第二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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