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又行了数十日,气候才终于渐渐恢复如常,但越靠北确实是不如南边温暖。夏日若是在西北久居,也算是舒适。
李泱窝在马车里不合时宜的却又带了几分向往的想象着,自己若是在青州生活也不错。
傍晚的时候,和亲一路人马终于到了青州城内,平度郡王迎着李玳一同往驿馆而去。
青州的气候偏冷,故而夜间的时候李泱睡的并不安稳,第二日一大早便醒了过来,是以连眼睛都是肿的。
叫来云月明的时候洗春正在用手帕包着个煮熟的鸡蛋在她眼睛上来回揉拭。
云月明不知公主忽然叫来自己是为了什么,心中还有些忐忑,只好开口问:“公主叫我来,可是有事?”
李泱睁开眼,接过了洗春手中的鸡蛋在自己眼角按着,一边缓缓开口:“今日有贵客上门,那位夫人久居青州,她若是向我问起京中风物,你要代我向她一一陈述,可好?”
云明月有些奇怪,但是转念一想,这位公主从前大多时候是被圈养在王府之中,向来对于京城风物多有不熟悉,可是……云明月咬了咬下唇,还是点了点头。
“民女见识不多,只要公主与那贵人不嫌弃,自然是知无不言。”
“坐下吧,这几日赶路你和你那兄长可还好?”李泱的下巴朝不远处的圆凳努了努。
云明月道了声谢,依言坐下才答话:“承蒙公主照拂,我与兄长一切安好。”
驿馆的上房里,两道声音一来一回的响起,倒也算和谐。
不多时,云明月陪着李泱用过了早膳,外面就传来了平度郡王妃登门拜访的声音。
李泱倚在窗边转头看向站在身旁的小姑娘,她面容素净,并没有什么明显的标志,那么那位夫人究竟如何得知这姑娘就是她的女儿的呢?思及此处,李泱朝云月明的脖颈处看去,但同样一无所获。
还是说,做娘的能够一眼认出来自己的孩子?哪怕走失十余年?
李泱想不通。
直到云月明伸手在李泱眼前晃了晃,轻声提醒她,“公主,那位夫人已经在门……”
云月明的话还未说完,举起来的右手的手腕已经被李泱牢牢的握住了。
是了,定然是有明显且异于常人的胎记,才能够让那位夫人一眼认出来。
而这胎记就在云月明的右手手腕内侧,约莫两个指甲盖大小的褐色胎记,形状却似桃花。
见公主的目光落在自己手腕上,云月明又小声的叫了一句,“公主。”
李泱回过神来,缓缓地松开了云月明的手,慢声道:“请王妃进来。”
而后又携着云月明一同走向小几后,与她道:“你手上的胎记很是别致。”
听了你的话,云月明却是有些羞赫,小脸蛋儿上不禁浮现了一抹薄红,正欲开口的时候,平度郡王妃已经行至眼前,她只得抿了唇不发一语的站在李泱身后。
李泱也抬起来眼,打量着这位夫人。她年纪应该与娘亲相仿,青州的寒风冷沙却并未将她蚀的苍老沧桑。反而肤白细腻,发髻被整齐的束起,一套红玉头面衬得她看起来竟然是比早受劫难的娘亲还要年轻几分。
李泱心中又是一疼,想起了远在京中的娘。
但此间事毕,恐才有机会再见娘亲,若是稍有差池,也许此生都无法再同娘亲见面。
思及此处,不由又打起精神来。
细细向那夫人看去,她眉目清秀,气质端庄,身量不高不低,确实与自己身后的小姑娘有几分相似之处。
“王妃快请坐。”李泱扬手请她入座。
王妃颔首坐下,“妾身姓卫,公主如若不弃,称我一句卫夫人便是,青州地僻,妾身听惯了卫夫人之称。”
“那阳城恭敬不如从命。”李泱从善如流的应下来。
卫婼微微一笑,见李泱穿着单薄,不由关心了一句:“公主有所不知,青州地处西北,北边又有一座常年不化的雪山,故而虽有四季,可是夏日亦同秋日一般。一早一晚更是冷极,还请公主保重身体。”
“多谢夫人,这青州倒是和京城有大不同呢~”李泱顿了顿,索性开口又说:“可见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就拿您方才进门前我就发现了一桩奇特的事情。”
卫婼性子沉稳,见公主年纪与自己那走失的小女儿年纪相仿,小姑娘谈起新奇之事双眼神采奕奕,有种比朝阳还灿烂的光华流转其间。
如果她的小嘉儿在身边的话,她也应该是如此光华,眼前种种引得她也不由忍下心头哀恸,弯了弯唇,附和了一句:“是怎样奇特之事?”
李泱毕竟活了两世,从前在凉氏的时候过的更是看人眼色生活的日子,只需一眼便能瞧出来这位王妃对她所说的奇事不感兴趣。
“就说这胎记吧,您看我身后这位妹妹的胎记,竟是像一朵被画上去的花,好看的紧。”李泱说着就拉起身后站在那里的云月明的手,拂起她的衣袖,露出来她手腕内侧的花形胎记。
在看到那个胎记的刹那,卫婼便猛地站起身来,竟是一把握住了云月明瘦弱的手腕,掐的那花形胎记都变了形。
云月明忍着痛,却不敢抽出来自己的手,只能任由这王妃拉着她的手,一边朝李泱看去。
李泱正欲开口,便看到卫婼抬头细细朝面前的人看去,刹那间泪流满面,一把将云月明搂进了怀中,哭声呜咽之中依稀可闻她一声声的唤着,“我的儿,我的嘉儿……”
云月明一时不知如何是好更多的是不可置信,之能再度向李泱投去了求助的目光。
李泱颔首,“早年听闻平度郡王走失了一双儿女,莫非我这妹妹便是其中之一?”
卫婼身后的侍女抹着眼泪点头,上前一步对李泱轻声解释道,“小县主的手腕内侧恰有一个花形胎记,夫人不会认错的。”
“还请公主见谅,夫人思女心切,这些年来未有一晚得以安睡。”
李泱摆摆手,屏退了众人,自己也退了出去。
一出门便安排了人去寻平度郡王,将自今日之事告知于他。
平度郡王来的也快,只是他来的同时,身后跟着的崔述也到了。
自那日李泱故意应承了崔述的‘邀请’后,她已有多日未曾与崔述说过话,每日只能见到他的一个背影。今日这般面对面的相对,到底还是有几分尴尬,虽是尴尬可是她的目光却又不自觉地落在他的身上。
青州天寒,他的身体向来不好,遇到寒天冷月更是极易患上风寒。今日他穿了一身墨色的长袍,乌黑的头发被一顶碧玉冠尽数束起,身姿高挑轻盈,脸上是不笑不怒的神情,目光里却是温和……不,自从重生以后,他的眼里就再也没有温和了。
李泱全然没有察觉到自己的目光有多么热切,看得崔述不得不忍住了喉间的不适,他不想为她的几个目光而失了分寸,因此宁愿一动不动,连一个咳嗽不都想涌起。可思绪万般,却止不住的正在缓缓升温的脸颊。
那双泛着寒冷的眼睛此刻却几分急切与回避,他在回避什么?
洗春撞了撞李泱,提醒她:“公主,平度郡王要进去看王妃与云姑娘。”
李泱终于回神,看向眼前气度不凡的中年男人,“您快请进。”
“多谢公主。”李璋言罢便朝楼上而去。
呼啦啦的带走了许多人,原本还算拥挤热闹的大堂忽然冷寂下来。
李泱清了清嗓子,硬着头皮越过还站在那里的崔述向外面走去。
而后她听到了崔逢惊奇中带着几分不可置信,不可置信带着几丝兴奋的声音:“哥,你是不是也觉得特别的难得?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情呢?”
“不觉得。”崔述摇了摇越发昏沉的脑袋,衣袖下的手早已紧紧握起,耳中只听到崔逢的声音,却根本没听清楚他说的话,机械一般的回答着他的话。
“那你的脸怎么都激动红了?”崔逢凑近崔述,再次确认了那是因为见证了一桩千古奇事而激动的浮起来的红晕。
那哪里是激动红起来的脸,分明是染了风寒!
李泱收回已经踏出去的一只脚,转身小跑了两步看到了即将要转身看向自己的崔述后,她立时停下了脚步,立刻转变了方向朝崔逢而去,盯着崔逢,不敢露一丝余光给崔述,一边说:“你大哥兴许是病了,不是脸……红。”
平素他一直是一个不喜形于色之人,除了……除了在榻间见过他脸红之外,她还未曾在其他场合见过他脸红过。
而且方才根本没有发生任何事情,他又为什么要脸红呢?
“对呀!我怎么没想到,今晨大哥才服过药,莫不是不顶用,我这就去寻大夫。”崔逢到底关心自己大哥,此时看去脸上的红晕已经褪去,只有并不好看的脸色,心里着急,立时就要跑出去,将那大夫背过来。
“不必寻。”崔述看着已经跑出了门的崔逢,叹了口气。
这崔逢也跑的太快了吧!
李泱在心里抱怨了一句,再抬眼时就看到崔述已经朝自己走过来了。
但是众目睽睽之下,他定然不会做什么出格之事,这般一想,李泱又镇定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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