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步遥没有去看那件婚纱,只是卯足了劲往前跑,
但那件婚纱似乎并不想如他所愿,它化作漫天的纸片,疯狂地向池步遥身上袭来,
纸片化作人形新娘,逐渐的附着在池步遥身上,
池步遥只能边走边撕,尽量不让婚纱影响他,他伸出手对上那王座,纸片勾勒出来的白手也嵌入他的指缝,想要把他拉回,
距离王座只有一半路程的时候,整个古堡突然开始若隐若现起来,
高大的轮廓顷刻消失,再度露出了外边无尽的黑夜,
天与地开始变得透明,像是老式电视机一样的马赛克开始出现,扭曲过后,
它映衬的不再是天地,而是此刻正在逃跑的池步遥,
这片空间此刻就像个蜂巢一样,有着无数个正在逃跑的池步遥,
他的一举一动都在被投屏,就像是在录下他的罪行,
雨滴依旧无情的打在池步遥身上,来自天空的雨滴在洁白的婚纱上晕出鲜红,
身上被狂风卷席的婚纱在风中缠绕的一瞬间聚成荀轼的模样,
于是池步遥终于摔倒了,摔倒在了王座之前,
但他没有受伤,婚纱帮他垫住了一切,
他伸手想要去触摸王座,但整个人却在映着碧黄色的地板上往后滑去,
消失的古堡再度恢复,原本不动的王座此刻像有了生命一般以走廊延伸的方式飞速向后移去,
池步遥刚想弄清发生了什么,
他只是一抬头,便与那不知何时破碎的五色琉璃穹顶中的巨大面孔对上,
那是一尊巨人,一尊凭空出现的巨人,
狰狞的面孔下,黑筋爆满的双手正抓着古堡,将其当成小小的挂件随意晃动,池步遥只能在晃动中踉跄地前行
被染红的西式婚纱不知何时已悄然地完成了中式大红婚袍的转变,一抹纱红向上翻折成为今夜主角的盖头,
伴随着红色视角降临的是一股从后腰逐渐蔓延到脸部的异样触觉,
直到左眼的视线完全变黑,池步遥才从那玉色中看出,那是荀轼的手,修长的手指就那样肆意地在他脸上滑动,
身上被留了东西,池步遥并不感到奇怪,毕竟这次的出逃行动对于荀轼来说早就是明牌的了,在他本来的预想中,荀轼应该会整个人都藏在他身上,
滑动之下,睡意开始涌动,好在他很清楚该怎么应付荀轼,
池步遥伸手钩住在他脸上乱动的手,于是乎夜幕之下的景象变得更为诡异,红衣新娘与一只才延伸到了手臂部位的手十指相扣在一起,
“嘶——”
悠长的突锐摩擦声从上传来,突如其来的爆鸣袭击让池步遥难受得只能半蹲下来捂住自己的耳朵,荀轼的手则贴心地为他捂住另一只耳朵
声音的源头是穹顶此刻正在飞速自旋的玻璃水晶吊灯,
融化的水晶凝成大液滴逐个打落在池步遥身上,好像要把此刻美丽的新娘永远封藏在琥珀之中,
危急之下,被婚纱重重缠绕下的金符再次浮显出字迹,
“别害怕,交给我。”
浓郁的金光再度爆发出来,在池步遥身后一侧集结成束刺破婚袍透茧而出,看上去就像是池步遥身后长出了金色羽翼,
金光没有先理会还在不断滴落的液滴,反而是一头插入了地底之中,
顷刻间,以池步遥为中心的一圈地带开始透出金光,一尊披坚执锐的金色虚影拔地而起,弹开了所有的液滴,
它弯弓搭箭一气呵成,随后全身化作粒子没入了箭矢之中,
在虚影完全消失之前,箭矢化作一道流光激射而去,目标直指王座,
天空中再度传来巨响,这不是箭失发出的声音,是那先前晃动城堡的巨人,此刻它正用着一把布满锈迹的巨大铁斧劈碎了巨大的穹顶,
携着一股势不可挡的意味向金色箭矢冲来,
池步遥看着这奇幻的一切,内心却没有什么波澜,在他那被荀轼封印的记忆里他应该是看过比这还奇幻无数倍的场景的
只是金箭与巨斧的比拼到底谁会更胜一筹呢?池步遥提前稳住身形等待着将要来临的强烈冲击以及命运对他的宣判,
就在两者快要碰撞之际,金箭陡然在斧前停下,
“诶?停下来了?”池步遥躲在一块落下来的水晶块后惊讶道,
金符:嘻嘻。
巨大的惯性让巨斧根本无法停下来,只能在金箭面前硬生生地嵌入地面,劈出一道天堑,
池步遥被地面传来的震动猛地一抬,他看着没入地面的铁斧,
光是上面一小块铁锈就有五六个他的大小了,
金箭再度化作流光出发,王座故计重施,走廊又开始伸长,
流光在穿梭中拉长化作弓状,将另一道新聚成的流光二次加速飞射而去,正中向后疾驰的王座,将其炸得四分五裂,
其中带着宝石的一块碎片被流光染成金色,从中迸发的两条射线在前方勾勒出门的形状,
光芒自上而下转流过后,一道青袍身影在水面般的门后出现,
那装扮,活脱脱是一个唇红齿白的儒生,
“天师!”,池步遥当然认得那人,他便是金符的主人以及这次出逃行动唯一可以给池步遥希望的人,
“快跑过来!”
这句话当然是句废话,毕竟自从池步遥看见王座被成功击碎后就一直在往前冲,现在的他距离自由便只剩下面前这刚被巨人劈出来的天堑了,
天师的手伸出光面,“小池!跳过来,我会接住你的,不,等等,先停下!”
果然,一帆风顺是不存在的,池步遥感受到了地脉的振动,前方的大洞就像是火山爆发般,无数粗壮的荆棘柱条从中喷薄而出,
密密麻麻的不留一丝空隙,尖刺因为上升得太快使得面前就像是一场倒置的倾盆大雨,
“等一下,等我破开这些荆棘。”
池步遥却像压根没听到这话一样,依旧往前冲,甚至还加快了速度,
“小池,先停一下。”
“停下来!小池。”
“小池!”
天师催动着金光化成的大钻头想要打开一条通道,语气愈发着急,
池步遥依旧不管不顾地直冲,“现在停下来就真出不去了。”
“你只要接住我就好了,他不会伤害我的。”
离天堑只差一步之际,池步遥闭着眼睛毅然起跳,是的,他就是如此坚信荀轼是不会让他被搅碎的,
他的猜想是对的,但他并不是赌徒,而是一个得到了偏爱的幸运者,
向上疯狂生长的荆棘丛在碰到他的前一刻就迅速收缩枯萎,当其浓缩到了极致便轰然爆开,
红色的花瓣自枯槁的枝条里倾泻而出,先前爆长的荆条已然化作一场花雨,
红色世界里,池步遥的手被人紧紧抓住,
“是你吗,天师!”
他睁开眼睛,但在盖头与红色花雨的双重作用下,他什么都看不清,好在接住他的人贴心地为他掀开了红盖头,
心胜骤停,
一张熟悉的脸出现在他面前,荀轼就这样悬停在空中,
“荀…荀轼。”那抓住他的手的人是荀轼,那么天师在哪里呢?
池步遥微微侧头,不远处一个与他一般表情站在光门之内空空地伸着手的身影不正就是天师,
“不准看他。”,荀轼的声音很平静,像是广岛爆炸的那一天一样,
荀轼用着也许是那之前与他十指相扣的那只手捏着池步遥的下巴强制他回头,没留给身后的青袍天师哪怕一个眼神,
“小——”,天师还想说点什么
但飘落在光门附近的花瓣并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红色的花瓣此刻成了鳞片,它们勾连在一起化作一条巨蟒,只是身形一转,
便围成一团绞住光门,冲天的蛇头向下一个急转弯,把光门连带着自己一并吞下,
花瓣散去,原地只剩一片虚无,天师生死未卜,
池步遥呆滞地看着荀轼,荀轼也只是用手复摩挲池步遥的侧脸,
“阿池。”
“我只是出个差,阿池。你就要跟别的男人跑了吗。”
“你学坏了,阿池。”
池步遥还是不说话,但皮肤的颜色却开始变得诡异起来,整个人像是泥浆做一般开始融化起来,
荀轼突然就笑了,“真的变坏了,都学会骗人了。”
………
七十平的出租屋内,墙面与家具上依然布满着密密麻麻的“去哪了”,但其中的一个“了”字明显就是一个不对劲的“3”字,
视角微微转动,那“3”字竟突然伸展开来,像是人在舒展手脚般,
顷刻间居然化作了池步遥的模样昏迷倒在地上,一道光门出现在他的旁边,光门的另一头再次传来天师的声音,
一团金光从光门内伸出包裹住池步遥全身,将其拉入了光门之内,
“你自由了,阿池。”
……
时间,流转了,尽管它回到的不是故事最开始的开头,但它却是讲述这个故事最好的开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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