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抬轿的太监询问道：“陛下，要去璃妃娘娘那里吗？”
傅玄道：“不去。”
“那……陛下您想？”
“回御书房。”
“是。”抬轿的太监们掉头，回了御书房。
天色暗暗已是日落，若是寻常人成亲，怕是这会举案齐眉，共饮交杯酒了，可他不同，他是赶鸭子上架，被逼无奈。
桌案上摆着几分没批完的折子，他百般无聊的拿在手中看，都是一些各地官员的问安贴，提笔一一回复，便倚在塌上小歇片刻。
直至入夜，被门外的声音扰醒。
傅玄命人将其带到身前，询问道：“何事喧嚷？”
太后身边的太监低头回道：“禀陛下，您该去后妃宫中歇息了。”
“这是母后的意思？”
“是……太后娘娘说，大喜之日，不该冷落新人。”
“那你便如实回复，说朕乏了，改日再去后宫。”
“可，可太后娘娘交代，让陛下今日一定要去后宫，不然……不然就……”小太监瑟瑟发抖，嘴唇吓得惨白。
傅玄追问道：“说，朕不怪你。”
小太监道：“不然就让奴才再也别回去了，陛下，求您了，饶奴才一命吧。”
此话一出，傅玄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竟然派这么一个小太监来送死，询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奴才，名唤福生。”
“嗯，不错，这名字寓意好。既然母后让你别回去了，你打现在起就是朕的人，留在朕身边侍奉，这下行了吧。”
“这？”小太监愣住，原以为会凶多吉少，谁料，当今陛下竟是个这般好说话的人，一时有些哭笑不得，连连叩首谢恩，用袖子抹眼泪，这下终于不用在华宁宫提心吊胆过日子了。
傅玄道：“时候不早了，福生，摆驾寝宫。”
“是，陛下！”福生立刻去殿外安排轿辇。
清乐宫内。
身着一袭盛装的顾念依还在坚持等候，为了家族荣光和自身面子，她怎能就此放弃，催促身旁宫人，前去打探陛下行踪。
得知陛下并未前往后宫，而是先去了御书房，后又回到寝宫，她的心如坠冰窟。
“陛下，真的没来后宫？”
“是，是的娘娘……”
“怎么可能，陛下定是走错了！”顾念依不甘心道，“去请，一定要将陛下请来。”
若入宫第一日便失宠，那她还有何存在的价值，父亲该对她何等失望，还有那群从未看得起她的高官名门贵女们，势必落井下石。
她既不是陛下第一个女人，也未得到宠爱，她该如何自处，如何挽回夸下的海口。
傅玄刚回到寝宫，就见两个宫女跪在门口，眼中含泪，快要哭出来的模样，听闻脚步声靠近，急忙凑到跟前。
“奴婢见过陛下，还望陛下去看望一下娘娘。”
“后宫一下多了那么多人，你们所说，是哪位娘娘？”
“自然是璃妃娘娘，陛下，娘娘还在清乐宫等您。”
“朕今日无心去后宫，你们劝她早些睡下吧。”傅玄走入殿中，只听砰的一声门被关上，将一切可能来打扰的人隔绝在外。
宫女前来请求无果，只好如实回去禀告。
顾念依还未将话听完，身子一软直接跌坐在地上，两行不甘的眼泪落下，手指将华丽的婚服撕碎一角，沉默片刻后，胡乱去扒头上的朱钗。
“娘娘，您别伤心，许是陛下今日真的累了。”
“借口，都是借口！”顾念依狠狠丢掉发冠，披头散发宛若怨妇，面色戚戚道，“陛下打心底就是不满太后娘娘安排的婚事，所以才会如此！”
“是本宫哪里不好吗？”
“陛下明明答应了，却又冷落本宫，难不成，只为给太后娘娘做做样子？那往后的日子，本宫该怎么办呢？”
“娘娘，地上凉。”宫女急忙去搀扶，两三人将她扶到铜镜前坐下，小心翼翼为她拆卸珠环玉翠，生怕迁怒到自身。
镜中映照女子姣好面容，虽愤然垂泪，却十足美丽。
蔻丹鲜红的指尖抚上面颊，顾念依仍旧自命不凡道：“那群贵女们出身再高又如何，还不是得唤本宫一声娘娘，陛下今日不来，谁又能料到以后呢？”
宫女附和道：“是啊，娘娘貌美无双，陛下定会喜欢，万千宠爱，只是时间问题。”
“哼，小嘴倒是会说。”顾念依被哄的心情好转些许，一边擦拭泪痕一边说，“当初，就是因为本宫容貌生得好，才引得那些丑女人的嫉妒，贬我出身低，父亲只是个小官，无家族势力，无大权仪仗。”
“现在不同了，本宫是后宫唯一的妃位，父亲也得到太后娘娘提拔。”
“如今谁还敢看不起顾家和本宫呢？”
“娘娘，您的福气还在后头呢，这点小挫折，都是您将来的福啊。”宫女继续哄着，直将人哄到露出笑颜。
顾念依也不再挫败，随手赏了几件首饰，便睡下了。
……
三月初，天子下令，彻查入冬官盐凭空失窃一案，直至寻到失物为止！
裴初棠得知后心中万分宽慰，他相信，那么多官盐绝不可能在冬日平白消失，更不可能被销毁，冬日运输不易，盐又是百姓必不可少之物，这般终要，定是被私藏起来了。
哪怕不能即可揪出真正的罪魁祸首，至少寻到丢失的官盐，能让父亲少些莫须有的罪名。
这对他来说，至关重要，更是个天大的好消息。
魂不守舍的几日里，总算有线希望。
他背着竹筐和干柴往厨房走，忽然一个小厮将他绊了一跤，平日里，他定会仔细看路，现在却结结实实摔了个狗吃屎。
“哎呦，怎么真的摔了！”
“你，你为什么绊我，你是故意的？！”
“哎哎哎，千万别乱想啊，我们是看你这几天三魂丢了七魄似的，所以想试试。谁料你这家伙真没注意，哥们跟你道歉成不成？”
“不必。”裴初棠灰扑扑从地上爬起，将柴火重新捡入竹筐，看来并未放心上。
原本还在烧柴的他，被突然叫到后门处，燕泽正兴冲冲的等他，迫不及待拉人坐上马车，打算出府游玩。
裴初棠身着布衣，还有些脏兮兮的，许是因为在厨房帮忙烧柴的原因，身上一股子烟味，颇为难闻。
“你要带我去哪？”
“去吃顿好的。”
“那也该让我收拾一下啊，我倒无所谓，可你是小侯爷，这样，会不会给你丢面子？”
“没事，谁敢多嘴，我就揍他。”
裴初棠没话说了，知道燕泽就是这样火急火燎的性子，只好随他，马车行驶到京都最繁华的街道，好生热闹。
走下马车，是扑面而来的烟火气，好久没这么自在了，他跟随燕泽身侧，来到一处装潢富贵的酒楼，里面招待的都是有钱有势的贵人。
他抬头，一共有五层，他们在小二带领下去了顶楼包厢。
从前，父亲不喜奢靡，所以他从未来过此处，今日一开眼界，还真是富贵迷人眼，楼下舞姬翩翩起舞，楼上客人喝彩纷纷。
“好看吗？”燕泽问道。
“嗯。”裴初棠点头。
“好了，别看了，先吃饭，一会还有好玩的呢。”
许是太久没吃荤腥，裴初棠对大鱼大肉早就没了渴望，随便吃上几口，便觉得有些饱，还有些腻的慌，可惜这么多好菜。
他有些啰嗦，叮嘱道：“以后别这般铺张浪费，怪可惜的。”
“不浪费，不浪费，我叫人打包了送侯府去。”
“哈哈哈。”裴初棠笑他，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这酒……”
燕泽道：“上好的梅子酿。”
“好喝。”他再次端起酒杯，与燕泽相碰，酒过三巡，有些醉了，“不行，不行，头有些晕，眼睛也看不清，不能喝了。”
“再喝就真的醉倒了。”
“阿棠，你的酒量还是一如既往啊，是该多练练。”
“额，练练……”
“走，去看花灯，今日好热闹。”燕泽拉着晕晕乎乎的人出酒楼，没想到，天都黑了，行人有些拥挤，“跟紧我，别走丢了。”
“嗯。”裴初棠点头。
长街上，男男女女皆带上面具，拎着花灯，他们想融入其中，自然也要带上面具，走到摊贩跟前，放眼挑寻。
“阿棠喜欢什么面具？”
“就这个吧，兔子面具。”燕泽为他带上，调侃道，“阿棠是一只小白兔。”
“那你呢？”
“我是大灰狼！哈哈哈！”
裴初棠借着酒意放声大笑，好痛快啊，再往前走，他看到了好吃的东西，不肯走了：“冰糖葫芦，好甜……”
“好，我去买，你别乱跑啊。”
裴初棠应下，可一个喝醉酒的人，哪会听话呢？
“桂花糕，好香，好香……”他循着气味，走入人群里，片刻便被人流冲散，只能恍恍惚惚的继续前行，忽然，撞在一个身形高大的男子身前。
“燕泽，你寻来我了？”
男子不语，只是揽着他继续往前走。
“我以为，和你走散了。”
男子还是不语，行至巷口，紧紧将人抱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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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花灯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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